第一百二十九章 棋
日已過中天，陸征從家門出來，伸了伸懶腰。
陸征能夠如此快出來，這其中還免不了那陸長風(fēng)的功勞，要不是他過來讓堂中的氣氛凝固，陸淳也不至于為了調(diào)解緊急散會。
陸征轉(zhuǎn)眼向四周，門口的常青樹之后，一個人影小心翼翼露出頭來。
陸征看到那藍灰色的衣角，輕輕一笑，說道：“文二，你也不必藏著掖著，出來便是。”
文二在樹木之后，聽到了陸征的話，渾身一抖，但也不能否認，躡著腳步，走了出來。看見陸征的臉色陽光無比，反而更加害怕。
陸征用著遮了遮冬日里極為和煦的暖陽，笑著說道：“文二，是你把我要進宮的消息透露給他們的吧?！?p> 文二的身子一抖，連忙地下了頭去，說道：“少爺饒命，小的只是按照家主的吩咐辦事……”
“那你為何昨日朝著陸長風(fēng)的屋子走去，這也是按照家主的吩咐？”陸征的臉上仍是笑瞇瞇地，慢慢說道。
文二的臉色一灰，比他身上家仆的服裝都還要白上幾分，連忙跪在了地上。
陸征輕輕嘆了口氣，蹲在了文二的身子前，輕輕說道：“我也知道你是受了陸長風(fēng)的差使，他應(yīng)該給了你不少好處，但是，陸長風(fēng)可是要獨自成為仙人的人，我呢，這輩子大概會一直留在陸府中，明白？”
文二猶豫了一會，連連點頭，說道：“小的明白……小的這就把二少爺?shù)你y子退回去?！?p> 陸征搖了搖頭，說道：“銀子你收著，我知道你也有難處，你也繼續(xù)伺候著二少爺，他的事，我要知道，我的事，你要有分寸。好了，起來吧，年日將近，可不能給陸家丟臉。”
文二聽到了陸征的話，連連點頭，流著幾抹淚水，說道：“多謝少爺……”
這文二，說是墻頭草也不至于，只是性格懦弱了些，作為碟中諜的材料也勉強可以，只是他若稍是沒有分寸，在自己那二哥面前表現(xiàn)出了什么，憑著陸長風(fēng)的心胸，能不能活著，便是另一個說法了。
陸征如此想著，沒有理會文二，自顧自朝著黃府走去。
黃府內(nèi)，年味的氣氛并沒有多少，顯得格外冷清，雖說黃府本來的人丁也就不多，黃老爺子也喜歡安靜些就是了。
庭院中，積雪與落葉已經(jīng)被掃了去，老樹擺弄著自己毫無綠葉的枯枝，看起來甚是空蕩，好在有家丁布置來的紅色綢布，在其上也顯了些喜慶。
黃老坐在庭院的藤椅上，面前擺著一桌楠木的棋子。
“弘兒，你過來，在陪我下一局?！崩先嗽谧狼?，對著堂室中一個中年男子喊道。
黃弘的臉上露著幾絲苦澀，小聲說道：“爹，我還要準備布置年日呢?！?p> 黃老吹了吹胡子，瞪了黃弘一眼：“年日那東西有什么好過的，什么時候過節(jié)不是過節(jié)，你不想陪我下，就別找這些虛的由頭?！?p> 黃弘嘆了一口氣，也不敢違了這老人的意愿，安靜坐在了黃老的對面。
自從那天和陸家那小子下過棋之后，他幾乎把全家都拉過來下了個遍，沒一個下的過他的，還要大發(fā)脾氣。
比如……現(xiàn)在。
黃弘的捏著的棋子半天也落不下去，局勢已然明了，無論自己這子落在哪，都是必死之局。
“干什么，棋都不敢下？你這就是這北辰國大學(xué)士的水平？不如當年跟著陸淳那小子出去帶兵，人家現(xiàn)在退位了，但外邊還有個大將軍呢?！秉S老瞪著黃弘，嘴中罵罵咧咧的，甚是生氣的模樣。
黃弘看著自己面前如同小孩般升起的父親，也只是笑了笑，順著黃老說了聲：“犬子自然是比不過虎父的。”便一鞠躬回到室內(nèi)繼續(xù)忙活去了。
黃老吹了吹胡子，看著黃弘離去的背影，也沒有繼續(xù)追究，眼中一暗，深深嘆了口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原本身為大學(xué)士，朝堂都不能進。現(xiàn)在朝堂亂了，他這幾日應(yīng)當更是也不好過，這朝廷啊……
說著嘆了一口氣，自顧自收拾起了這棋子來。
心頭念叨著：也不知道陸家那小子平安回來了沒，就憑他忍氣吞聲的性子，若是被那魔教禍害了去，未免太可惜了些。
一邊收拾著，自己的對面從做之下卻是突然出現(xiàn)了一只手來，把黃老嚇了一跳。
“爺爺，又生氣啊……”一個少女的聲音從桌子下升起。
黃老撫了撫自己的心臟，原本就要張嘴罵過去，但轉(zhuǎn)眼過去，看見的卻是一席淡黃衣裳，精靈古怪的少女，眉眼一松，臉上又露出笑容來。說道：
“欸我的乖青青，你剛才沒把爺爺嚇得背過去不可。”
黃青青幫著黃老收拾著棋子，一邊收拾一邊笑著說道：“爺爺可沒那么虛弱，幾十年前可是和陸家老太爺同個名聲的大將軍呢?！?p> 黃老聽到了黃青青的話，臉上的皺紋都是舒展開了，笑著說道：“還是青青會說話，不像你爹那木頭性子，說的話都帶著木塵味……嘖嘖?！?p> 黃青青輕輕一笑，堂中的黃宏看著庭院中的祖孫二人，也不得苦笑連連。
“爺爺，我陪你下一局吧?！秉S青青收拾好了棋子，對黃老輕笑道。
黃老一聽有人主動陪自己下棋，樂不可支，但又看到是自己的孫女，怕自己下棋太過蠻橫，思忖說道：“難得青青肯有這心思陪我這老頭子，那我讓青青三子，不然都要說我以大欺小了?！?p> 黃青青搖了搖頭，說道：“爺爺一子也不用讓。”
黃老聽到黃青青說的話，一愣，話語中多少有些猶豫。
“青青啊，這行軍棋可不像是其他簡單的棋子，可是真的如同行軍打仗一般……”
黃青青毫不猶豫繼續(xù)說道：“就是如此，才不能讓子，敵軍才不會在甚是拼殺上向讓。不過，爺爺是認為我不如那陸家的那個……不成？”
黃老看著黃青青堅定的模樣，自然也是不好再說什么。
而黃青青的腦海中則是出現(xiàn)那黑衣少年的聲音，咬了咬銀牙，她研究了這棋也有一段時間了，天天對照古籍研究解法，自然認為不會輸給陸征。
“嗒，嗒?！?p> 一子跟著一子落下，天上也逐漸飄起了細碎的雪花，二人口中呼出的白霧融與雪景中，飄散于天空。
落雪景，落子聲，一切在外人看來定然是別樣美好的景色。
但黃青青卻不這么認為，在寒日，她的額頭上卻已然滲出了細小的汗水。
黃老雖是在和自己心愛的孫女下，但棋子落得卻毫不容情，招招緊扣，逼著黃青青一步又一步退讓，毫無還手之力。
終于黃青青也捏著自己的棋子，許久不放下，眼眶卻現(xiàn)了幾分暈紅。
“青青……”黃老嘆息了一聲。
但黃青青仍是沒有放棄，低著頭認真查看著局勢。神色之認真，卻是臉身邊來了個人都不知道。
許久，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她身后響起。
“黃小姐，若是沒有了法子，下這里并不是壞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