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馬車疾馳在平陽的官道上。
張婉青早已睡下,她偎依在馬如風(fēng)的懷中睡得甚是香甜。在這幾年中她第一次睡得這么踏實,這么安穩(wěn)。此刻的她正酣睡在心上人懷中,這或許就是她的幸福,這或許亦是她的不幸。
突然馬車急停,一陣顛簸將二人驚醒。
馬如風(fēng)問向車夫:“何事?”
車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答道:“前方好似好似有人劫道!”
馬如風(fēng)探頭望去,只見一枚透骨釘鑲嵌在車廂的梁柱上。馬如風(fēng)不在言語,他緊握唐刀竄出了出去。
韋白,靠在樹樁前,把玩著手中的透骨釘?shù)坏?“小可待閣下多時了。”
馬如風(fēng)冷哼一聲,并未搭話,
此時張婉青也從馬車內(nèi)走了出來,看到韋白便急身走到馬如風(fēng)身旁。
韋白道:“青龍會的勢力遍布大江南北,閣下就這樣一走了之,難道不怕被追殺?”
馬如風(fēng)冷聲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韋白嘆了口氣:“閣下可知在這大江南北,有多少個柳香樓?”
馬如風(fēng)眉目緊鎖,默不作聲,只是將手中的刀握的更緊了些。
韋白伸出三個手指:“不下三百座。有多少個賭坊?多少個錢莊?又有多少座銀號?加起來只怕沒有上千也不下八百,在這偌大的產(chǎn)業(yè)中又養(yǎng)著多少打手?在這眾多的打手中,又有多少是江湖之中唯利是圖的高手,憑你一己之力,你,能殺多少?”
馬如風(fēng)咬了咬牙,他并沒有答話,因為他知道這番話語,無半句虛言。
韋白接著說:“閣下一心尋死倒是好說的,但是閣下身旁的美人又會是如何下場?想必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馬如風(fēng)仍未答話,他只是憐惜的望著身旁的張婉青。張婉青的目光此刻也迎了上去,似乎在對著馬如風(fēng)訴說著千言萬語。
良久,馬如風(fēng)再次握緊手里的唐刀:“據(jù)我所知,江湖中的正人義士已自成一派,你們青龍會的日子快到頭了!”語聲陰冷至極。
這只是他的試探,因為他內(nèi)心已猜出了一二,這位書生并不是青龍會的人。他當(dāng)然也知道若不是眼前的書生昨日有意放過二人,此刻,他倆已經(jīng)是個死人!
韋白道:“不錯,江湖中的確有一股正義之士,但其勢力尚且孜弱,若是閣下肯出一份力...”此時韋白手中的透骨釘突然射出!緊接著一聲慘叫從馬如風(fēng)身后傳來。回頭望去,車夫已然倒在地上,手中陋出來一炳短刺!
韋白話鋒一轉(zhuǎn)接著說:“相比如同豬狗般被別人斬殺,為何不做場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光宗耀祖?”
張婉青緊握著馬如風(fēng)的手對著韋白說到:“我們只想隱姓埋名的活一輩子,江湖的紛爭,我們不想管,也沒有能力去管,我們只想默默無聞的活下去...”
韋白看了一眼馬如風(fēng):“如果他也這么說,那,我就白來了?!?p> 馬如風(fēng)嘆了口氣,他望著張婉青的雙眼柔聲道:“如果我們選擇逃避現(xiàn)實將來也免不了遭到追殺,很可能會永無寧日,不妨我們?nèi)ッ鎸?,盡我一份微薄之力除了那些惡賊!”
張婉青擔(dān)憂的望著他:“那如果...”
馬如風(fēng)用食指按住了她的嘴唇,溫柔的說:“我不會有事,更不會讓你有事。”
說罷了馬如風(fēng)走到韋白身前雙手抱拳施禮道:“還未請教閣下是?”
韋白抱拳還禮:“小可關(guān)外白玉狐”
馬如風(fēng)聽后大為一驚,他當(dāng)然知道這白玉狐到底是何許人也!
此刻,在他二人的內(nèi)心之中已然達(dá)成了一個協(xié)議!
三年前,江湖傳言,若要尋那白玉狐就到關(guān)外百花處。這白玉狐就是當(dāng)時江湖中開價最高的殺手。
此人常年一席白衣,無事時便會獨自坐在關(guān)外第一樓的最明眼處飲酒。
此人便是白一笑。
雖開價最高,但他卻經(jīng)常身無分文,常伴他身旁的也僅有一炳三尺長劍。但在那利劍的劍炳處卻鑲有一十三顆明晃晃的白玉珠,這給本就精致的寶劍添了一絲的華貴之氣。
此時他正如往常一樣在這百花樓中飲酒。
一位風(fēng)姿卓卓的女人走了過來,她步態(tài)豐盈,舉止頭足之間時刻散發(fā)著風(fēng)韻猶存之美。
她就是這百花樓的老板娘,她也有著一個令人膽寒的稱號“千手觀音玉鳳凰”。
她可一次就能打出三十二枚銀針,她出手之快,手法之絕妙,即便是輕功在高之人也難以躲避這如同天羅地網(wǎng)般的暗器!
她的銀針也被染成黑褐色,因為上面涂滿了毒液,毒性之烈,即使是最輕微的擦傷那也會讓人生不如死!
此刻,她正坐在白一笑的面前!
玉鳳凰嫣然笑道:“這關(guān)外的風(fēng)雖然刺骨,但也比不上你散發(fā)的寒意,讓人更冷。”
聲音極為悅耳,教人聽了有種從骨子里透出的酥麻讓人沉醉。
白一笑自嘲而笑:“可不,我這寒酸樣把玉姐姐都凍的發(fā)了嗲。”
玉鳳凰紗袖遮面輕笑到:“關(guān)外第一殺手又怎么會寒酸?只怕是你的劍讓我寒了身子?!?p> 她當(dāng)然知道他的銀子都去了哪里,去年大水沖垮了橋梁他捐了一千八百兩,上個月修善白露書院捐了一千一百兩,就在前天他聽說村里要修善李老太太的房子,他也捐花光了身上最后的五十兩。她并沒有覺得這樣做很傻,反倒覺得他這樣很可愛,傻得可愛。
白一笑笑眼望著玉嵐卿:“我的劍在寒,也比不了玉娘娘的銀針?biāo)俺龅暮畾狻!?p> 玉鳳凰話鋒一轉(zhuǎn):“少廢話!有活干不干?”
白一笑:“干怎能不干?不干我哪有銀子付你酒錢?”
玉鳳凰:好,都不問是誰,有魄力!”
白一笑翻了翻袖口故意給玉鳳凰看了看然后窘迫的說道:“不是有魄力而是沒銀子?!?p> 玉鳳凰聽后臉頰離白一笑更近了些,眼角的魚尾紋,似乎在跟隨起伏的胸膛輕輕顫動著。
玉鳳凰確實很迷人,是那種風(fēng)韻猶存的迷人的早已過而立之年的她,胸膛還是挺的很,小腹還是平的很,連說話的聲音也仍令人癡醉的很。
白一笑連捂口鼻,身體后傾,連咳了幾聲說道:“這和田青花粉兒,你是往身上灑了多少?若是嗆傷了我的眼睛我可什么也干不了!”
玉鳳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我要你去掃一陣暮雨!捉一只玄鶴!”
白一笑眨了眨眼,他認(rèn)真的看了玉鳳凰好一會,看的玉鳳凰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白一笑突然湊近玉鳳凰認(rèn)真的說到:“你這婆娘,這次又能從我身上撈不少的銀子吧?!”
玉鳳凰聽完抬腳向白一笑胸膛踢去,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白一笑向后一躍飛出樓外。
白一笑站在房梁上罵道:“好狠的婆娘賺我銀子還不夠還要取我性命!”
此話一出,引的百花樓后面的一眾姑娘們嚶嚶作笑。
玉鳳凰瞪了姑娘們一眼,然后單手脫腮輕靠在柵欄上漫不經(jīng)心的說到:“此遭兇險,活著回來?!?p> 隨后甩出一紙信封。
白一笑接過信封躍下房梁:“你會擔(dān)心我的死活?只怕你是擔(dān)心銀子嘞!”
此聲由梁下傳來又是引的姑娘們一陣嚶笑,只聽樓上的玉鳳凰怒罵:“笑笑笑!不用練功了?!”
不一會,一騎快馬從院落沖出,消失在了十里長街。
平陽城內(nèi),柳香樓前。
庭前甘菊移時晚,青蕊重陽不堪摘。
韋白撿起一朵菊花在手中念叨著,他將花蕾捻碎,花瓣散落在腳邊,他聞了聞手指的余香大踏步的走了進(jìn)去。
柳香樓內(nèi)的繁華,與街道的冷清形成鮮明的對比。
為什么來這里找樂子的人總是特別多?
韋白并沒有想過,因為他想不通,很多人也想不通,可能他們平靜的生活需要一些刺激,亦或許是他們刺激的生活也需要一刻的平靜。
這,有誰會知道呢?
他敲開最頂層的一個房間,這里也是柳香樓最豪華的一個房間。
大老板最近就經(jīng)常來這里,因為這里是他的產(chǎn)業(yè)之一但不是他最賺錢的地方,在這偌大的平陽城中,除了這柳香樓他還有一座銀號,兩坐錢莊,三座酒樓,還有七間賭坊。
這些產(chǎn)業(yè)雖足以夠他享樂幾輩子的但他也有不開心的事,那就是他的傻兒子,今日他的傻兒子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不過他并不擔(dān)心他的傻兒子會惹出禍端,因為他給傻兒子安排了一十二名高手隱匿在左右,時刻保護(hù)著他的安危。
此刻扣門聲打斷了大老板的思緒。
大老板緩緩道:“進(jìn)來?!?p> 韋白,大踏步的走了進(jìn)來。
“李展怎么樣了?”
“死了!”語聲極其陰冷。
此時大老板把眼睛瞇成一條縫,不知心里在盤算著什么。他緩緩道:“我在想,是否會有些操之過急?”
“不急,定州之事青龍會已現(xiàn)敗勢,這是我們脫離其掌控的絕佳時機(jī)?!表f白停頓了一刻接著說到:“以小可拙見,即使明知是我們?yōu)橹?,他們暫時定不會有太大動作,因為他們并沒有多少人手,他們也怕我們突然襲擊,在此之際我們應(yīng)趁熱打鐵以迅雷之勢將其一舉殲滅,那時您又可以做這平陽城中的地下城主?!?p> 大老板擺擺手打斷韋白的話問道:“人手已備足?”
“已然足夠!”
“你有大把握?”
“十分把握!”
“好,那依你之見應(yīng)該用誰打頭陣?”
“馬如風(fēng)!”
大老板疑聲“哦?”
韋白自信的說到:“以小可之見此人武藝超群,是難得之才。正好用這次的機(jī)會試探其是否真有歸順之心?!?p> 大老板把眼神移到床榻上的美人身上咽了咽口水道:“接著說?!?p> 韋白道:“他如有二心,在任何時候我都會在他身后結(jié)果了他。絕不會讓他出現(xiàn)在您的面前!”
大老板擺手示意:“去辦吧!”說罷,一只手摸在身旁美人的小腿處,引的美人一陣嬌喘。
韋白關(guān)上房門,他長舒了一口氣。
三年,這三年他無時無刻不覺得惡心。
他已忍耐的太久,若單純的除掉大老板,那亦是眨眼之間的事,但除掉一個大老板后面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大老板會站出來。
他要讓他們互相殘殺,耗盡雙方的最后一滴血液!
這三年他一直極力的在做著這些事,這個時刻終于要來了,他仿佛看到了大老板臨死前的驚愕,那種快感想想都會使他的心情愉悅到極致。
他走下樓的步伐也輕快了起來,走到自己居住的庭院中,走進(jìn)了屋子,他走到那副唐宮仕女圖前,拿出圖后所藏的寶劍。
那炳鑲這一十三顆白玉珠的三尺長劍!
此時,暮雨堂內(nèi)并不安靜。
“他媽的反了他了!”唐一山在大堂中來回頓足。他已猜到李展的死與平陽成的大老板絕對脫不了干系!
孟凡祥坐在太師椅上說到:“副堂主莫氣,這事也并非一定是大老板所為,況且這個月的貢銀今早也是剛送來,此時我認(rèn)為還需查清楚尚好?!?p> 唐一山又是一陣怒罵:“查清楚?哼!不等你查清楚下一次怕是殺到老子的頭上來了!他反骨已現(xiàn),此人已留他不得!”
孟凡祥道:“即便是他所為若是硬碰,估計大半弟兄都要折在這里。依我之計我們暫且將他穩(wěn)住,然后速去許州所求援軍,等援軍一到在將他除去也不遲啊副堂主認(rèn)為比計可行?”
唐一山冷哼一聲攥緊拳頭怒道:“等援軍到了此地你我估計早也就成了刀下亡魂!”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柳清風(fēng)說道:“怕是孟旗主私下收了他不少的好處吧?”
孟凡祥大喝:“柳香主此話何意?!”隨后看著唐一山說:“副堂主又怎能執(zhí)意拿弟兄們的性命當(dāng)做兒戲!”
柳清風(fēng)不理,沉聲道:“如果真是大老板所為,即使派出弟兄求援也只怕還沒未這平陽城就已死在路上。在下倒是有一計可逼他就范?!?p> 待柳清風(fēng)說完三人相視而笑。
唐一山獰笑道:“那此事就勞煩孟旗主了!”
孟凡祥雙手抱拳:“孟某萬死不辭!”說罷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此刻的暮雨堂內(nèi)奔出三十二騎快馬!快馬之上的漢子身著黑衣勁裝腰掛鋼刀,皆帶肅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