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不如意的采購員秦德武
“不好意思，我這的魚都有人預訂了，不能賣給你，你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p> “你這孩子，有錢都不會掙，我多出一分你都不賣，非得賣他3毛一斤？”被李桐拒絕的瘦高個青年被李桐給氣笑了。
“做什么事情都要講究個先來后到，已經(jīng)談好的事情更是不能變卦，你就別跟我一個孩子爭這個理了?！崩钔u了搖頭再次拒絕了瘦高個橫插一杠想用高價買下自己剛剛釣上來的鯉魚，隨后沖一旁束手而立默不作聲的秦德武追問道：“秦叔叔，你接著跟我講講這工廠的采購員是干什么的?！?p> “呵呵，老秦，這次算讓你給撿著了。你們慢慢聊，我現(xiàn)在走了?！?p> 瘦高個青年見在李桐這真的撈不到好處，雖是不情愿卻也只能起身提著跟秦德武同款的麻袋離開了。
見同在廠子里做采購員的青年消失在了人群里，秦德武這才眉開眼笑地跟李桐簡單解釋了什么是食堂采購員。
“食堂采購員的工作主要是下鄉(xiāng)采購一些計劃以外的副食品，豐富食堂飯菜以提高員工的士氣。你像我們針織廠分管食堂的副廠長，就最喜歡說一句話‘貓有貓道，鼠有鼠道’，不能采購到計劃以外的副食品的采購員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采購員。”
李桐拋出的這個話題徹底打開了秦德武的話匣子，這個面相四張都要多的男人今年其實才三十五歲。長相為什么會如此老成，簡單來說就是倆字。
累得！
剛當采購員那幾年，秦德武每天凌晨四五點鐘就已經(jīng)穿上衣服出門了，一溜小跑趕到十多里遠的郊外走村串戶地收購農(nóng)副產(chǎn)品，往往一買就是三四百斤的量。那個時候別說平板車了，他連一輛自行車都沒有，這么多東西就全憑他手提肩扛反復從農(nóng)村里挑到工廠。
可以說是磨煉出了一副“鐵肩”、兩條“鐵腿”。
“你像我接受廠組織安排下鄉(xiāng)去采購農(nóng)副產(chǎn)品，當?shù)氐拇迕褚苍敢獍咽屑腺u不到多少錢的瓜果蔬菜雞蛋米面批量賣給國營單位。既支持了國家的社會主義工業(yè)化建設，個人也能得到一些油鹽錢，而我也能在里面沾點油水?！?p> 當講到去農(nóng)村收菜時的場景，以及還有一些年輕貌美的女人對他暗送秋波的小插曲，李桐可以從秦德武臉上看到毫不掩飾的自豪和驕傲。正當李桐想要追問秦德武有關那些女人是如何暗送秋波的詳細過程時，秦德武突然把話題轉移到剛剛離開的瘦高個青年身上。
“剛才那小伙子你也看見了，人夠年輕吧？可他卻是我們食堂采購科的副科長，再過幾年說不定就會接我們科長的班轉為正科。而我這雙腳底都快磨沒了的老采購員，到現(xiàn)在連個小組長都還沒能混上?！鼻氐挛湓秸f越喪氣，顯然這句牢騷已經(jīng)憋在他心里很長時間了。
“嗨，你說我也真是的跟你說這些干什么。孩子，我要謝謝你，你今天可是幫我提前完成了這周的采購任務。”
“秦叔叔，你接著講，我就喜歡聽大人們講工廠里的事情?？墒俏覀兗揖蜎]有人在國營工廠上班的，你就再多說一點讓我好好過過癮?！?p> 李桐有些不耐煩身旁的姜天亮一直在沖他使眼色，厭煩地將已經(jīng)換上了新魚餌的魚竿塞到了姜天亮的手里，他自己則搬著板凳來到秦德武面前繼續(xù)追問道。
姜天亮一臉懵逼的樣子就不說了，反正他已經(jīng)在風中徹底凌亂了。
而秦德武看著眼前眨巴眼睛臉上寫滿了好奇符號的李桐，先是片刻的沉默，然后娓娓道來他心中的苦悶。
“想當年這小子剛分到我們采購科的時候還是我?guī)У乃?，沒想到兩年后這小子一轉正就翻臉不認人了。這小子又仗著有關系可以從江西大量采買到不要肉票的豬頭、豬蹄和豬腸，徹底成為了我們郭副廠長眼中的紅人，現(xiàn)在當上了副科長就更不把我們這些老人放在眼里，在采購任務的分配上有意照顧那些巴結他奉承他的，其他人就得跑遠路多干活。”
“三年前他還是我身邊一個端茶倒水的半大孩子，你說憑什么這個小子現(xiàn)在就可以踩在我的頭頂上作威作福？我不服！我打心底里一百個不服！”秦德武的嗓門越來越大，似乎要以此宣泄對他那個忘恩負義的副科長徒弟的憎恨。
“秦叔叔，我來講講我的看法，你可以幫忙糾正下我說得對不對？”李桐嘴角含笑道。
“你這孩子國語水平可以呀，糾正這個詞都知道？”秦德武驚訝道。
“這不是重點！我接下來所要說的話才是重點，能幫你收拾你那個白眼狼徒弟，甚至替代他當上采購科的副科長?！崩钔┛人粤艘幌路浅烂C地對秦德武說道。
“真的假的，你沒拿我開玩笑吧？”
秦德武半信半疑地看著眼前鎮(zhèn)定自如地李桐，在釣魚方面他承認李桐確實有過人之處，可是張嘴就說能替自己解決多年的心病，而且還能得到夢寐以求的干部編制，他怎么聽怎么都覺得李桐這話說得有點太大了。
但是隨著李桐悄聲給他刨析了采購員的權力和職責以后，秦德武不能不承認面前這個俊郎少年確實有超出同齡人的成熟與對待事物的獨到見解。不過秦德武仍然對李桐所提到的一級大白菜、鴨肉、鴨蛋、魚蝦持有懷疑的態(tài)度，秦德武很想騙自己相信李桐講的這一切，但是理智告訴他現(xiàn)實中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事情。
“除非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父母是物資局的領導，否則我很難相信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p> “信不信由你，我是哪說哪了。如果你真的想搏一搏，那就給我留個地址，我們送貨上門！”
李桐表現(xiàn)得越是沉穩(wěn)，秦德武就越是遲疑，到最后他咬了咬牙輕聲說道：“我住在東四三條胡同48號，你從街門進去從右往左數(shù)第三間倒座房。你要是真能來，就給我?guī)б话俳镆患壌蟀撞耍迨秫喌?，五只鴨子，一斤蝦，還有鴨子和蝦必須是活的?！?p> 悄無聲息達成了潛在合作意向的倆人正式分道揚鑣，秦德武把15斤重的鯉魚錢交給了王小二，攥著5塊7毛8分錢的王小二跟李桐提醒道：“三哥，咱們的魚鉤剛才被一條不知道是什么魚給吃了，咱們今天還繼續(xù)釣魚嗎？”
經(jīng)過王小二這一嗓子的廣而告之，抱著斷了線的魚竿的姜天亮臉色越發(fā)顯得尷尬。
“魚鉤都沒了還釣什么魚，收拾東西咱們回家！”李桐白了姜天亮一眼，起身伸了個懶腰后吩咐眾人打道回府。
當李桐等人離開以后，原本李桐放凳子的位置立刻成了周圍眾多釣魚者爭搶的焦點，一塊巴掌大小的地方瞬間架起了十余根魚竿。
至于這些人是否能跟李桐一樣l連續(xù)釣到大魚，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桐那樣，有特殊的蚯蚓，以及用搖蚊幼蟲為主材料制作的紅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