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次暗殺讓蒼畫不那么害怕死亡,但蒼畫現(xiàn)在還是覺得,就這樣死去,還是很難過、很難過。
“不會,與我而言,死便是生之使命完結,即便死后面對的是千年萬年的孤寂、是無間煉獄,亦或者是一次次掙脫不得的無力感,那都是既定的道路,走過去便是?!?p> “不知該說你,是無知者無畏好,還是坦蕩無私的好?!痹掍h一轉,蒼畫聳聳肩“其實我覺得若是正當?shù)?,也不應該受人指點。只不過呢,人人都不愛修理自己的事情,卻喜歡管別人的事情……”沉默了會兒,蒼畫毫不避諱道“我還是嫉恨我?guī)煾盗?。?p> 楚青低下頭,爾后道“如果能夠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銘記于心的痛苦,起碼昭示著,那些過往正在遠去?!?p> 蒼畫點點頭“其實,我也沒有特別的不幸,起碼生之初、生之末,都是安穩(wěn)的,”抬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一飲而盡“好喝!”“日后我要出去了,家里就你一個人照看了?!迸R了,蒼畫補充道。
楚青笑笑,沒有言語,這才抬手拿起杯子品嘗。
蒼畫在李寡婦那兒待了三五日便熟絡了,日后便是日出之時離家,日落之際回到家。
蒼畫去幫工,連著一連兩三日去廚房的楚青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不說、煮出來的東西也委實不好吃,楚青,委實不是入廚房的料。
這倒不是說楚青菜沒洗干凈什么的,只她不會使菜刀,即便小心翼翼的切還是厚的厚、薄的薄;菜熟之后也不是說太咸太淡,只是味道就沒踩在人們愿意吃的份上。
最終,早中飯蒼畫備好,晚飯蒼畫準備。
這樣一來,楚青自覺要承擔打掃家里的事情,雖然家里東西很少,但是擦洗什么的,對于她說還是有點難,而且因為干活,楚青的手時常淤青和莫名其妙的流血。
雖然蒼畫想著磨煉楚青,但看楚青這模樣到底是覺得人該嬌生慣養(yǎng)的,是以能做的事情蒼畫都在出門前都做了,只是蒼畫還是有些累,雖然她不開口。
七八天后,事情有轉機。
起因他們隔壁家,說是隔壁家,其實也要走上那么一段路。但相對他們這一個偏僻地方,王大嫂家也算的上是隔壁家了??倸w,隔壁家的王大嫂某日去李嬸家串門,聽到李嬸說起蒼畫的妹子看得懂書,也就多打聽了許多,隔了一宿,王大嫂早早的帶著一堆東西來敲門,還在等著飯熟拿著抹布擦洗的蒼畫去開門就驚詫不已,尤其是看到王大嫂身后跟著一怯生生的孩子,越發(fā)困惑。
“是蒼畫吧?我姓王,我和你李嬸最是熟悉,我聽你李嬸說過你,哎呦,這么早就起來了,可真勤快!我來不打攪你吧?”
聽了一頓噼里啪啦,蒼畫完全推開門讓人進來后又半掩著門,帶人在空蕩的四面通風中堂后,一邊擦洗一旁家具,一邊問道“王嬸這么一大早的帶著人帶著東是要去哪里?怎么有空來我們這兒坐坐?往常我們姐妹忙的忙、怕人的怕人,所以一直不曾和附近人家走動走動,倒是有些生分了?!?p> 看著蒼畫利落干活,王大嫂有些坐立不安,挪著身子朝著蒼畫便道“哪里的話,我聽你李嬸說你們姐妹都是千金小姐一般的人,落戶在這,我只怕沖撞了你們所以一直沒敢來。早聽說你利落勤快,這不,這個天就起來打掃,可甩過好多婦人呢!何況你還是個姑娘家!”
蒼畫笑笑,轉身去換了一盆水來,繼續(xù)擦洗間便說道“嬸子來這兒是要找我做什么么?我能幫得上忙的都可以。”
王大嫂踟躕了會兒,面有難色道“這不,昨個兒我去你李嬸家嘮家常,就說起我家筍兒,”說著,王嬸將那有些呆滯的孩子往前一推,繼續(xù)道“我家筍兒還是要讀書才有出息,只是他委實太笨了,沒有個先生要他。想著,想著便是跟著脾性好的、又愿意教的人才好,但我們這里攏共才得了一個年紀頗大的夫子,其他哪里有人認識字呢。你嬸子依稀說你們是城里來的,你也說過你家妹子是個讀書人,我思來想去唯有帶著筍兒來這兒難為你妹子幫著照看照看,總歸也是一條路不是?!?p> 蒼畫略皺眉,道“向來這都是教書先生的事情,我妹子一個姑娘家,只怕是不大合適吧?!?p> “合適、合適呢!你是不知道,那些個教書先生早就放棄我家筍兒,只說爛泥扶不上墻。只怪我生他的時候磕了一腳只把他腦子磕壞了,他學是可以學的,只是學的很慢,別人又不等他,所以我和他爹尋思著單獨教好一些,可是我們那里有那個閑錢。我也知道難為你妹子了,但是昨晚我考慮了一宿,還是舔著臉來求你們。只要能教筍兒,有什么我們能辦的盡可說。”
“這……”
“我也知道你在外奔波忙,回來還要照顧你家妹子。不若,不若往后我來幫襯你們,權當是筍兒的學費,如何?”
“……”蒼畫停下動作,就著擦洗的東西思考著。
“你們姑娘家做事畢竟仔細又生疏,其實這些家務活給我們干是很快弄完的,這我們就在隔壁,每日來個一炷香不成問題?!?p> “……”這誘惑有點大。如此想著,蒼畫放下抹布,還是決定開口回絕。
“夫人想要這孩子學會什么。”還有些未睡醒的楚青從另一頭走來問道。
王大嫂尋音而去,一眼就知道自己等的人來了,忙笑意盈盈的走上前去“不得多、不得多,就識字、懂得大是大非成了?!?p> 楚青認真看著躲在一旁的孩子,有那么一瞬,她似乎看到了另一個孩子一般。但眨眼間又不存在另一個孩子。
“好。”
“……”蒼畫看著楚青認真的回答,不知為何她有些想笑。
楚青能夠答應下來,許是真的被家務事給折磨了。
待晚上回來時,蒼畫便這樣問了。
“確實,我不會做家務,你又千方百計的擠出時間來很勞累了。何況,教一個小孩識字期間,我自己也可以看書,何樂而不為?!?p> “可是,小孩是很難纏的角色呢。”蒼畫促狹道。
楚青認真思索一番后,搖搖頭“在我印象中,好像沒有那種愛哭愛鬧的孩子?!?p> “你能見過幾個孩子?即便見過也不是養(yǎng)。話說回來,要是你不樂意教了直接回絕便好,不用顧慮那么多?!?p> “你的話我記下了?!?p> 楚青主意已定,蒼畫覺著楚青有事情做也好,索性也就不多言了。不過,蒼畫想著楚青能忍耐熊孩子幾時。
王筍第二日王嬸交到楚青手里時,連帶著王筍平日里用得上的紙墨筆硯并王筍以前的課業(yè)。
“難為姑娘勞心,我這就不打攪姑娘了?!蓖鯆饘Τ嗾f完后,再三叮囑王筍好好聽話后,便往廚房去了。
楚青在中堂幾案上坐下,示意王筍坐下后,道“你先看你往日看的書?!闭f著,楚青去了王嬸放在桌上的課業(yè),展開細細看著。
王筍點點頭,然后拿出密密麻麻批注的書卷來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