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病的急,府醫(yī)說是著了風(fēng)寒,她燒的厲害,整個人都燒的糊涂了。
即墨承看她面色慘白,薄唇微抿,府醫(yī)下去熬藥,即墨承坐在床邊,聽見她又開始胡言亂語,這次清楚了許多,即墨承附身細細去聽,就聽姜迎喃喃道:“即墨承…你去給本公主刷恭桶去……”
即墨承起身,頓時哭笑不得,刷恭桶他是做不來的,也就只能照顧她贖罪了。
府醫(yī)熬了藥,即墨承一點點把藥給她喂進去,守在床邊兩天一夜沒合眼,姜迎完全清醒過來時,已經(jīng)過去了兩天。
她費力掀開眼皮,最先看到的是坐在床邊手里拿著擦臉帕巾的即墨承。
他眼下烏青,見姜迎醒了,臉上露出些許欣喜神色。
她口干舌燥,聲音嘶啞下意識道:“水……”
即墨承旋即會意去倒了杯溫水,喂給姜迎,她喝了兩口清了清嗓子,這才感覺好了許多。
“感覺如何?”
即墨承聲音十分沉穩(wěn),落在姜迎的耳朵里,姜迎這兩日雖然昏昏沉沉,但是也知道自己是發(fā)了高熱。
沉默片刻,姜迎才開口,她還沒忘那天的仇,依舊冷言冷語:“托將軍的福,還沒死成?!?p> 即墨承知道她心中委屈,也確實是自己處事不當(dāng),不過他該說的都說了,他再說自己也厭煩,最后只說讓她好好歇息,自己晚些來看她。
即墨承離開后,一個侍女走了進來,她端著一碗熱藥,輕聲道:“夫人,喝藥了。”
姜迎抬眼看她,發(fā)現(xiàn)這侍女有些眼生,便問道:“我怎么沒在府里見過你?”
侍女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奴婢叫朱柿,之前一直在外屋灑掃,近日才來主屋當(dāng)差,將軍怕人太多打擾夫人養(yǎng)病,就讓我一人貼身照顧夫人?!?p> 姜迎點點頭,一聽即墨承的名字就想翻白眼,不過在外人眼里還要裝出恩愛模樣,否則只怕即墨承五年后不會放她走。
于是姜迎接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哈哈,將軍待我還真是不錯?!?p> 朱柿也笑,把藥端給姜迎:“可不是嘛,將軍兩天一夜都沒合眼,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夫人,府里人都說將軍變了不少呢。”
姜迎此刻正咽下一口苦澀的湯藥,便抬眸看向朱柿,猶豫半晌問道:“將軍他……一直沒合眼嗎?”
朱柿點點頭:“是啊,從前將軍只對周小……”
她剛想說出周洳的名字,一下反應(yīng)過來住了嘴。
姜迎看她噤若寒蟬的模樣便嘆道:“無妨,我也想知道些將軍從前的舊事,我和他奉旨成婚,說來也不算了解,他性子又冷,我也不好問他,你正好知道的話就講給我聽聽?!?p> 朱柿這才松了口氣,站在床邊說道:“從前明都里的人都說,將軍一定會娶睢安侯府獨女周洳周小姐的,因為周小姐和將軍是青梅竹馬的情分,那次周小姐被左都督家的二小姐推下水生了重病,將軍直接去了左都督家給周小姐出氣,左都督家的二小姐被嚇得大半年不敢出門?!?p> 姜迎聽到這就覺著即墨承蠢,此事明明可以暗中解決,他卻非要如此大張旗鼓,思及至此,姜迎問道:“那陛下沒說什么嗎?”
朱柿搖搖頭,壓低聲音小聲道:“這事是左都督家理虧,而且將軍又沒對人動手,也沒落人話柄,陛下自然沒說什么?!?p> 姜迎摸著已經(jīng)消腫的臉頰道:“想來是我毀了將軍的姻緣,若不是我,他應(yīng)該會娶周洳吧?!?p> 朱柿卻堅定地?fù)u頭,聲音軟軟的卻極有說服力:“朱柿雖然來這里不久,可這兩日看將軍為夫人事事上心,親自喂藥照顧,顯然是喜歡夫人的。”
姜迎看著她軟軟的臉蛋兒,無力地笑了笑,只能答道:“是啊。”
是啊,她因他受辱,被他掌摑,他親自照顧,也只是因為心中愧疚,可憐自己而已。
姜迎喝了藥,又喝了些粥,身子乏的厲害,昏昏沉沉間便又睡了過去。
即墨承從主屋出來后便直奔府外,隋澄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隋澄以為他要去城外軍營,卻見即墨承停住腳步,微微蹙眉沉思片刻,轉(zhuǎn)而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七拐八拐到了一家糕點鋪子。
進了鋪子,掌柜立刻迎了上來,笑道:“客官來些什么糕點?咱們這有桃花酥,果仁糕,還有山楂糕……”
即墨承聽著掌柜說著一大串花里胡哨的糕點名字,最后聽得頭疼,揉著眉心說道:“每樣都來一份?!?p> 掌柜一聽就喜出望外,店里其他幾個伙計都動手裝糕點,最后隋澄兩只手拎著二十多包糕點,一時之間也不明白自家將軍這是做什么。
不過轉(zhuǎn)而他就想明白了,將軍肯定是要送給周小姐,畢竟周小姐前幾日因為將軍想要自縊,將軍心里覺著虧欠吧。
隋澄自認(rèn)為是即墨承肚子里的蛔蟲,這次卻猜錯了。
因為即墨承又到了一家酒樓。
而這酒樓的特色菜正是北思的菜式。
即墨承讓店小二打包了所有北思國的菜式,最后,隋澄一手拎著二十多包糕點,一手拎著食盒。
而如今隋澄知道的北思來的,只有府里那位夫人。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回了府,即墨承將他手里所有東西接了過來,直奔主屋。
隋澄揉著酸痛的肩膀,嘆了口氣。
姜迎此刻已經(jīng)醒了,正坐在桌邊翻看話本子,她在病中,不能出去吹風(fēng),在房中又實在無聊,就讓秦淵去外頭尋了些話本子回來看,正看到話本里的男女二人因家世偏見而被迫分離之時,門被人推開,即墨承像個人形的架子,左手拎著二十多包糕點,右手拎著一個比尋常食盒大了許多的食盒。
他將所有東西放在了桌上,姜迎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即墨承把食盒打開,把吃食一樣一樣地擺開。
姜迎注意到他的手在外頭凍的通紅,耳朵也紅了,而那菜,竟然都是北思的菜式。
即墨承擺好后將空了的食盒放在桌下,聲音有些不自然:“我聽朱柿說你沒胃口,就找了些北思的菜來,嘗嘗吧?!?p> 姜迎有些動搖,可一想到那日的一巴掌,心里還是有氣,賭氣說道:“我不餓?!?p> 即墨承挑眉看她:“你自己說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p> 姜迎這幾日一直喝粥,半點油水都不見,看著北思的菜心動的不行。
可惜,這些是即墨承買的。
“貧者不受嗟來之食,我不吃?!?p> 姜迎不知腦子里想些什么,順嘴說出這么一句,一副不畏強權(quán)的模樣繼續(xù)看話本子。
即墨承也不說話,就笑著看她,姜迎聞到那菜香味,哪里還有心情看話本子,眼睛不住地往菜那邊瞟。
即墨承把這些都看在眼里,他笑嘆一聲,眉眼微垂,聲音低沉:“那日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以后我不會讓你卷進來了。”
姜迎抬眸看他,二人對視片刻,即墨承看著她的杏眸清澈明亮,有一瞬間的閃躲,就聽姜迎說道:“那本公主就看在你這么有誠意的份上原諒你了,下不為例。”
即墨承怎么說也照顧了她兩天,雖然心知他是因為愧疚與憐憫,可這畢竟是事實,姜迎若是一直咄咄逼人,只怕哪天給即墨承搞得翻了臉,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
即墨承啞然,沒想到她會這么容易就松口,只見姜迎直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兩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