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蘇清明的抉擇
前院的水池旁，已經(jīng)開始洗第三遍碗筷的三大媽揉搓著被凍得通紅的雙手，眼睛的余光一直往垂花門的入口瞄著。
怵然，李愛蓮跟后院的蘇南倆姑娘打打鬧鬧穿過了垂花門，眼瞅著倆孩子不準(zhǔn)備回李家而是要繼續(xù)往中院走去，三大媽趕忙開口熱情地跟她們打招呼道。
“小蓮、小南，你們這是剛從姜家吃過中午飯回來啦？”
“三大媽好?！?p> 蘇南禮貌地回了一聲好，而李愛蓮則沒說話略顯敷衍的點了點頭。不過三大媽早就摸熟了李愛蓮這個小姑娘的脾氣秉性，知道她是在為自己今天又沒給前院交電費而堵氣，笑呵呵繼續(xù)問道。
“小蓮，三大媽剛才可是聽道院里好多孩子都在講你弟弟去什剎海釣魚了，而且還釣到了好多的魚賣了好幾塊錢。你跟三大媽講講，到底有沒有這個事情？”
好家伙，倆孩子出去一上午，沒花家里一分錢就弄回來一臺收音機，這說出去你覺得誰能信？
所以當(dāng)親眼目睹了姜家搭設(shè)天線的孩子們把這個消息帶回到各家各戶時，立刻就引起了全院轟動。
在此之前三大爺是全院里唯一利用周末時間外出釣魚的，可是三大媽從來沒有見過自家老頭子往家里拿回來過一條重量超過3兩以上的魚。
可為什么倆孩子第一次釣魚就能有這么大的收獲？到底是老頭子在撒謊，還是倆孩子在撒謊，這個謎題就像一條吐著泡泡的大青魚在三大媽的腦袋里來回地游蕩。
“當(dāng)然有這個事情了！我剛才親眼看著小桐哥哥組裝好的收音機?！碧K南搖著腦袋兩邊的發(fā)辮一板一眼說道。
“那就是他們真的釣到魚賣錢啦？”三大媽再次追問道。
“這個應(yīng)該是吧，姜小胖是這么說的?！碧K南顯得有些猶豫。
“小蓮，你知道嗎？”三大媽見從蘇南身上得不到準(zhǔn)確答案就轉(zhuǎn)向了李愛蓮。
“這個事情你還是得去問我弟弟才行，我們哪里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釣魚換的錢。蘇南，咱們走，去你家玩去！”李愛蓮本來是不想搭理三大媽的，可見三大媽那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干脆就把鍋甩到了李桐身上，拽著蘇南就往中院走。
“舍得回家啦？”
蘇母看著貓著腰縮著脖子從門簾下面鉆進屋的蘇南氣哼哼道，剛才她去前院姜家喊女兒回家吃飯竟然沒喊動人，閨女在人家屋里坐的那叫一個瓷實，連聲都不帶坑的。
“蘇姨好！”
李愛蓮緊隨著蘇南鉆了進來，見蘇南的母親端坐在客廳就知道這是在等蘇南回家，連忙打招呼道。
“小蓮也來啦，外面天冷吧，趕緊坐著，阿姨給你倒杯熱水?！碧K母見前院李家的孩子跟著閨女一同回家，臉上的一絲怒色立刻就消失不見了，完全一副溫婉嫻淑的好母親形象。
“不用了，蘇姨，我跟蘇南剛在姜嬸那邊吃了中午飯身子熱乎著呢?！崩類凵忂B連擺手。
蘇南見母親不再兇自己了，調(diào)皮的沖李愛蓮?fù)铝送律囝^，隨即說道：“媽，我跟小蓮姐回屋玩啦！”
“去吧，去吧?！?p> 蘇母有心說閨女幾句，可有外人在她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干脆起身拿起桌上的小說回臥室了。
丈夫和衣躺在床上憂心忡忡地翻看著最新的新華日報，反對現(xiàn)代修正主義里面雖然是以印度的局勢為題，但是對于國內(nèi)的局勢情況是有映射的。
“蘇清明，你閨女越來越不像樣子了，你到底還管不管了？”蘇母看著丈夫的樣子就來氣，抬手把小說甩到床上哼道。
“怎么了，我剛才聽見南南回來了，她又惹你生氣啦？”蘇清明收起報紙笑道。
“你笑，你還好意思笑！閨女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全都是你慣的！”蘇母跑到床邊坐下繃著臉雙手握成小拳頭照著蘇清明就是一頓輸出。
“痛，痛，好啦，我錯了成不，等有機會了我說說她?！碧K清明抓住妻子的手告饒道。
“就是你的錯，你剛才自己說的要教訓(xùn)閨女，可不是我逼你的?！碧K母白了一眼丈夫脫了鞋掀開蓋子進了被窩。
“好啦，別生氣了，我跟你說正事?！碧K清明捋了捋妻子耳上的鬢發(fā)說道。
“有話說話，別亂動手動腳的，倆孩子還在隔壁屋呢。”蘇母弓著腰頂了下毛手毛腳的丈夫警告道。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情你還記得嗎？”蘇清明調(diào)整了下姿勢摟著妻子的脖子說道。
“怎么可能不記的，你那個老同學(xué)隱喻的那么嚴(yán)重，害得我連續(xù)好幾晚做噩夢。”蘇母擰著眉說道。
“這段時間我又搜集了一些能找到的信息，發(fā)現(xiàn)了一點蛛絲馬跡。張德武師兄說的事情還真的有可能發(fā)生！”蘇清明盯著灰蒙蒙的房梁緩緩說道。
“真的假的？清明，你可別嚇唬我！”蘇母騰地一下坐了起來緊張地看向丈夫。
“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多了，有點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這句話你應(yīng)該有聽過吧？”蘇清明把被妻子甩開的胳膊枕在腦袋下冷不丁地問了這么一句話。
“這不是批評文藝界的話嗎？這怎么了，咱們跟文藝界說搭也不搭呀？”蘇母想了好一會才想起這是上個月在街面上突然流傳開來的。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帝王將相說的是封建官僚制度，那你說才子佳人說的又會是誰？現(xiàn)在文化部是誰主政，有些事情真的不能仔細(xì)去推敲?！碧K清明的目光在房梁上一只正在穿梭織網(wǎng)的黑毛大蜘蛛身上游離。
蘇母見丈夫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可總覺得丈夫有些謹(jǐn)慎過頭了：“這才剛解決了全民文盲沒幾年，現(xiàn)在街面上到處都是沒學(xué)上的小孩子，這還不是因為教育資源不足導(dǎo)致的。若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剩下有學(xué)上的孩子們又該怎么辦？”
“你若是這么想那就太片面了，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教育的本質(zhì)是什么。掃除文盲是一個階段，下一個階段必然會是全民教育，但是全民教育未必就一定需要你我這樣的教師?！笨粗恢缓谏★w蟲在蛛網(wǎng)前飛來飛去，而蛛網(wǎng)上的蜘蛛?yún)s一動不動，蘇清明繼續(xù)說道。
“如果你多看報紙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征兆，一些地方的學(xué)校單位從今年下半年了就已經(jīng)有變化了，接下來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子目前誰也不知道?！?p>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蘇母沉默了一會問道。
“有些事情我們是躲不掉的。既然明知道躲不了，那就只能想辦法融入進去，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食物，說一樣的話?！?p> 落入蛛網(wǎng)中的飛蟲拼命的掙扎想要擺脫蛛網(wǎng)的束縛，可是隨著每一次的掙扎都會讓它的氣力快遞流失，靜靜守在原處的蜘蛛探出了它那長長的蛛腿。
“我已經(jīng)想好了，我會去找那些從政的師哥師姐們幫忙，盡快把工作關(guān)系從學(xué)校轉(zhuǎn)走，老師我是不干了！”蘇清明將目光從正在處理新鮮食材的蜘蛛身上收回，語氣堅定地對妻子說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