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被朱柿扶著去客房,劉疏身體也不太好,同姜迎講完話便回房歇息去了。
客房中,即墨承正翻看著書架上的兵書,這間房曾是他兒時的屋子,這些兵書他都看過,如今原封不動地放在這里,卻沒有落灰,想來是外祖父一直派人打掃。
聽到腳步聲,即墨承將兵書放回書架上,轉(zhuǎn)身便看見了姜迎。
姜迎面色蒼白,抬眸看向即墨承,眸中多了許多心疼和柔情。
即墨承瞬時就明白,定然是外祖父同她說了什么。
于是即墨承揮手讓朱柿去給姜迎熬藥,自己則扶著姜迎坐到桌邊。
即墨承將門關(guān)好,隋澄和秦淵都守在門外。
即墨承一回身,發(fā)現(xiàn)姜迎依舊是那種心疼的眼神,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便無奈笑道:“為何一進(jìn)門就這么看著我?可是外祖父同你說什么了?”
姜迎不想瞞他,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即墨承心中一嘆,頓時了然:“外祖父是不是告訴你我父母的事了?”
姜迎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即墨承苦笑著坐了下來:“看你這副神情,是在可憐我了?!?p> 姜迎這次沒有點(diǎn)頭,而是搖頭。
即墨承略帶驚訝,神色微變,就聽姜迎聲音很輕地說道:“我不可憐你,我只是心疼你?!?p> 即墨承聞言頓時僵住,心疼這兩個字在即墨承這里似乎格格不入,他年紀(jì)輕輕便身居高位,皇帝忌憚他但又不得不重用他。
他在人前風(fēng)光無限,除了外祖父之外,卻從未有人愿意了解他在人后的錐心之痛,更不會有人愿意心疼他的境遇。
而眼前的姑娘,身上帶著傷,唇無血色,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子,卻說心疼他這么一個被人前呼后擁的人。
姜迎垂眸輕聲道:“你那時一定很痛苦吧,我竟不知,你與北思有如此深仇,我前些日子還那么說話,著實(shí)不該?!?p> 即墨承心中一顫,墨眸也沉了下來,低聲道:“你沒錯,那日兵營也確是我處置不當(dāng)?!?p> 姜迎抿唇搖頭,伸出右手,猶豫片刻后拍了拍即墨承的右肩:“即墨承,你是個極好的人,日后一定會圓滿的?!?p> 即墨承聞言笑了笑,笑容和煦:“人活一世,哪有圓滿的,況且我手下亡魂不計(jì)其數(shù),哪里算得上是好人。”
姜迎便道:“人的圓滿是自己定的,有的人吃一碗熱飯便是圓滿,有的人喝一碗熱湯便是圓滿,將軍的圓滿應(yīng)當(dāng)就是百戰(zhàn)百勝,報仇雪恨,所以我說,將軍一定會圓滿的?!?p> 即墨承看著她的面容,她的眉眼柔和,帶著少女的明媚,一字一句都在敲打著他的心,他頓感喉頭一緊,壓著眸中的情愫。
“按你的說法,從前我的圓滿或許便是你說的那般?!奔茨姓f罷,直視姜迎的雙眸:“不過如今,我的圓滿應(yīng)當(dāng)再加一條了?!?p> 姜迎便順勢問道:“是什么?”
即墨承卻不肯說了,反而笑著搖搖頭,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你很快就會知曉了?!?p> 姜迎原本還想追問,就聽門外吵嚷起來,好像是府中老管家的聲音。
“林公子!小將軍他們才歇下,你如此怕是不妥吧!”
聲音漸漸逼近,姜迎就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門口秦淵和隋澄的拔劍聲。
即墨承聽見老管家叫的是林公子,微微皺眉,對姜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叫喊聲:“即墨承!有本事出來比一比!本公子哪里比不上你!還有,你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要是敢動我一下,我就找姑父慶平王告狀!”
姜迎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即墨承,即墨承聳了聳肩,起身打開了房門。
他站在門邊,一臉輕蔑,如同在看一只螻蟻:“林蒼,你今日硬闖我外祖父的宅邸,有拿著劍來尋我,我便能治你個刺殺朝廷命官之罪,你看你姑父慶平王能不能護(hù)得住你?!?p> 林蒼聞言臉都綠了,面子上掛不住,就想往里闖,秦淵隋澄便齊齊伸手?jǐn)r住了他。
姜迎耐不住性子,便走過去看,沒想到讓那林蒼瞧見了,又指著姜迎嚷道:“好啊即墨承!合著你洞房花燭,溫香軟玉在懷,卻讓洳兒妹妹苦苦等你!”
林蒼一身淺金色的衣衫,手里拿著把長劍,他模樣倒是清秀,只不過一看就能發(fā)現(xiàn),此人是個繡花枕頭,沒腦子的。
姜迎聞言一愣,看向即墨承,即墨承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林蒼嘴上不饒人,見即墨承不理他,就轉(zhuǎn)而對姜迎怒道:“你怎么眼皮子如此淺,就知道拆散他人姻緣!”
姜迎也是個不饒人的,即便肩膀有傷,卻依然氣勢洶洶反駁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拆散姻緣了?我和即墨承是陛下賜婚,你若不服,大可去御前同陛下叫嚷!”
即墨承的臉色很差,直接伸手抓住林蒼指著姜迎的那只手,用力一扭,姜迎離得不算近,卻也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林蒼被扭的人都弓了起來,疼得大叫:“即墨承!你個卑鄙小人!”
即墨承的手卻開始加力,譏笑道:“林蒼,你我的恩怨是你我之間的事,你若是個男人,便要明白禍不及他人,姜迎是我夫人,你再敢如此不敬,本將軍保證讓隋澄把你擰成麻繩?!?p> 姜迎看著二人的動作,忍不住吸了口冷氣,一看就是給胳膊卸了,她內(nèi)心默默想著:即墨承果然手黑。
林蒼疼得齜牙咧嘴,滿頭大汗,聞言臉色越來越白,即墨承一松手,林蒼立刻往前踉蹌了幾步,轉(zhuǎn)身捂著手臂,惡狠狠道:“即墨承!”
劉疏也被這叫嚷聲引了過來,一瞧見林蒼便怒目而視:“來人!送林公子出府!”
林蒼一仰腦袋,捂著胳膊嚷道:“你敢!”
即墨承走到劉疏身邊,對隋澄和秦淵微微揚(yáng)眉,二人會意,直接一起將林蒼架了起來,林蒼的右胳膊被卸了,隋澄架著他的右胳膊,故意用了力氣,林蒼疼得哀嚎起來,最后被扔出了劉府。
即墨承對劉疏道:“是承兒疏忽了,忘了派人守好府門,平白擾了祖父清凈?!?p> 劉疏擺擺手,面色鐵青,顯然也是被氣到了:“無妨,這林蒼也太不饒人了,這些年你來一次他便來鬧一次,你何不讓那周家小姐同他講明,也好斷了他的念想。”
姜迎站在門口聽著,也聽出了一二,也就是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
林蒼喜歡周洳,周洳又心悅即墨承,可即墨承又因皇命娶了自己,也難怪這周洳和林蒼都對自己有如此敵意。
姜迎正想著,就聽劉疏在叫她:“外孫媳婦兒啊,你莫要放在心上,周家小姐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都過去了,這林蒼啊,就是個草包,他若是再敢來找你麻煩,你直接讓侍衛(wèi)給他打出去就好。”
姜迎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卻忍不住腹誹這林蒼,怎么就愿意熱臉貼冷屁股,周洳顯然對即墨承情根深種,如今即墨承娶妻,他沒有去求娶周洳,反倒替周洳沒嫁給即墨承打抱不平。
姜迎真不知道該說他一廂情愿沒腦子,還是說他有情有義熱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