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出山
草溝村如往常一樣,如垂暮之年的老人,盡顯衰老。
小狼犬們一進(jìn)村,村里雞狗仿佛嗅到野獸氣息,瞬間沒了動靜。
走在被歷史侵蝕過的石板路上,徐公子邊看邊搖頭,放眼望去入目盡是破敗之景,看不到半點(diǎn)人煙氣。
“李老弟,這村有點(diǎn)荒涼啊,人都去哪了?”
李紅兵嘆口氣,“進(jìn)城打工,搬遷出山,剩下故土難離?!?p> 說實(shí)話,草溝村景色確實(shí)不錯,有山有水還有一大片廣袤的高山草甸,可以說是一塊未開發(fā)的寶地,徐公子雖說愛玩,眼光還是有的。
“為什么不搞農(nóng)家樂,特色旅游之類的,現(xiàn)在國家提倡這個?!?p> 李紅兵抬手指向通往山外的路,“怎么搞,路不好走,基礎(chǔ)建設(shè)也沒有,能通電還是找關(guān)系幫忙,而且林區(qū)不準(zhǔn)土地開發(fā),難??!”
這么麻煩!
徐公子聽完明智的閉上嘴巴。
走到村口廣場,幾個鼻子掛著鼻涕,光腚的小孩在打鬧。
不過小狼犬們一出現(xiàn),小屁孩們嚇得抱頭鼠竄。
呱呱!
天空傳來幾聲烏鴉叫,緊接著一道黑影穩(wěn)穩(wěn)落在李紅兵肩膀。
凌亂的羽毛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藍(lán)芒。
好申神俊的烏鴉。
徐公子不由感嘆,它應(yīng)該就是李老弟養(yǎng)的那只烏鴉吧!
李紅兵扭頭看向梳理羽毛的白嘴。
還好,沒打的頭破血流。
“死哪去了,都敢夜不歸宿,好的不學(xué),非要跟黑角學(xué)不回家,又打輸了吧!”
呱呱!
白嘴昂起傲嬌的腦袋,烏黑小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拍打翅膀,對李紅兵說打輸?shù)脑?,表示非常生氣?p> “行行行,你牛,回去等著崔姐收拾你?!?p> 呱!
聽到崔姐這兩個字。
白嘴像打了霜的茄子,頓時蔫吧了。
在家里,小家伙們可以不怕李紅兵,不怕山杏,不怕傻娃,唯獨(dú)就怕崔姐。
特別是做了錯事。
被崔姐逮住就是長達(dá)半個小時的思想教育課,敢偷跑時間加倍。
嘿!
徐公子暗暗咋舌。
李老弟養(yǎng)的寵物一個比一個靈性,感覺就跟人似的。
村口老根背著竹筐出現(xiàn),遠(yuǎn)遠(yuǎn)招呼道。
“紅兵叔,你咋出來了?!?p> 李紅兵回應(yīng),“這不帶朋友轉(zhuǎn)轉(zhuǎn)村里,感受一下農(nóng)村生活?!?p> 老根呵呵一笑,“農(nóng)村有啥轉(zhuǎn)的,這位就是給村里通電的徐老板吧,走去我家坐坐,這不剛在地里打了只兔子,中午咱爺們喝一個。”
說著話,老根從竹筐里拎出一只肥碩的灰毛兔子。
突然。
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在草溝村上空響起。
老根先是愣了一下,驚喜的望向村外,“總算出來了。”
什么出來了?
李紅兵一臉茫然。
“跑山隊(duì)伍出來了,走,去接他們?!崩细樕涎笠缧θ荩咽掷镆巴脕G回竹筐,朝著村外走去。
這時。
原本荒涼的草溝村。
不知什么時候,涌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十口人,就像蘑菇一夜之間從地里長出來似的。
“出來嘍,出來嘍?!?p> “進(jìn)山都大半個月,總算出來了?!?p> “娘,走快點(diǎn),爹出山了?!?p> ……
人群里李紅兵看到大奎、鐵柱、水生、福勝還有幾位嫂子也在,他們臉上同樣帶著喜悅,但笑容之下還有些許擔(dān)憂。
李紅兵知道他們幾人的兒子都在跑山隊(duì)伍。
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跑山不是進(jìn)城,茫茫大山里危機(jī)四伏,碰到野獸不怕就怕迷山,在原始老林子里迷山,后果非常嚴(yán)重。
“紅兵叔,你也在,紅旗他們出山了。”福勝招呼道。
“出山好,我也去接他們?!?p> 李紅兵帶著徐公子跟著人群走向村口。
跑山人出去,回來都有規(guī)矩,必須要從村口出,村口進(jìn),這叫有去有回。
……
白皮埡。
位于草溝村元寶山東面,進(jìn)山必經(jīng)之路,滿山都是水桶粗的白皮松樹,到了10月份,白皮松樹就會結(jié)出巴掌大的松塔,小時候李紅兵經(jīng)常來撿松塔,扣里面的松籽吃。
此時,白皮松上的松塔還泛著青色。
二十多個老爺們背著竹筐,挑著尿素袋蹲在白皮埡口,臉上沒有出山的喜悅,也沒有收獲的歡笑,反而人人臉上掛著濃濃憂愁。
一個面容黝黑的漢子蹲在地上,抬頭望著坐在枯樹樁的老漢。
“爹,等會咋跟福勝叔、老根叔、水生叔交代?!?p> 唉!
老漢深深嘆口氣,在兜里摸索出一個皺巴的煙盒,打開里面半根煙都沒有,氣惱的把煙盒丟掉。
“能咋說,直說。把你們送回去,老子就進(jìn)山,生要見人,死要見尸,要不然我拿什么臉見幾個老兄弟?!?p> 頓時,跑山隊(duì)伍氣氛更加悲沉。
進(jìn)山25個人,出山只剩21個,少了4個人。
這可不是4頭豬,4只雞,4只兔子。
是4個大活人,4個頂梁柱。
他們身后還有4個家庭,妻兒老小。
很快。
迎接的隊(duì)伍走到白皮埡。
各家各戶找自家男人。
“紅旗,紅旗?!?p> “秀才,秀才,你在哪?”
“勝利,勝利,死哪去了?!?p> “建軍,建軍呢?”
人群里除了喜悅,還夾雜著喊人聲,那些回來的漢子聽到聲音,紛紛低下頭抓緊妻兒的手。
李紅兵見狀,莫名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
只聽一聲凄慘聲響起。
“我的兒啊,李懷中,你還我兒子?!?p> “兒啊,你在哪?。 ?p> 那是玉枝嫂子和鐵梅嫂子的哭喊聲,迎接村民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拉著回家的男人低聲詢問。
李紅兵趕忙推開人群,走到隊(duì)伍里面。
福勝、老根、鐵柱、水生、大奎還有幾個不熟的村民站在一起,幾位嫂子癱軟的倒在同村女人懷里,哭的稀里嘩啦。
“懷中,紅旗他們出事了?”
坐在樹樁上的老漢抬頭看了眼李紅兵,猶豫片刻,對上號后點(diǎn)點(diǎn)頭。
“紅兵叔,你回來了,是紅旗他們幾個迷山了?!?p> “怎么會迷山,你也是老把頭,二十幾個人偏偏就他們迷山。”老根蠟黃的臉上透著蒼白,厲聲問道。
這時,那個年輕黑臉漢子走出來,“老根叔,是勝利說他去年留了個崹參窩子,帶紅旗他們?nèi)ゲ桑覀儎窳税胩?,他們硬是不聽?!?p> “是的,我們真勸了,建軍死活要去,說是采了窩子,年底就能娶媳婦?!标?duì)伍里一個跑山村民插話道。
其他跑山村民紛紛開口。
“鐵柱叔。我們真勸了。”
“是真的,老根叔,勝利不聽我們的。”
“紅旗死犟,說什么都要去?!?p> “我們攔都攔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