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求仁得仁,求打挨打
然而,她擔得起,那是她的本事,她可沒有為別人做嫁衣的好心。
更何況,在她不情愿被人踩的情況下,都被人踩到荒山野地里去了,若真把自己送上去給人家踩,還不得被挫骨揚灰啊?
她腦子可沒病。
于是,薛姝但笑不語,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若你答應,昨夜之事便一筆勾銷,如何?”
“昨夜?昨夜何事???”薛姝眨眨眼,滿臉茫然,“郡王不會真覺得,憑那兩句詩,憑你皇侄的身份,就能空手套白狼,要來個縣主之位吧?”
青玉直接瞪大了眼睛。
縣主之位?
誰不知道當今陛下眼里最揉不得沙子?但凡是牽扯到這種需要封地俸祿的職位,陛下總是慎之又慎的。
畢竟,就算國庫有錢,也不能拿出來養(yǎng)蛀蟲??!
這逍遙郡王經(jīng)還想空手套白狼?
想得挺美啊。
逍遙郡王的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他可是郡王??!有些話就不能點到為止嗎?給他留點面子能怎么樣?。∵@就差指著他腦袋說他白癡了!
“那——算本郡王欠薛姑娘一個人情,如何?”逍遙郡王只覺得自己嘴里一股腥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哪顆可憐的牙真的被他活活咬碎了。
“嗯?”薛姝挑了挑眉。
郡王的一個人情啊,這她倒是有點心動。
見她動容,逍遙郡王深吸了口氣,十分鄭重道:“只要薛姑娘能答應我,帶楚楚去幾次賞花宴或是詩會,就算本郡王欠薛姑娘一個人情,如何?”
逍遙郡王又提起了楚楚,薛姝心里的那點小動搖瞬間就不動了。
“算了吧,我哪有那么大的臉啊,楚姑娘是郡王你的貴客,郡王怎么不親自帶她出面?”薛姝說著,端起一旁的茶盞小啜了一口。
見她突然變臉,逍遙郡王是真的迷茫了。
他發(fā)現(xiàn),他真的摸不透薛姝在想什么。
分明已經(jīng)動搖了,眨眼卻又……
女人心當真是海底針啊,還是他的楚楚更好猜一些。
一想到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子,逍遙郡王只覺得心中蕩開一片暖意,同時也更加堅定,今日一定要說動薛姝。
一個人情不夠,那就兩個人情,最多三個,不能再加了。
他可是堂堂郡王啊,人情很值錢的。
然而薛姝還是不說話,那模樣也并不像是在等他加價。
而是……單純的不樂意幫忙。
逍遙郡王方才堅定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他也沒想到,這薛家嫡女這么不好說話,竟然油鹽不進。
這下,估計還真的他親自出馬了。
唉……真愁。
就在逍遙郡王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薛岳卻從外頭大步跨了進來,先是滿臉堆笑地沖著逍遙郡王拱了拱手,轉(zhuǎn)頭又死死瞪向薛姝,怒斥道:“逆女!郡王親自登門,已經(jīng)是給足了你臉面,你不要不知好歹!”
“父親,您也說了這臉面是給我的,我要不要,跟父親您又有什么關系?”薛姝嗤笑一聲,漫不經(jīng)心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要不,父親把這臉面拿走,您帶那位楚楚姑娘去什么賞花宴上玩玩?”
她對這個爹,可早就積怨已深了啊。
早在她三四歲的時候,薛岳做出一副慈父的樣子,每日把她抱在懷里,用哄孩子的語氣,說盡了鎮(zhèn)北侯府的壞話,導致這么多年過去,她錯過了許多次桂花宴。
真正的仇怨,還在前世。
她曾被人安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說她是北疆蠻族安排在京城的內(nèi)應,負責給北疆蠻族傳遞消息。
此事疑點頗多,且先不說她一個自幼長在京城的貴女是怎么跟北疆蠻族搭上線的,光是那軍機就不是等閑人能接觸到的,她與鎮(zhèn)北侯府關系又不親密,哪來的消息?
然而那時北疆動蕩,向來都是被壓著打的蠻族小勝了幾場,這帽子自然就牢牢地扣在了她的頭上。
本以為從小對她寵愛有加的親生父親會為她說兩句話,好歹是做個樣子給她看也好,卻沒想到薛岳要演的那場戲,是大義滅親。
無論他面上有多么悲痛,可他眼中的殺意是實實在在的,動手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猶豫。
若不是鎮(zhèn)北侯用侯府的丹書鐵券換了她一命,估計她連個全尸都留不下了,最后的下場也就是被扔到亂葬崗了事,連荒山野地都不如。
薛姝甚至懷疑,往自己頭上潑的這盆臟水,薛岳是不是也在其中出了力。
否則,干嘛那么著急殺人滅口?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猜測,并無實據(jù)。重來一世,薛姝也不愿再回想一遍前世的糟心事兒,差不多得了。
但是事情雖然過去了,她對薛岳的厭惡仇恨卻永遠刻進了骨子里。
反正如今婚也退了,想想日后,似乎也沒有能指望上他的時候了,不給她捅刀子就不錯了,早翻臉早解脫。
思及此,薛姝面上更坦然了幾分,多了幾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
一旁的逍遙郡王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松了口氣。
原來這薛姑娘脾氣如此不好啊,跟薛岳比起來,這薛姑娘對自己還算是客氣的了。
錯怪她了錯怪她了……
“你個忤逆不孝的東西!”對于薛陸氏和薛姝,他可從來沒什么耐心和好脾氣,當下就要找個趁手的東西拿在手里,“我今日非好好教訓教訓你!”
“唉,打吧打吧,打不死我我就去找我舅舅,”薛姝眼含笑意,襯得薛岳像是個粗俗蠻橫的野人,“青玉啊,改明兒你去摘點鳳仙花什么的,咱們?nèi)局讣??!?p> “好嘞!”青玉脆聲應道。
青玉心里也慌啊。
但是心里再慌,面上也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后姑娘說什么她就應什么。
薛姝輕笑,她就喜歡青玉這一點。
“還打不打了?”薛姝沒耐心地看著薛岳。
她其實還挺想挨一頓打的。
當然,不是因為她腦子有病。
只是薛岳打她一頓,便意味著,她這一世也就不必強忍惡心,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仰慕薛岳的樣子了。
想想就反胃。
薛姝一直都過得不盡人意,尤其是在楚楚出現(xiàn)之后。
但這次,她求仁得仁,求打挨打了——
薛岳本就盛怒,被她這話一激,頓時熱血上頭,一巴掌兜頭就甩了過去。
“啪”地一聲脆響,薛姝的臉被打得側(cè)到一邊,白皙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又滲出了血絲。
顯然,薛岳并沒有留手。
“薛相!”一旁的逍遙郡王再也坐不住,騰地站起身子,“薛相這是在做什么!皇伯伯總說,薛相是個最和善的,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和善嗎!我要進宮,稟告皇伯伯去!”
說完,逍遙郡王轉(zhuǎn)身就走。
縱然他是個缺心眼的,卻也有自己的底線。
不傷老幼婦孺,便是他的底線!
打女人的人,他都鄙視,更何況薛岳打的,還是自己親閨女!
哪怕他對薛姝觀感不佳,但是涉及底線問題,便無關個人好惡。
所以他腳下的步子異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