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買狗
翌日。
李紅兵早早起床，父親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里等他，面前茶幾上擺著一疊文件。
“過來?！崩系逯?。
李紅兵茫然坐下，老爹把茶幾上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這是老宅的房契、地契，你爺爺走之前，說把老宅全都留給你，你老子我照看幾十年，現(xiàn)在全該你照看了?！?p> 吃過早飯，拒絕父母、姐姐、姐夫相送，獨自背著雙肩包走出門。
.......
草溝村位于秦巴林區(qū)，而秦巴林區(qū)是一座占地60萬平方公里世界級自然保護區(qū)，東西延綿1800余公里，為六省交界處，也稱為六省后花園。
回村要坐200公里長途車，先到達距離草溝村最近的松柏鎮(zhèn)。
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搖晃的人想要睡覺，到了中午才趕到，下車迎面撲來就是記憶里的鄉(xiāng)村味。
雜亂街道，熙熙攘攘的鄉(xiāng)民，街道兩旁隨意的擺攤，土話、吆喝聲、吵罵聲。
這一切都讓李紅兵分外舒服。
接下來找車回草溝村，到村里還有100多里山路。
詢問客運站，得知每個星期只有一趟農(nóng)村班車，最近一趟要等到下個星期。
麻煩了！
李紅兵無語的皺起眉頭。
漫無目的走在鎮(zhèn)街道上，尋找可以回村的辦法。
嗷嗚！嗷嗚！
一陣類似狗叫聲響起，聲音低沉，極有穿透力。
順聲音望去，街道邊十幾個人圍成一團，狗叫聲就是從那里傳出來。
李紅兵好奇的擠進去。
一位穿著破舊迷彩服，滿臉風(fēng)霜，神情冷漠的老漢坐在地上，面前放著一個竹筐，筐里面有四條灰黑白毛狗崽，正扒著竹筐邊緣努力向外爬，碰到有人伸手指逗弄，咧起嘴角露出小牙齒。
“狗崽挺兇，是好狗?！?p> “看著怎么像是狼崽子，灰毛，尖嘴。”
“狼崽子？狼尾巴向下，看這狗崽尾巴向上打卷，會不會是狼狗？”
“有點像狼狗，不過這毛更像是狼，估計是啥新品種，城里有錢人養(yǎng)的那啥士奇，長的就像狼，搞不好是雜交土狗?！?p> “雜交土狗，模樣還不錯，屁用沒有?！?p> “買只看家，啥價！”
聽著周圍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議論。
李紅兵蹲下，好奇的把手伸向狗崽。
“后生小心，這狗兇?！?p> 路人看他一身城里人打扮，善意提醒，可李紅兵并不害怕，小時候在村里再兇的大狗見到自己都會搖尾巴。
果然。
手掌摸到小奶狗。
小狗崽嗚嗚的叫嚷，伸出粉粉舌頭舔舐李紅兵的手掌。
賣狗老頭驚訝的看向李紅兵。
“大爺，這狗怎么賣？”
“500一條，不還價。”老人面色冷漠。
不等李紅兵開口，旁邊看熱鬧的人紛紛嚷嚷。
“雜土狗敢賣這么貴，找冤大頭呢！”
“就是，前面街角有人賣大狼狗，一條才200?！?p> “后生別上當(dāng)啊！”
“坑外地人，丟咱林區(qū)的臉。”
面對七嘴八舌的指責(zé)，老人依然表情冷漠。
李紅兵卻不這么想，自己要回草溝村，一個人孤孤單單，有幾只小狗做伴也不錯。
“500是吧，我全要了?！崩罴t兵掏出手機。
這時，人群里擠出一個額頭有道疤的年輕人，鄙夷的看了眼衣著光鮮亮麗的李紅兵，“等等，這狗是我先看中的。城里人懂不懂規(guī)矩，誰先問價誰先買?！?p> 李紅兵聽這聲耳熟，剛剛貌似數(shù)他罵的最兇。
原來為了殺價啊！
老漢默默站起身，提起竹筐放到李紅兵面前。
“四只2000，給錢?！?p> “老頭，是我先問價的，城里人不長眼，你也不懂規(guī)矩。”那個疤臉年輕人三兩步抓住竹筐嚷嚷。
刷！
一把泛著寒芒的柴刀從老漢腰間抽出，橫在年輕人脖頸上。
“爪子拿開，信不信剁了喂狗。”
看熱鬧的不怕事大，馬上有人高呼。
“打架了，動刀了。”
嘩！
人群馬上散開，圍成一個大圈，更多的人擁過來。
圈里只有老人漢、李紅兵、兇臉年輕人。
李紅兵剛準備勸兩句，從人群又擠進來四五個系綁腿的年輕后生，手放在腰間，氣勢洶洶的走到老漢身旁，恭敬問道。
“山爺，那個孫子惹你？”
“沒有，沒有，我只是買狗。”疤臉年輕人看到這幾個后生打扮，立馬慫了。
在秦巴林區(qū)，不怕野獸，就怕系綁腿的。
因為系綁腿的都是純粹山民，一輩子都住在大山里，靠山吃山，打獵那是很平常的事，養(yǎng)成一副狠辣性格。
并且，秦巴林區(qū)幾十年來流傳著一個故事。
41年，一支霓虹國軍隊沖進林區(qū)，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某天一夜之間，那支霓虹軍隊消失不見。
老百姓在營房只找到凌亂腳印和幾副散落綁腿。
霓虹國派出更多的軍隊來到林區(qū)掃蕩，尋找失蹤的士兵，最后毛都沒找到一根，灰溜溜的走了。
打那以后，再也沒人敢招惹山民，看到也會退避三舍。
賣狗老漢揮揮手，那幾個后生聽話的讓開，看向李紅兵。
“娃娃，你還要不要狗?！?p> “要。”李紅兵連忙點頭，掏出手機想要支付。
“咱不用那啥子手機，只要現(xiàn)金。”
現(xiàn)在出門誰帶現(xiàn)金。
一部手機走天涯。
李紅兵犯難了。
這時，看熱鬧的人群里又擠出來一個寬臉大嘴的年輕人，張嘴喊道，“紅兵哥，是我，三泡?！?p> 李紅兵打量一番，認出這個寬臉年輕人是誰。
外號三泡，本名趙前進，兒時同學(xué)加狗腿子。
早些年林區(qū)又偏僻又窮，農(nóng)村人不愿讓家里孩子讀書，讀書還不如幫家里干活，多一個勞動力。
在這種生源少的情況下，學(xué)校老師往往都是在一個教室同時教幾個年紀。
那會李紅兵六年級，三泡是低年級，又同一個教室，每天能見面，高年級孩子出去玩，低年級孩子自然跟在后面當(dāng)小狗腿。
而三泡這個外號，還是因為在課堂里連拉三泡稀得名。
碰到熟人。
李紅兵顧不上寒暄，“帶現(xiàn)金沒有，借我用用，等會手機轉(zhuǎn)給你?！?p> 三泡在外面看了半天熱鬧，畢竟二十多年沒見過面，最后才勉強認出李紅兵。
拉開腰包，掏出一疊紅頁頁，手指沾吐沫，數(shù)出20張遞給李紅兵。
李紅兵拿到錢，轉(zhuǎn)手遞給老漢。
接過錢，老漢也沒點，只是說了句。
“你叫李紅兵，家住草溝村，李把頭是你爺。”
李紅兵茫然的點點頭。
好奇他怎么認識自己的，不過再一想，爺爺當(dāng)年是林區(qū)有名的赤腳醫(yī)生，救人無數(shù)，興許以前見過自己。
“替我給老把頭上支香，就說小山子過段時間去看他老人家?！?p>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老漢在那幾個山民后生簇擁下，走出人群。
嗷嗚！嗷嗚！
四只狗崽似乎知道要與老主人分別，發(fā)出悲傷的低鳴。
三泡一臉羨慕的說道，“都是好狗，拿到城里賣，隨便一條都不止2000塊?！?p> 李紅兵笑笑不語，提起竹筐，“走，把錢轉(zhuǎn)給你?！?p> “不急，難得碰到老同學(xué)，去我店里坐坐?！比葸B忙擺手。
兩人邊走邊聊，離開市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