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標下于劉府別院查獲庫銀!”
葉清玄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很快便回衙交差。
其中,劉廣升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他出面加以解釋,言明案情僅涉及劉廣平,與宗族無關。
畢竟他是劉氏的前任家主,諸脈耆老還是信他的,故劉氏私兵并未反抗。
“暫將劉員外收押,容后議罪?!?p> 蕭紹瑜是有意將其逼入絕境,逼其走上造反之路。
連續(xù)出手之下,他相信只要放其回去,搞事是必然的。
劉廣平自己不作死,蕭紹瑜怎么好意思抄他的家呢。
他必須代表正義,審判惡紳,樹立起自己光輝的形象。
順手牽羊,悄悄暴富,那是偷著樂的事,不會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中的。
然在子夜之戰(zhàn)落幕前,他是不會放其回去的,以確保專心迎戰(zhàn)北軍。
若戰(zhàn)事不利,不得不放棄睢陵,蕭紹瑜會將劉廣平秘密處決于牢。
惟有在擊退北軍,打出梁軍威風的情況下,他才會以正義之名行事。
因為他要隱藏,陳樸倒戈于己的秘密。
惟如此,陳樸雙面間諜的價值才能得以保存。
時間緩慢流淌,子夜終于降臨。
“點火吧?!?p> 一身戎裝、坐鎮(zhèn)城頭的范雍,沉聲下令。
隨著軍令的下達,睢陵南門城頭的兵卒,立刻點燃火把并將之高高舉起。
夜幕下的火光,猶如黑暗中的一盞明燈,數(shù)里之外望來,亦極為醒目。
“進兵!”
奉命襲城的揚威將軍楊勇,當即揮軍,前來奪城。
他是楊彥超的長子,剛從后方調來,接替楊震的先鋒之位。
此戰(zhàn),他僅率五千兵馬而來。
若是有詐,五千兵馬盡歿也傷不了北軍的筋骨。
若是非詐,五千兵馬亦足以應付城中“食不果腹”的饑疲之軍。
楊彥超則親督大軍于后,隨機應變。
他這樣做的原因,還是缺乏對陳樸的信任,盡管他已經收到了降表。
畢竟叛服無常,于南北之間,司空見慣。
“開城門!”
范雍再次下令。
見北軍潛至南門外,他沒有猶豫,當機立斷。
戰(zhàn)爭從來就沒有必勝一說,也沒有真正萬全之策。
此戰(zhàn)的風險,于戰(zhàn)前他已經想過不知多少遍,并最終決意承擔這份風險。
此刻,他已然進入臨戰(zhàn)狀態(tài),做好了應對任何突發(fā)軍情的心理準備。
沉著、冷靜、果敢,正是他久歷戰(zhàn)爭所練就的沙場本能。
伴隨著吱吱呀呀的開門聲,北軍的先鋒騎兵已經沖向吊橋。
馬蹄聲起,震耳欲聾。
他們不再刻意隱蔽,終于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嗯?只是來了幾千人馬么?”
范雍低聲沉吟。
站在城頭的他,視線越過垛口,借著火把的光亮,大致判斷出了北軍前來襲城的兵力。
若是兵力過萬,那就代表著楊彥超志在必得,奮力一擊。
僅是數(shù)千兵馬,則令范雍警惕起來。
因為這代表著,宿敵楊彥超還藏有后手。
“落閘!”
疑慮既生,范雍當即決斷。
他改變了戰(zhàn)前所擬策略,不準備將北軍全數(shù)放入城內。
他不能過多糾纏于圍殲入甕之敵,他要保留足夠的戰(zhàn)力應變。
此戰(zhàn)之要已不在殺敵多寡,而在奪敵膽魄,振奮軍心。
“將軍,虜軍剛放進來半數(shù),不如再等等。”
周盛提醒道。
他是被范雍調來守衛(wèi)南城的主將,自然知道戰(zhàn)前所擬策略。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執(zhí)行命令,準備戰(zhàn)斗!”
范雍點到為止,他沒有時間再去解釋。
周盛見其如此堅決,知其必有深意,遂不再多言。
轟!
千斤閘落,石門轟然墜地,瞬間阻斷了北軍后續(xù)兵馬入城的道路,一舉將其分割。
而閘落巨響,正是城中各營出擊的信號。
城內兩翼千余火箭齊發(fā),劃過夜空,傾瀉而下,瞬間打亂了入城北軍的陣腳。
“沖鋒!”
薛子都抓住時機,親率五百重甲騎兵,直撲而去,迎頭痛擊。
“弓箭手,放箭!長槍手,列陣向前!”
欒云、鐘山督兩翼步卒緩緩壓上,不斷壓縮北軍空間,令其失去騎兵的機動優(yōu)勢。
此時,陷入城中的北軍,哪里還能不知已然中計。
然其退路已無,只能困獸猶斗,等待城外大軍破城相救。
“放箭!”
城頭的周盛指揮本部人馬,朝被阻在城外的北軍騎兵放箭。
他們想進不得,想退又不甘心,擁擠在城下的狹窄空間,一時間成了活靶子。
在城頭襲來的箭雨之下,紛紛中箭落馬。
“撤!”
楊勇見事不可為,便帶領人馬沖過吊橋,朝城外兩翼曠野飛速撤去。
他所率五千人馬,乃是清一色的輕騎兵。
其中,并無步卒和攻城器械隨軍。
面對堅城,他是束手無策的。
撤退,是他唯一正確的選擇。
然而,這不代表梁軍就勝利了。
楊勇為什么不是朝后撤退,而是朝兩翼撤退?
范雍知道,考驗他的時候到了。
與此同時,城南遠處的夜空,猶如升起帷幕的舞臺,瞬間火光沖天、亮如白晝。
而白晝之下,則是緩緩推進的攻城大軍。
滾滾車輪聲,那是重型攻城器械。
沉悶而整齊的腳步聲,那是火力掩護的弓箭手與攀梯登城的刀盾手。
沉如悶雷的馬蹄聲,那是準備破開城門后,發(fā)起致命一擊的鐵騎。
萬騎叢中飄揚著一桿大纛,上書:“前將軍楊”。
楊彥超來了,也就意味著惡戰(zhàn)已來。
“擂鼓,亮旗!”
南門城頭樹立的齊字將旗,在隆隆戰(zhàn)鼓聲中,被范字將旗取代。
上書:“新昌太守,寧遠將軍范”。
其字,豪邁蒼勁。
其色,赤焰如火。
“傳本將令,命薛司馬火速殲滅城內之敵!”
范雍雄渾而不容置疑的聲音,響徹城頭。
他要用自己的存在,為眾將士鼓舞士氣。
須臾之后,重甲騎兵爆發(fā)出了沖天吶喊。
因為薛子都單騎沖陣,沖到了最前面,沖破了北軍脆弱的防線。
群龍無首的北軍,根本無法阻擋橫沖直撞的猛將薛子都。
亂象已現(xiàn)。
士氣燃爆的重甲騎兵,趁勢發(fā)起猛攻。
身受鼓舞的兩翼步卒,奮力合圍而上。
他們要速戰(zhàn)速決,否則范雍將承受空前的壓力。
《梁書·武帝紀》載曰:
帝將計就計,子夜戰(zhàn)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