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挽歌
“娘的,怎這么冷??!”
梁連凍的面青唇白,跺著腳抱怨。
王員外的死,仿佛推動了多米諾骨牌,陣陣刺骨的寒意由雪花中散發(fā)出來,既便是王軒等一眾修士,都覺得冷了。
王軒有些奇怪的看著梁連,周瑞沒出事,尚可以說成及時下了山,可梁連和幾個仆役怎會沒死?
這些可都是普通人!
本來王軒還指著梁連也能如王員外一樣的死法,省得動手麻煩,但怎么看,梁連也不象要死的樣子。
再打開陰陽眼,漫天的紙錢嗤嗤落下,并未如王員外那般黏在梁連與幾個仆役身上。
這讓王軒更加不理解,人與人之間,怎會有這么大的差別?不過他已經(jīng)不準(zhǔn)備等了,殺梁連,必須要當(dāng)著妙玉的面殺,不然沒有任何意義。
于是一根銀針暗扣于手心。
“這雪有古怪,咱們先避進佛堂,易某有言在先,事情原委未弄清之前,不得再起紛爭,否則……”
易云臉一沉,正在警告王軒的時候。
卻是聽到梁府仆人悲聲大叫:“公子,公子!”
易云轉(zhuǎn)頭一看,正見梁連捂著咽喉,喉頭咕咕作響,面色漲的青紫,忙趕過去,卻遲了,梁連已經(jīng)氣絕身亡,咽喉上,插著根銀針!
“你……你殺了梁公子?易某不是說過不要起紛爭么?”
易云猛轉(zhuǎn)回身!
剛發(fā)出警告,這小子就殺了梁連,這是拿老子當(dāng)耳邊風(fēng)啊,頓時如受了羞辱般,怒目圓瞪,殺氣盈眶!
妙玉也有些愕然,沒想到王軒會無視易云的警告,非得置梁連于死地,可一想,王軒是為自己去殺人,心里又暖烘烘的。
王軒不以為然道:“天命司都判梁連兩次冒犯于我,按律令,他的生死由我掌控,我好心救了你的弟子,你卻對我拿腔作勢,算個什么玩意兒,我為何要聽你的?”
“找死!”
易云大怒!
錚的一聲,一道劍光分化萬千,從四百八方射來!
王軒心神一凜,就見眼前繁星點點,絲絲縷縷的劍氣與殺氣交織,鋒銳無匹,劍光未至,皮膚已如萬千細針攢刺,刺痛難當(dāng)!
這根本就不是目前的自己所能匹敵的劍法,奪命追魂劍,名不虛傳!
青色的鬼紋與鮮艷的火鳳凰圖案自動浮現(xiàn)于體現(xiàn),痛楚稍減,王軒自然不會束手就死,這刻,反而心頭一片空明,冷靜異常,大喝一聲,抄起了殺豬刀。
卻是丹田中,一股熱流涌出,陰陽眼自開!
以往陰陽眼的左眼看不到東西,只是一片紅光,但此時,眼部突的劇痛,眼前豁然開朗!
在紅光的籠罩下,劍光雖密集,卻有跡可尋了,劍光與劍光之間,有著明顯的脈絡(luò)與節(jié)點,甚至因真氣流動的明暗充盈都看的一清二楚。
王軒大喜!
九陽絕脈的又一項技能解鎖,果然要在逆境中拼命??!
庖丁曾自云:道也,進乎技矣,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dǎo)大窾,因其固然,技經(jīng)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
王軒雖遠未達到庖丁的境界,但陰陽眼并非凡眼,陰眼看邪祟,陽眼看光明,呈眼于眼底的,都是本質(zhì),近乎于神遇。
霎時間,王軒身如浮萍,隨著劍光翻轉(zhuǎn)起舞,殺豬刀揮灑出片片刀光,盡斬向劍光的轉(zhuǎn)承薄弱之處。
就聽叮叮當(dāng)當(dāng)連響,青紅二色的刀光與劍光交織在一起,殺豬刀也是越削越短,當(dāng)撲盡了所有劍光之后,就只剩個刀柄了。
王軒氣喘如牛,劇烈調(diào)息,刀毀了,也不覺得可惜,畢竟殺豬刀只是地攤貨,比不上易云的寶劍!
“倒是好本事,再接易某一劍試試!”
易云眼神一縮,王軒居然每一刀都擊中了他的氣脈結(jié)點,他引以為傲的劍法,仿佛在王軒面前全無秘密,讓他生出了強烈的忌憚之意。
“易莊主,蟠香寺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妙玉俏面一沉,攔在了王軒的前面。
頭陀也合什道:“此雪古怪的很,易莊主與王公子的爭執(zhí)可容后再說,還是先避入佛堂,商酌對策方是要緊。”
這正是易云先前的說法,此時聽了尤如諷刺,但頭陀代表天命司,只得悶哼一聲,收了劍,大步邁入佛堂。
“多謝妙玉姑娘和法師!”
王軒微微一笑。
妙玉本來眼里有柔光蕩漾,卻是板起臉,轉(zhuǎn)身就走。
“王公子不必客氣!”
頭陀笑咪咪。
王軒殺了梁連,意味著做出了選擇,一筆豐厚的獎金到手了,獵殺鬼怪太危險,哪有拉人頭來的安全?
……
山腳!
齊師妹頓住身形,望向了籠罩玄墓山的漫天大雪,眼神漸漸呆滯,突然她的眼瞳中,映射出了白幡林立的玄墓山真相,鵝毛大雪隨之化為片片紙錢。
“師妹!”
易繼風(fēng)跟在身后,卻是呆住了,看到的玄墓山,白幡林立,紙錢遍灑,后背立時寒毛炸起。
“我的媽呀!”
周瑞也下了山,回頭見著這一幕,怪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向騾子跑去。
齊師妹充耳不聞,冒著漫天的紙錢,一步步向山上走,每三步,跪下來磕個頭,嗚咽嗚咽的哭了起來。
邊哭邊唱挽歌,開腔便唱道:
幡上雪,何易晞。
雪晞朝朝落不停,鬼死一去何時歸?
蒿里誰家地?聚斂聻魂無賢愚。
聻伯一何相催促?鬼命不得少踟躕。
……
這歌聲,飄飄幽幽,勾魂攝魄,仿佛來自于幽冥,根本不是人的聲音,易繼風(fēng)心里毛毛的,但還是猛一咬牙,跟著齊師妹上山。
“什么聲音?”
佛堂中,易云面色一變。
不僅是他,所有人都聽到歌聲了,紛紛擠到門口,卻是全都呆愣當(dāng)場!
本該是雪壓梅枝的美景,卻變成了紙錢落白幡,漫山遍野,白幡立林,哪有一株梅樹?
王軒也是眼神一突,詭異映照進了現(xiàn)實?
他揉了揉眼睛,反復(fù)切換陰陽眼與正常眼,終于確認(rèn),詭異映照進了現(xiàn)實,這肯定與歌聲有關(guān)。
再看佛堂,已儼然是靈堂,墻壁灰白,坑坑洼洼,門內(nèi)兩盆精心修剪的臘梅變成了白幡,一應(yīng)杖節(jié)法器,也成了長短不一的幡旗!
“這這這……”
那幾個跟隨進來的仆役,腿軟了,嚇的跌倒在地。
王軒以極快的速度瞥了眼觀音像,這次倒是沒什么不好的影響,可讓他心驚的是,觀音咧嘴笑了!
并跟隨外面的歌聲,輕唱起來。
今以喪家酒,執(zhí)紼作挽歌
死生各異方,昭非神色襲
魂衣何盈盈,旟旐何習(xí)習(xí)
靈轜動轇蒭,龍首矯崔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