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進入圓桌廳堂
黑暗的房間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垂死之人的喘息聲。
葛托克打開了房門。
史東薇爾的重甲精銳失鄉(xiāng)騎士挺立在那里，在他的對面，墻壁上鑲嵌著一個干癟的盔甲。
凹陷的胸甲擠壓出一片血肉模糊，枯瘦的四肢扭曲，已經(jīng)不成人樣。
葛托克笑嘻嘻蹲到尸體旁邊，準(zhǔn)備收集尸體身上殘余的盧恩。
他費勁地拆卸著綁帶，將沉重的鎧甲拆下。
除去褪色者的肢體和盧恩，這些盔甲也頗具價值。
葛托克將拆解下的盔甲放到一旁，想看看頭盔下褪色者的真容。
葛托克愣住了。
這個褪色者頭發(fā)稀疏蒼白，脖子歪扭畸長，是經(jīng)常掛著枷鎖自我束縛的痕跡。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那樣的黃金之民一樣。
門外，那個被石子吸引走的平民走進來，看著那具尸體，不忍卒睹地搖頭：
“真狠啊你們。”
葛托克回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尸體的容貌，與身后的那個平民一模一樣。
“鬼?。 备鹜锌藝樀米降厣?，連滾帶爬摸到失鄉(xiāng)騎士的背后，這才安心一點。
“不是鬼，只是一個死不了的家伙。”那個平民的身影突然泡影般消散，變成全身盔甲的無名。
無名目光越過高大的失鄉(xiāng)騎士，看向葛托克：“被我釣到了?！?p> 葛托克驚疑不定：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我認識一個光頭?！睙o名說。
葛托克不明白這莫名的回答是什么意思，他定定神，說道：
“雖然不知道你那是什么手段，但你已經(jīng)沒有機會逃跑了?！?p> 葛托克放著狠話，身前的失鄉(xiāng)騎士帶給他安全感。
失鄉(xiāng)騎士擁有風(fēng)暴的力量，非常適合在這種狹小的房間內(nèi)發(fā)揮實力。
面對葛托克和失鄉(xiāng)騎士，無名只是指了指那個被葛托克拆卸下的盔甲：
“那些盔甲，你不眼熟嗎？”
確實眼熟，那些正是這個房間里的盔甲。
這個褪色者雖然有一種制造幻象的能力，但是盔甲卻是貨真價實。
葛托克腦中閃過一個疑惑：
這個平民是什么時候穿上這個房間的盔甲的？
一只大手抓來，勒住葛托克的脖子，將他提起。
葛托克驚恐地發(fā)現(xiàn)，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堅實護盾，那個強大的失鄉(xiāng)騎士轉(zhuǎn)身面對了自己，那雙殺敵的手卻勒住自己的脖子。
“你叛變了嗎？你不怕葛瑞克大人的怒火嗎！”葛托克掙扎著。
無名走過去，搭著失鄉(xiāng)騎士的肩甲，手中捻著一根樹枝在葛托克面前晃悠：
“知道這是什么嗎？”
葛托克瞳孔收縮：“難道是……魅惑樹枝？”
“你確實很有見識嘛?！睙o名說。
他拍拍失鄉(xiāng)騎士的肩甲，葛托克被放下來。
葛托克順勢就跪下了，哆嗦道：
“對不起，求求你繞我一命。我只是聽命于葛瑞克的普通人，是他讓我引誘褪色者進行接肢儀式的……”
“我給你一個機會?！睙o名說，“你如果可以證明你的價值，我可以饒過你。”
“您盡管吩咐?！备鹜锌肆⒖陶f道。
“你很喜歡‘幫助’褪色者，現(xiàn)在我要你真得幫助他們。”無名說，“我會把一批糞金龜存放在這個房間，你就在門口當(dāng)個商人，將糞金龜兜售給那些褪色者?！?p> 葛托克身體顫抖：
“這是背叛葛瑞克大人?！?p> “是啊，你做不做吧?！睙o名抽出長劍，在一旁的石頭上磨著刀。
葛托克哭喪著臉：“我……我做?！?p> 無名滿意地收回長劍，拍拍他的肩：
“不要怕，給我做事有好處。你不是很想要盧恩嗎，我給你。記得，一個糞金龜賣五百盧恩，你賣一個，自己可以留三成，怎么樣，不錯吧？”
葛托克掰著指頭：
“一個就是150盧恩，十個就有一千五，之前城里一個月進了二百多個褪色者……”
葛托克又給無名跪下了：
“葛托克飄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啊不對，你就是我親爹，反正葛瑞克也不認我了。”
“你原來是他兒子哦?！?p> “已經(jīng)不是了?！备鹜锌顺读顺渡砩夏巧砥矫竦囊路?，露出只剩半截的手臂，“敗給瑪蓮妮亞后，他已經(jīng)徹底瘋了?！?p> 無名最終決定，將葛托克留在了小黑屋的門口，代替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平民。而被魅惑的失鄉(xiāng)騎士則用來看守葛托克本人，防止他逃跑。
無名說：“我要繼續(xù)往前踩點了，你留在這里吧?！?p> “等等義父?！备鹜锌苏f，“讓我跟您一起吧，我熟悉這城中的建設(shè)，可以給您指路，反正現(xiàn)在糞金龜還沒運來。”
無名想了想，點頭同意。
有了這么一個內(nèi)應(yīng)，史東城內(nèi)好走了很多。
史東城內(nèi)有許多平頂高塔建筑，棲息著許多戰(zhàn)鷹。
無名站在那高臺上，眺望下方的風(fēng)景，詢問葛托克：
“你覺得這個位置怎么樣？”
“好?！备鹜锌素Q起拇指，不遺余力地拍馬屁，“這個地方?jīng)]人巡邏，地方空曠，而且在賜福之間，兩邊都有人巡邏，正適合您兜售糞金龜?！?p> 無名卻沒說話，思索片刻，還是搖搖頭：“不行，太近了?！?p> “不近了?！备鹜锌撕呛切?，“您是不知道那些褪色者多弱，一個失鄉(xiāng)騎士就可以讓他們彈盡糧絕?！?p> “我怕是沒那么多商人?！睙o名說。
葛托克說：“我可以召集城內(nèi)的平民幫您寄賣，我負責(zé)管理他們。他們可以得到一成的利潤，我收兩成，剩下的都歸您?！?p> “一成會不會太黑了？”
“不低了，這世道，有點盧恩賺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葛托克保證。
“會不會有人泄密？”
“自從葛瑞克跪下舔瑪蓮妮亞的腳，他在人們心中就已經(jīng)沒有威信了。只能通過接肢，靠恐怖維持統(tǒng)治?！备鹜锌苏f，“很多人都巴不得葛瑞克下臺?！?p> “然后你上臺？”無名側(cè)目。
葛托克嘿嘿笑：
“我已經(jīng)不是王子了，能當(dāng)您的仆從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明智的選擇?！睙o名說，“以我的經(jīng)驗，君王都難以在棺木中安眠，他們都會死于王座?！?p> “經(jīng)驗？”葛托克敬畏地看著無名，“您也是君王？還是說您是弒君者？”
“我都當(dāng)過?！?p> 無名眺望著遠方，回憶著過去。
葛托克立刻腦補出一個能征善戰(zhàn)的將軍，推翻舊王成為新王的故事。
等葛托克腦補完，他發(fā)現(xiàn)無名還在一動不動，依然保持著那種回憶往昔的神情。
葛托克伸出手，在無名眼前試探一下。
無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
“年紀大啦，就喜歡回憶過去，總是發(fā)呆走神?！?p> “義父您的過去一定是傳奇?！备鹜锌斯ЬS著。
無名豪邁地大笑：
“不談當(dāng)年勇，不談當(dāng)年勇。”
長風(fēng)吹過高空，無名迎風(fēng)展臂，享受著居高臨下帶來的意氣風(fēng)發(fā)。
突然另一個迎風(fēng)展臂的身影撲到眼前。
一只戰(zhàn)鷹飛撲，直沖無名的臉上抓來。
葛托克連忙大喊：“快閃開！”
當(dāng)然葛托克不是真得在乎無名的死活，無名這種強者也不需要自己提醒，只是這樣喊一嗓子可以顯得自己很忠誠。
葛托克正打著算盤，就看到無名被戰(zhàn)鷹撲臉，直挺挺從高臺上摔下去。
一路摔到看不到底的深淵。
葛托克震驚地扒到高臺邊沿看下方，臉上抽了幾下。
自己這剛認得老大是就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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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東城底部，老鼠聚集在一起，看著那個從天而降的鐵疙瘩。
無名死死地鑲嵌到坑里，地底的土地相當(dāng)濕潤粘稠，和身體完全貼合，讓他怎么扭都沒法把自己摳出來。
無名有些尷尬。
站在高處看到大鳥對著自己張開翅膀，一下子讓他回憶起一些往事，直接就發(fā)呆起來了。
無名躺在深坑里，跟上方的鼠鼠們深情對視。
老鼠們抽著鼻子，對這從天而降的流星逐漸失去敬畏，嘗試敲開這個鐵疙瘩，享受堅果里面的營養(yǎng)。
“沒想到要變成老鼠屎了，真是令人懷念?！睙o名咕噥。
藍色的光芒掃過鼠群，老鼠們紛紛驚叫著逃竄，偶有兇悍的大老鼠朝光芒沖鋒，但很快就化為肉快，四散在周圍。
“你沒事吧？”
一個男人出現(xiàn)在坑邊，觀察著無名。
這人尖頂大帽，權(quán)貴服飾點綴著綠色寶石，腰間別著刺劍，手里拿著法杖。
他抽出刺劍撬動無名，又拿出鐵鍬鏟子，把他從坑里挖出來。
“謝謝。”無名灰頭土臉拍拍泥土。
“不客氣，我正好在這周圍調(diào)查，聽到有響動就過來看看。”
男人優(yōu)雅地行禮：
“我叫羅杰爾，如你所見，是一位魔法師?！?p> 無名看向他手中的刺劍。
羅杰爾笑笑：“魔法劍士?！?p> “我沒有名字，你可以叫我無名?！?p> 無名觀察四周。
史東城的底下陰森恐怖，破碎尸骨遍地都是，陰森的氣息凝而不散。
“你來這里能調(diào)查什么東西？”無名好奇。
“我來探尋死亡?！绷_杰爾神秘兮兮道。
無名看著周圍的尸骨，點點頭：
“那你來對地方了?！?p> 羅杰爾溫和地笑了：“你呢，你也和我一樣是褪色者嗎？來史東薇爾做什么？”
“我來這里發(fā)展商路?！睙o名說，“有機會可以來光顧我哦，可以為你的冒險提供各種支持?！?p> “有機會的話，我會光顧的。”羅杰爾說，“你的商店叫什么名字？”
“你問到我了，我還沒想好?！睙o名思索片刻，“就叫帕奇老店吧?！?p> “帕奇……”羅杰爾沉吟。
“你認識帕奇？”
“之前在蒙流洞窟附近調(diào)查死誕者，見過一面。”羅杰爾說，“挺有意思的人，我說想尋覓死誕者，他就把我從橋上踹下去了，還真見到了死誕者?！?p> 羅杰爾看了看無名摔下來的坑，用眼神詢問他：
“難道……”
無名大笑起來：“我確實被他踹過，不過那是很久以前了?，F(xiàn)在他可不敢惹我，在和我合作做生意?！?p> 羅杰爾了然，他不再寒暄，指著遠處一個空曠的場所：
“前面有一個怪物，是黃金樹已經(jīng)被死亡侵蝕的樹靈，非常棘手。萬分小心，不要過去。如果你想離開，可以往另一邊走走，那里有我系的繩梯。”
“棘手的怪物！”無名眼睛一亮。
“你可不要試圖挑戰(zhàn)它，那是非?？植赖墓治?，我估計就連這里的君王都難以擊敗它?！绷_杰爾說。
“你誤會了，我不想打它。”無名說，“但是別的褪色者一定想挑戰(zhàn)它?！?p> “什么意思？”羅杰爾問。
“是這樣的，我有一些糞金龜，可以作為褪色者的補給?！睙o名解釋，“他們到這里，往往都沒有補給了，但回頭太難，他們一定還是想挑戰(zhàn)一下?！?p> 羅杰爾莞爾一笑：
“這倒是真的，我經(jīng)常能看到有不自量力的褪色者被殺死?！?p> 他指著深坑下的很多閃閃發(fā)光的寶物：
“那些都是褪色者的東西?！?p> 無名掏出望遠鏡，觀察著那些寶物：
“嗯，那挑戰(zhàn)的理由就更充分了?！?p> 放下望遠鏡，無名看到羅杰爾正在刨墳，敲開一個棺材，仔細觀察尸身。
“你還要在這里探尋多久？”無名問。
“不知道?！绷_杰爾說，“一直等我找到目標(biāo)，或者等我發(fā)現(xiàn)這里找不到目標(biāo)。”
“需要很久？”無名問。
羅杰爾看著亂葬崗遍地的尸首：
“運氣不好的話?！?p> 無名拍手：“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到時候我把我的糞金龜堆放在這里，如果有褪色者路過，你幫我售賣一下?！?p> “可以啊，總和尸體打交道，我也需要休息一下。”羅杰爾答應(yīng)得痛快。
“好人呀?！睙o名握住羅杰爾的手，“放心，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賣的盧恩你可以留一半，作為我的報酬。”
“呵呵，不必，舉手之勞而已。”
“那不行，親兄弟明算帳——”
“我看不到賜福的指引，不過盧恩還是挺多的，不必了?！绷_杰爾溫和地拒絕。
“豪橫?！睙o名豎起拇指，“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以后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開口?！?p> 羅杰爾說：“你可以替我稍一封信嗎？”
“沒問題，哪里，給誰？”
“圓桌廳堂的菲雅。”羅杰爾取出紙筆，寫了一封信交給無名。
無名接過信，鄭重地點頭，說道：
“圓桌廳堂是什么地方？”
“你的女巫沒有帶你去嗎？”羅杰爾驚訝。
“我沒有女巫?！?p> “哦……抱歉。”
無名嘖了一聲：“怎么說得好像我沒有女巫很悲哀一樣?！?p> 羅杰爾笑笑：“對不起，我擅自揣測了。圓桌廳堂是褪色者們聚集的地方，那是為褪色者實現(xiàn)目標(biāo)和暫且休息而設(shè)立的服務(wù)場所，是英雄們的聚集地?！?p> “哦，這我熟，那是好地方啊?！睙o名眼睛亮起來。
“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绷_杰爾深表贊同，臉上露出神往的表情。
無名看著那表情：
“那菲雅……是你愛人？”
“我可不是?！绷_杰爾失笑，“我不是死人，也不是英雄，但我希望能成為她的英雄?！?p> 他放下鏟子，和善地說：
“走吧，我?guī)闳A桌廳堂?！?p> “會不會耽誤你的事情？”
“本來就不是一日之功，不如休息一會兒?！绷_杰爾豁達地甩開鐵鍬，抖落身上的泥土，整理一下儀容。
無名跟著羅杰爾，找到一個隱秘的傳送陣，一陣目眩的光芒后，他跟羅杰爾一起出現(xiàn)在圓桌廳堂。
無名自己也沒想到，這個他之前寄予厚望的好地方，十分鐘后被他罵得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