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非既成事實,本王不能憑推測貿(mào)然動手?!?p> 蕭紹瑜凝眉思索,幾經(jīng)權衡,最終否決了范雍的提議。
蕩平城中士族,是去了隱憂,卻也極大的消弱了睢陵的防御潛力。
在他的盤算中,士族能爭取的還是要盡量爭取。
適當?shù)耐讌f(xié),是必要的。
再者,投虜這等大事,他們的決心也是難下的。
最有可能出現(xiàn)的局面是:
大多數(shù)士族會取觀望態(tài)度,他們要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主動跳出來。
“等到投虜已成事實,一切晚矣!”
范雍的顧慮,也沒有錯。
這正是此事的棘手之處:
動手早了,難免有所誤判,動手晚了,則有毀城之危。
蕭紹瑜將重點放在了,劉廣平和陳樸的身上。
劉廣平極有可能,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而與其莫逆的陳樸,一旦相隨投虜,睢陵城防便形同虛設了。
利用手中職權,他可以輕易的放北軍入城。
這是蕭紹瑜的底線,他絕對不能放任不管。
他當機立斷:
“傳本王令,著李逸即刻秘密監(jiān)視陳樸與劉廣平動向。
若二人膽敢通虜,速報本王,行斷然之舉。
若僅是隔岸觀火,暫且不動他們。”
畢竟睢陵兵權,握在陳樸的手中。
沒有鐵證在手,蕭紹瑜動他便是自毀長城。
好在李逸武道修為了得,監(jiān)視二人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蕭紹瑜觸類旁通,他不禁想起了神秘而可怕的典簽府。
當然,還有那個錦衣溫潤的蘇霖之。
“蘇典使,你做的就是這樣的事吧。”
突然,堂外值守的范伯勛快步入堂,急稟:
“稟殿下,北軍前將軍楊彥超正在城下叫陣,揚言要為次子復仇!”
聞言,蕭紹瑜烏眉頓鎖。
他已然知曉,楊彥超乃北朝久負盛名的悍將。
尋常梁將,絕非敵手。
然而他的挑戰(zhàn),卻是拒絕不得。
一旦拒戰(zhàn),便是示弱之舉。
通過半渡破其先鋒,激發(fā)的梁軍士氣,必然受挫。
“隨本王登城,叫上葉參軍?!?p> 戎裝未卸的蕭紹瑜,抬腿便走。
此刻,他必須及時露面,否則,軍中恐生謠言。
在范雍和李東陽的陪同下,他出府直奔城頭。
幾乎同一時間,范伯勛和葉清玄也趕了過來。
“斬殺本將之子的鼠輩,出來受死!”
出身氐族的楊彥超,于城下縱馬左右奔馳,口中大放厥詞。
“殿下,標下這就出城斬了這廝!”
戰(zhàn)甲血跡未去的葉清玄,毫不畏懼,慨然請戰(zhàn)。
“葉參軍,稍安勿躁?!?p> 此刻,剛經(jīng)大戰(zhàn),他并非巔峰之時。
蕭紹瑜擔心他有所閃失,沒有同意。
然而楊彥超的叫戰(zhàn),也不得不有所回應。
“來人,抬槊,本將去會會他!”
一旁的范雍,虎目放光,殺氣逼人,說著便要出城應戰(zhàn)。
十年前,他便是與楊彥超齊名的悍將,更是南梁屈指可數(shù)的大將。
此刻,環(huán)視城中諸將,除了義弟葉清玄與他,無人能敵楊彥超。
雖說他尚需統(tǒng)帥追云騎,并作為確保蕭紹瑜安危的最后屏障,不宜負險前去單挑。
然其亦知戰(zhàn)局之微妙,梁軍士氣不容有損。
故惟有他親自出戰(zhàn)。
“殺雞焉用牛刀,請將軍為標下觀敵料陣,標下去戰(zhàn)楊賊!”
不等蕭紹瑜出言阻止,濟陰郡將中竟然站出一人,攔住了范雍。
“周校尉,前將軍是你能力敵的么?還不退下!”
聞訊趕來的陳樸,見手下郡將要多管閑事,當即厲聲喝斥。
“前將軍?叫得挺親切啊。
老陳啊,你最好不要越界!”
蕭紹瑜聽出來陳樸話中的曖昧,心中想著。
“周盛,你的好意,本將領了。
與楊賊分個勝負,乃我之夙愿,本將等這一天久矣!”
范雍朝欲替他出戰(zhàn)的校尉周盛,說道。
實際上,周盛乃其昔年舊部,還是很得力的那種。
然他此刻畢竟隸屬于濟陰,不遵陳樸的命令,日后少不得要受刁難。
范雍不忍老部下,為了自己而受委屈。
陳樸是什么貨色,久居濟陰的周盛心里清楚得很。
別看他瞞得了沈賀,卻瞞不了冷眼旁觀的周盛。
“小人!”
這是周盛心中對他的評價。
在這等小人手下為將,周盛壓根沒指望著他能提攜自己,得罪了又有何妨!
“陳郡丞,標下為大梁而戰(zhàn),不懼一死!
你的好意,標下領了,然出戰(zhàn)不可更改!”
周盛怒視陳樸,搶在范雍之前,下城而去。
須臾,城門打開,周盛挺槊出戰(zhàn)。
“楊賊,休得猖狂!”
一聲大喝,周盛縱馬殺奔楊彥超。
“無名鼠輩,納命來!”
楊彥超不識周盛,自恃勇悍,挺槍催馬悍然應戰(zhàn)。
“前將軍,必勝!”
北軍陣中瞬間爆發(fā)出助戰(zhàn)之聲。
楊彥超非是其子楊震可比,他的勇名是沙場爭鋒打出來的,不是被捧出來的。
軍中積威甚重,所部將士無不奉其仿若神祇。
這是南北罷戰(zhàn)十年后,楊彥超第一次對陣梁將。
其部下皆激動萬分,自發(fā)的為他助戰(zhàn)。
“殺、殺、殺!”
電光火石間,二將相遇,周盛舞槊搶攻,口中大喝連連。
槊勢洶涌,猶如錢塘漲潮,浪急風高。
槊槊相連,浪濤不絕。
兩軍將士預想中的一邊倒情況,并未發(fā)生。
周盛與楊彥超,戰(zhàn)得旗鼓相當。
“這是周家祖?zhèn)鞯闹鹄碎梅?,剛剛阿盛用的那招名曰:三疊浪。
若非對陣的是楊彥超,尋常北將不會接得如此輕松?!?p> 范雍有意為蕭紹瑜講解。
今日,一百對一萬,強弱懸殊。
蕭紹瑜仍敢逆勢出擊,親冒矢石。
可以想象,沒有什么硬仗是他不敢打的。
范雍能做的,就是盡量將自己的對陣經(jīng)驗傳授給他。
“周校尉能堅持多久?”
蕭紹瑜雖然缺乏臨陣經(jīng)驗,腦子卻是極為靈光。
他看得出來,周盛這是一上來就玩命的打法。
這種打法若不能速勝,必不可持久。
范雍對蕭紹瑜能有這份眼力,頗覺驚奇。
然而想及妹妹范瑛,他的心中又釋然了。
“阿瑛乃曠世無匹的武道奇才,她的兒子又豈能是凡夫俗子呢?”
他看了一眼場中戰(zhàn)況,預判道:
“十年未見,阿盛之武道修為精進不少。
然他最多撐不過二十合?!?p> 《梁書·武帝紀》載曰:
魏前將軍楊彥超公然叫陣,帝準濟陰校尉周盛迎戰(zhàn)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