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卡爾穿上了最正式的舞會禮服,衣服展示出他修長的身形,發(fā)型也被梳理得十分莊重整齊,饒是一直為他更衣的仆人也不禁看呆,更不用說僅僅與他相處半年的裘珍。
他難得表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裘珍從沒想過卡爾是那么的……英氣逼人。
而卡爾換完裝后就去找裘珍,她那時還在洗澡。他沒想到的是,她換裝所花的時間比他更長。
看著面前卻樸素得過分的裘珍,卡爾輕聲說:“你完全可以穿得更華麗。”
“這可不是我的舞會,”裘珍教科書式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受邀的公主。”
“可惜沒有邀請到你們國家的公主。”
聽著卡爾的話,裘珍暗自想:能邀請到才怪。他們國家人人平等,本無公主貴族這類階級。
但她嘴上說著:“真是可惜。”
他們像往常一樣進行貼面禮,原本輕輕碰一下而已,裘珍卻感覺到他的呼吸輕輕拂過耳根。
她本來準備好的話突然卡頓了一秒,最后還是成功說出:“……希望你今晚找到最佳公主。”
他看著臉紅的裘珍,突然輕笑一聲,卻沒有立刻回應(yīng)她:“裘小姐,不要提前結(jié)束工作。等著我?!?p> 等著他。
等著他應(yīng)付完那三十幾位公主。
他會找到答案。
做到把持有度也是一門技術(shù),卡爾從小就知道如何使所有人開心,如何使陌生人放下戒備心,這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他使所有公主貴族滿面春風(fēng),卻又能讓她們不注意到自己為何被拒絕。中途幾場舞,他故意讓幾位公主以為自己失誤踩了他的腳,有些內(nèi)向的公主甚至尷尬地偷偷離開舞會大廳。
如果裘珍是舞會上眾多公主貴族的一員,她會怎么做?
她會不會暗中補他一腳,再偷偷露出得逞的表情?
卡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嘴角微微揚起。有點不像她,還是算了吧……但他又忍不住幻想,如果她被氣壞了,可能真的會這么做。
身旁的公主似乎一瞬間遜色了許多。
到底誰才是最佳人選,他已心知肚明。
等到他擺脫侍衛(wèi)監(jiān)視,找到機會來到裘珍面前時,距離零點差一分半。
裘珍已經(jīng)打包好行囊,等舞會結(jié)束,她就正式告別這里了。她還穿著那一身樸素長裙,夜色相伴,使她看起來像一個黑發(fā)精靈,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在黑暗里。
想讓人伸手捉住。
身后沉穩(wěn)的腳步聲響起,裘珍知道是卡爾,便回頭望向他。
卻震驚地見他單膝跪地,凝視著她。
他的水藍雙眸帶著渴求,輕聲說了一句話:
“你愿意帶我走嗎?”
10
這句話在裘珍腦海里揮之不去。
這位王子一定磕到過腦袋,她不是皇家貴族,還要明知故問,結(jié)果當(dāng)然是不可能。
她想要的是錢,卡爾么,繞道吧。
即使裘珍回到她的國家已有一年,卻一直忘不掉離開之前,卡爾最后的模樣。
搖搖欲墜,仿佛她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他愿意壓低身份,并單膝跪地,按理說,這樣的浪漫場面,她應(yīng)該感到無比心動。
確實,直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心跳還是失控地亂跳。但從一開始,她就告訴自己,不能被這些表象蒙蔽。
那應(yīng)該是她這輩子最冷血的一刻,卡爾的渴求反而使裘珍呵呵一笑,拋下這么一句話:“有本事,你帶我走?!?p> 他肩負的未來與父母的期望,導(dǎo)致他無法隨心所欲,后來侍衛(wèi)趕到并把卡爾帶回舞會時,他的身影十分落拓,但這就是結(jié)果。
“裘珍,”有人叫她,“該去上課了?!?p> “來了。”她趕緊停止回想,收拾東西。
因為家境貧困,她前去卡爾的國家,而取得工作后,每個月都會往老家寄一些錢。她賺來的金幣足夠使她吃喝不愁好幾年,但在家躺了一個星期后,裘珍還是決定出門工作。
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女同事總是會在一塊聊幾句,一般聊的都是最新的八卦,裘珍總是旁聽,從不插嘴。
“聽說近期我國與西方國家有商業(yè)上的往來,”一同事趕緊引出話題,“你們知道那個新起的西方強國吧?”
好新鮮,她們竟然聊起了政治。裘珍一邊想一邊收拾,那女同事話鋒一轉(zhuǎn):“唉,新繼任一年的國王帥得一塌糊涂。”
其他女士立刻要她再說下去,裘珍也難得地豎起了耳朵。
“重點是,他還沒有迎娶過王后。聽說過兩天會來訪我國,可能會經(jīng)過此地,姐妹們,可要抓住時機。”
“可是我們要怎么認出他來?”
“他的畫像在最近的畫鋪有賣,銷售火爆。右下角還有他的名字,叫——卡、爾、德、隆。”
11
裘珍鬼使神差地走到那家畫鋪,盯著那張熟悉的臉。
其實這張畫像沒有畫出卡爾的神韻,但她還是忍不住睹思人。
民間消息流傳緩慢,西部傳來的消息要過好久才能傳到東部,卡爾會近期來訪?估計早就訪完回國了。
她那時也是,差點錯過那場面試。
裘珍嘆口氣,來都來了,還是再看看有什么好買的吧。
天色漸暗,畫鋪里沒有點燃燭燈,漆黑一片。她來的時候店主剛剛出門,讓她幫忙看鋪子,好像很放心她在這似的,雖然她回國后名聲確實不錯,但似乎并沒有好到連門都可以對她大敞的境界。
室內(nèi)黑到實在是無法行動,她決定在門口坐會兒。不遠處馬蹄聲逐漸接近,應(yīng)該是有人路過。
她轉(zhuǎn)身,一跨步,絆到了不知什么東西,竟然摔了個狗啃泥。眼前金星直冒,鼻子生疼,額頭也碰到了。裘珍吃痛一聲,捂住臉,想站起來。但由于空間狹窄,一下子起不來。
那馬蹄聲越來越近,好像下一秒就會從她身上踏過去。
震耳的聲音終于停下,接著有人走進畫鋪,到她身旁,一下子把她扶了起來。
“謝謝你……”裘珍話還沒說完,一股熟悉的味道飄入鼻腔,是清冽的雪松氣味。她一愣,沒來得及思考,那人就安靜地扶著她走了出去,借著月光與燭火,她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卡——
“裘小姐?!笨柎瓜马涌粗?,長長的睫毛投下的陰影使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緒。
兩人距離極近,他輕握她的手,語氣里卻帶著一絲危險:“好久不見?!?p> “你……你原來還沒走?”
他笑:“因為我在等你?!?p> 想起自己那時不留臉面的拒絕,裘珍就心虛到不敢對上他的雙眸。但二人這個姿勢,實在是,很難做不到小鹿亂撞。
她眼睛左右瞟,看到站在白馬旁邊的畫鋪老板。
……是他安排的眼線?裘珍還未做出反應(yīng),他卻掰正她的臉,讓她看只著他。
而裘珍眼里看到的,卻是他臉上的兩片紅暈。她聽他在耳邊緩緩說道:
“你要,跟我走么?”
12
卡爾與父母約法三章,他在一年內(nèi)把國家治理成強國,這期間他不會結(jié)婚,父母也不可涉及此事。如果他治理無方,就接受聯(lián)姻,任憑處置。
卡爾深知,他只能成功。
一開始所有事情都在走下坡,他度過每個廢寢忘食的夜晚,人也慢慢地憔悴起來。他總能想起容光煥發(fā)的裘珍,預(yù)想他們的重逢,外貌是有力的本錢,他不愿意以這張糟糕的臉示人。
他請了最有名的美容師,在他空閑時為他保養(yǎng)。終于,在陰雨連綿的一天,一切急轉(zhuǎn)直下,開始走上坡路。
當(dāng)天晚上,裘珍走進了他的夢里。
他走進舞會大廳,只花了三秒就在人群中捕捉到她的身影。
裘珍一襲華服,站在舞會的樓梯上,比初見時還要驚人:她的頭發(fā)如黑夜般神秘,笑得像林中仙子,一下就把他的心抓走了。
他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墜落到粉色的海洋里,全身充斥著心跳的感覺。
卡爾下定決心,不論怎么說,一定要再見一面。可能裘珍不喜歡他,明明當(dāng)時如此無情地拒絕了他,但還是……到那時再做定論。
要知道裘珍的住址并不難,她每月都會去一趟寄件所。
然后,就像她說的,“有本事,把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