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臨界點

　　選項一30%，選項二40%，選項三30%。

　　……

　　【選項二】

　　【向著有手電筒光亮的西邊走】

　　……

　　薛穎還是人類嗎？

　　鄭灼沒法給這個問題一個答案。

　　如果能救下薛穎，薛穎的【無線電技術(shù)】技能將會在今后起到越來越大的作用。但另一種可能是冒險前去集合，最后卻看見對方展示新長出的利牙——可不算一個好的匯合體驗。

　　而向著海岸走，路途遙遠(yuǎn)，中間恐生變數(shù)。

　　“（……西邊有人在使用手電筒。）”

　　鄭灼看著投票結(jié)果，思索。

　　“（那肯定是人。雖然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催x擇在黎明前進(jìn)入，是否是來救援我們，但至少肯定是人。）”

　　就目前的情報來看，鄭灼還不認(rèn)為類魚人怪物、巨大的蟒蛇或是冥冥中使人發(fā)瘋的神秘力量會是用手電筒。

　　和楚懷仁簡單地交談后，兩人向著方才有手電光亮的位置前進(jìn)。

　　“（等下最好不要給我出現(xiàn)一只手握強光手電的類魚人。）”

　　那絕對會成為本世紀(jì)最好笑的地獄笑話。

　　鄭灼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撥開草叢。

　　兩人就這樣盡量輕地前進(jìn)了十幾分鐘，手電的光亮變得越來越明顯。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的手電，向著這邊靠近。

　　很快，伴隨著草叢搖動的沙沙聲，樹叢中出現(xiàn)了兩張驚慌失措的面龐。

　　是林溫教授和王同學(xué)！

　　“鄭……鄭灼！懷仁！”

　　兩人滿身血污，臉色煞白。林溫教授的左腳跛了，王同學(xué)則彎著腰，用手捂住滲出深色液體的腹部。

　　看到前來的只有兩人，且是這副模樣，鄭灼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知道，不會有救援了。

　　“石臺怎么了？小何呢？”楚懷仁問道。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但顫抖的語調(diào)仍顯露出動搖。

　　“半夜……半夜，我們聽見薛穎在叫你們倆的名字……”王同學(xué)止不住地顫抖著，說道，“我們以為你們?nèi)嘶貋砹耍Y(jié)果，結(jié)果……出現(xiàn)了……怪物……小何走在最前面，他被那怪物……只有我?guī)е淌谔舆M(jìn)了叢林……小何……他……我沒看見他……”

　　“……”鄭灼和楚懷仁沉默了。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何同學(xué)沒救了。

　　“怪物……怪物也不見了……我們只能一直跑……薛穎呢？她……”

　　“別問比較好?！编嵶普f，“當(dāng)作只剩下我們吧?！?p>　　“我們剛才聽到怪物的聲音了?！背讶室е勒f，“它比你們更快，已經(jīng)去了東邊。我們現(xiàn)在要離開這里?！?p>　　鄭灼點點頭。他用【鑒定】看過了兩人。

　　教授和王同學(xué)的資料，都在【姓名】后呈現(xiàn)出閃爍不定的狀態(tài)，但還沒有變成怪物那樣的【■■■■■■】。

　　鄭灼愿意認(rèn)為兩人短時間內(nèi)還能保持下去。

　　至于其他人……如果說，沈同學(xué)是因為身體機能上的傷害誘發(fā)了蛻變，薛穎是因為精神意志上的傷害誘發(fā)了蛻變，那么……船上的那些水手，有沒有可能，在這24小時間……

　　“去沙灘?！?p>　　鄭灼沉重地說。

　　“回科考船。我們必須馬上離開?！?p>　　……

　　兩兩匯合。在遇到彼此前，他們都尚心懷一絲期待。然而，遇到彼此后，心中就只剩下了恐懼與深沉的絕望。

　　他們一直向前、一直向前。朝陽從海面上升起，又藏到陰云密布的天空后面。

　　但四周仍有了光。這光讓他們看清了遠(yuǎn)處【美麗未來號】那漂亮的信號塔。

　　四人因此支撐住了最后的力量。他們拼命向前，距離船舶越來越近，他們跌跌撞撞，撥開最后一叢芒草——

　　然后。

　　希望被無情地?fù)羲榱恕?p>　　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地獄般的景象。

　　……

　　耳畔，嘶啞、尖銳的嘶叫與人的哀嚎交織在一起?？瓶即堪饵c附近的沙灘，被散發(fā)惡臭的嘔吐物染成了深紅色。

　　原本并未下船的那些船員，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地上。那標(biāo)志性的船員制服還穿在身上，然而制服下面，卻換成了截然不同的肢體。那些肢體又細(xì)、又長、遍布鱗片與棘刺。粘液從他們身體皸裂的部分滲出，在陰暗的天空下反射著骯臟的光。

　　曾經(jīng)是船員的生物們叫喊著，在岸邊徘徊。

　　“所……所有人都……怎么會……”

　　鄭灼、楚懷仁、林溫教授和王同學(xué)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住了。

　　“不，不——”

　　王同學(xué)搖著頭，向后倒退……

　　然后。

　　一只從叢林中伸出的，長滿鱗片的大手，抓住了他。

　　“教授？鄭灼？懷仁？小王——”

　　背后的“那東西”，發(fā)出了薛穎的聲音。

　　它緊緊地?fù)ё⊥跬瑢W(xué)的手和肩頭，把他向后拉。它的語調(diào)文文弱弱，被王同學(xué)歇斯底里的慘叫聲覆蓋，然而，卻比世界上任何一種聲音都要更令鄭灼毛骨悚然。

　　快——

　　鄭灼聽見自己的頭顱里發(fā)出嗡鳴般的回聲。

　　快！

　　鄭灼和楚懷仁跑向沙灘，林溫教授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鄭灼回頭去看，卻看見了更恐怖的景象。

　　遠(yuǎn)處，有個熟悉的身影在沿著海岸靠近。它穿著何同學(xué)的衣服。

　　而另一邊的叢林搖晃著。

　　最初，沈同學(xué)變形成的怪物出現(xiàn)在層層疊疊的藤蔓后方。他不知何時已拔掉了肚子上的木樁，惡心的內(nèi)容物從那個大洞流淌出來，然而，他還能動。

　　鄭灼只感覺一陣眩暈。腦袋里面，好像有東西在尖叫。他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會燙，一會涼……

　　“（糟了?。?p>　　他用力咬自己的舌頭，喚回理智——

　　最糟糕的事情發(fā)生了。

　　鄭灼低下頭。他看到自己的左臂和右手傷口內(nèi)部，正細(xì)細(xì)密密地，生出了一簇一簇不規(guī)則的鱗片。

　　快走！快走！

　　不能再停了！他再次邁動腳，跟在擦肩而過的楚懷仁和林溫教授身旁，向著科考船的消防舷梯處跑去。

　　得趕緊去船上！離開這里！

　　……

　　三人距離舷梯越來越近，他們看到了一些船員聚集在繩梯底部。

　　那些人看上去驚恐萬分，然而，似乎還有意識！他們的類魚人化狀態(tài)也遠(yuǎn)不如那些在海岸上游蕩的，失魂落魄的類魚人船員們明顯。

　　繩梯下端，尚有意識的船員聚集在那里，每個人都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在他們身后，還有一些人尚未完全變形，但理智已經(jīng)完全崩潰了。他們或呆立或哭叫，跪在沙灘上。

　　在這些人之中，鄭灼看見了船長。

　　幸好，船長屬于比較有意識的那一邊！

　　“船長！”

　　鄭灼、楚懷仁和林溫教授在這時跑到了繩梯下。

　　“是你們！”船長的臉全無血色，他低聲說道，“早上醒來，不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沙灘上！夢游——有些人，變成了——”

　　“這話之后再說！”鄭灼低聲說，“快上船！”

　　【鑒定】打開了。

　　……

　　【■■■■■■】

　　攻擊性：20、23、27……

　　……

　　鄭灼看見，它們的攻擊性在不停上升。

　　他的額頭全是汗。他明白了一件致命的事：這些沙灘上的半魚人才剛轉(zhuǎn)化不久，尚且不知情況。但不久后——幾分鐘、甚至幾秒鐘——就會像沈同學(xué)和薛穎一樣，開始渴望人的血肉——

　　“我們要開船，船長?！彼M可能冷靜地對船長說，“就我們幾個?！?p>　　科考船上僅存的人員想要活下去，必須舍棄其他船員，立即出港！

　　“不行，不——”船長的頭上也滿是汗珠，“人手絕對不夠！沒有足夠的人，航行、檢修和靠岸都會變成大問題——”

　　沒有足夠的人手。

　　但是，現(xiàn)在這些呆站著的，渾身生出棘刺的船員，和哭叫著跪在地上的船員，真的還能算是“人手”嗎？

　　該怎么辦？

　　……

　　【問題】

　　【抵達(dá)科考船了！但是，部分船員已經(jīng)開始向著不可名狀的形態(tài)轉(zhuǎn)變。要舍棄哪些船員？】

　　【選項一】

　　【舍棄已經(jīng)完全變形的船員】

　　【選項二】

　　【舍棄已經(jīng)完全變形的船員+開始生出鱗刺但仍保留了理智的船員】

　　【選項三】

　　【舍棄已經(jīng)完全變形的船員+尚未變形但理智已完全崩潰的船員】

　　【選項四】

　　【舍棄已經(jīng)完全變形的船員+生出鱗刺但仍保留了理智的船員+尚未變形但理智已完全崩潰的船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