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坑殺三十萬前奏!
長平戰(zhàn)場上。
經過一場足足死傷了數(shù)萬乃至近十萬人的劇烈戰(zhàn)斗后,此際這片方圓十數(shù)里范圍地域內的血腥味已然是濃郁到了極致。
還好此際時日已是深秋近冬。
再加上長平此地份屬諸夏大地西北區(qū)域,本就常年天氣干燥少雨。
因此眼下長平戰(zhàn)場上,那堆積如山般的秦趙二軍士卒身上掉落碎肉殘肢,倒是并沒有像是以往諸多發(fā)生在炎炎夏季時分的戰(zhàn)場般,就此不斷發(fā)酵發(fā)臭。
同時戰(zhàn)場上的諸多殘缺尸體上,暫時也還沒有各種蒼蠅小蟲到處爬行。
甚至就連蛆,在這種季節(jié)里,終究也是要比平常時節(jié)繁衍生長得慢上一些。
勉強也算是給了這些戰(zhàn)死在長平大地上的悲戚趙軍士卒們幾分最后顏面。
不至于讓他們就連死后,尸身也還得是先發(fā)臭發(fā)爛的被人給踐踏一遭,然后才被一把火集體燒了下葬。
不過關于這些事情。
大概率是沒有人會去在意的。
無論是趙國的君王趙丹。
還是眼下的趙軍主將趙括。
又或者就算是這些幸存的趙軍士卒們自己。
所有人此際都沒去心思去在意這些與士卒死后尸體有關的瑣碎事情。
因為作為一個君王,趙丹眼里所在意的從來都只是國際大事、每次戰(zhàn)斗所取得的最終戰(zhàn)果,以及這些事情究竟會不會影響自己屁股下那張王座而已。
至于因為這些事情,自己麾下小兵究竟會要死傷多少人,自己國家子民百姓又將會多么民生多艱。
就像是目前列國絕大多數(shù)君王對待麾下子民態(tài)度一般。
趙丹同樣也不在乎!
些許升斗小民之生死,根本入不了高高在上的君王法眼。
反倒是身為趙軍主將的趙括,他對于內心此戰(zhàn)過后的趙軍士卒整體劇烈死傷情況,倒還是極其關心。
只是他心里,同樣也僅僅只關心那些趙軍活人,而不關心那些已然身死在長平戰(zhàn)場上的悲涼死尸們。
因為死了就不能再賣命出力了,就沒有價值了。
這個道理,從來都就是如此。
作為一個手握數(shù)十萬士卒性命的大將,趙括只在意自己手下如今尚還幸存且能繼續(xù)作戰(zhàn)之活人“”員工”。
而除了趙君趙丹、主將趙括外,目前尚還現(xiàn)存的這數(shù)十萬趙軍士卒之所以不關心自己那些戰(zhàn)死同僚死后尸身收斂情況。
那他們原因倒是相當簡單。
因為按目前趨勢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別說是關心那些戰(zhàn)死同僚們死后尸身情況了,就連他們自己,大概率也得或早或晚就成為這些尸體中一員。
在意這些?
在意不了。
更沒辦法在意。
………
天色將黑。
經過整整近一個時辰的搏殺奮戰(zhàn),趙括終于在自己身旁數(shù)百名親衛(wèi)以及越聚越多的數(shù)萬名趙軍潰散士卒簇擁下,成功逃離脫了長平主戰(zhàn)場。
于是等趙括這般一路艱難沖殺闖到戰(zhàn)場外時。
趙括目光環(huán)顧四周間。
他不僅能看見自己身周諸多親衛(wèi)以及趙軍士卒那渾身是血、持戈舞戟警惕以待的瘋狂模樣。
同時也順帶瞟見在自己身上、手上、鎧甲上那半干未干,一層覆蓋住一層的濃郁猩紅血漬痕跡。
這些濃郁血漬既有呈星星點點散落模樣的,也有大片大片粘連匯聚成團的,沾染位置、形狀各式各樣。
這其中唯一相同的,就是這些鮮血全都散發(fā)著濃郁腥臭鐵銹氣味。
尋常人稍稍近距離一聞,忍不住便想要作嘔。
如此一來。
眼見著自己渾身上下目前這般血漬斑駁遍布,趙括一時間忍不住心中情緒驟然沸騰,臉上神情不由得也驟然變得無比沉重黯然起來。
而看著趙括這般壓抑表現(xiàn)。
諸多原本就是才剛剛從秦軍包圍圈里艱難逃出生天的趙軍幸存士卒們。
一時間,當即忍不住也紛紛都被趙括此際壓抑情緒所同化感染,很快情緒便也同樣紛紛變得無比沉重低落起來,完全沒有了先前奮勇突圍時那份亡命悍勇。
這般一直持續(xù)沉默了數(shù)分鐘功夫后。
隨著突圍成功的趙軍內部氣氛越來越低沉壓抑。
趙括身邊幾位頭腦尚且還保持著一部分清醒冷靜思維的趙軍中高層將領,他們察覺到情況不對,不禁在互相對視了幾眼后趕緊聚眾走到趙括身前,就此小心翼翼低聲哀求出言道:
“主將。”
“咱們眼下是不是該要先行將這些突圍成功的士卒們帶回軍營,然后對他們全力進行安撫。”
“畢竟我軍這一仗不僅敗得不輕,并且這群才跟隨咱們一同搏殺逃離出秦軍包圍圈的士卒們,他們眼下一個個也紛紛有半天時間未曾進過糧水了。”
“再不讓他們吃點東西,恐怕禍事將近啊,將軍!”
“將軍!求你振作點吧!”
“眼下不管是咱們這數(shù)萬弟兄們,還是接下來那些能夠從秦軍包圍圈里僥幸逃生的弟兄,全都只能指望您了!”
低頭蹲坐在地上。
平生才剛剛首次成為主將,然后就被人于短短幾天時間內硬生生完全一戰(zhàn)打崩掉的趙括。
因麾下趙軍眼下極度凄慘之死傷情況。
才剛剛帶領一部分趙軍士卒氏突圍成功的他,此際內心諸多情緒不僅壓抑密布如陰云。
同時他內心里,情不自禁也只對自身兵法指揮能力開始感到無比懷疑起來。
然而就在這般情況下。
就在趙括忍不住暫時只想安靜做個鴕鳥,完全不管諸事獨自靜靜時。
才僅僅只過了幾分鐘時間。
來自他麾下諸位副將的勸慰聲,卻是驀然一下子便紛紛涌入進了他耳中,只將他不由自主便從原本那種鴕鳥心態(tài)中狀態(tài)強行扯醒。
如此一來。
聞聽著身旁幾位副將齊齊低聲哀勸聲。
身為此次出征長平的四十萬趙軍新?lián)Q主將,趙括眼下哪怕就算是心中再崩潰,再怎么極度不想過問軍情。
可無論是為了自身安全,還是為了應對接下來必然會更加劇烈的秦軍攻擊。
他此際都只能是強忍著心中焦躁郁煩情緒的緩緩站起身來,然后咬牙切齒的在嘴角處擠出一絲微笑面向身周諸多多親衛(wèi)與普通趙軍士卒,聲音盡量和緩開口道:
“呼……”
“弟兄們,經過剛才那許久搏殺,咱們眼下終于沖出來秦軍的包圍圈了!”
“如此一來,我趙軍目前雖然稍敗了一場,終究還不至于全軍覆沒!”
“為了接下來各位弟兄都能夠安穩(wěn)休息,為了防止大家等會再遭遇秦軍襲,雖然諸位弟兄經歷了之前那么久搏殺突圍眼下定然一個個都身體勞累無比了,但還望大家能夠再堅持一小會,直到回營!”
“回營之后咱們不僅殺馬煮肉吃!另外咱們軍中那些儲藏許久的國都美酒,今晚諸位也均可人人分到一碗!”
說罷。
趙括伸手輕解開自己身后密集沾滿了諸多粘稠血污的鮮紅戰(zhàn)袍,目光緩緩給了身周諸位親兵們一個眼色,然后便快速飛身上馬只朝著遠處原本趙軍大營所在方向疾馳奔去。
而看著趙括如此舉動。
諸多原本在經歷了此前良久搏殺廝斗,然后又受到軍中整體壓抑情緒影響,眼下完全是一攤攤一片片癱軟趟地的趙軍士卒們,此際一個個固然是內心情緒頗多怨念。
可剛從秦軍包圍圈中強闖出一條命來的他們,眼下不管是否害怕趙軍軍法處置,內心卻終究是無比害怕再次遭遇到秦軍突襲。
為此。
等到接下來軍中執(zhí)法成員們到來催促時。
除了一些當真是傷勢過重,又或者是因為太過勞累饑餓而確實難以起身者外。
哪怕就算是那些平素有名的軍中刺頭,此際不由得也紛紛都在軍法官催促下掙扎著起身,然后大口喘息著跋涉向遠方在突圍時被偏離了方向的趙軍大營。
………
“哈、哈、哈、………”
“吾等此次遭遇如此慘敗,剛才居然還有臉那般大肆吃肉喝酒?!?p> “如此奇事,居然發(fā)生在我趙括麾下,這若是讓其余列國知道,怕不是各位都要與我趙括一起,就像是那些愚蠢無比的宋人般變成笑話讓各國傳頌了!”
“我想到時候他們定然會說,不僅趙國的趙括是個無能之輩,同樣他麾下各位軍將也是!”
“呵呵呵呵!不過也是!”
“足足四十萬大軍,一戰(zhàn)過后居然硬生生折損近半,僅僅只回來了區(qū)區(qū)二十萬出頭!你們說,就這般戰(zhàn)績,咱們不是廢物誰是?總不能是對面的秦軍吧?”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接下來咱們哪怕就算是全力守城,怕不是也最多只能在長平此地茍且堅持上半年時間了!”
“并且這還是在糧食充足,咱們已經折損掉了一半軍中士卒同袍的情況下!”
“吾等這般茍延殘喘,簡直就恥辱!還不如快點領兵送死算了!”
趙軍中央大營內。
于好一頓吃肉喝酒完后。
就在所有慘敗歸來的趙軍士卒都得到了些許摻水濁酒以及一碗溫熱肉湯安慰后的第二天。
在這般時候,終于完全收集清楚了自己軍中眼下殘存士卒數(shù)量的趙括,卻是忍不住一邊無比憤怒的一腳踢翻了自己面前帥案,一邊就此滿臉蒼白慘笑出聲道。
而聽到趙括如此言語。
營帳內,諸多趙軍中高層將領或因被秦軍之前致命圍殺給殺怕了,或因此際趙軍明顯敗勢已定之緣故。
對于趙括指揮能力極其不滿的他們。
此際他們不由得紛紛低頭不發(fā)一言,只將趙軍營帳內氣氛推動得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