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閾限短憶者
第二天正午，鄭易悠悠醒來。
腦袋依然昏沉，只是還能低限度的運作、思考。
長達數(shù)小時的信息‘灌頂傳功’，他終于抵達了，晉升的暫態(tài)階段‘閾’。
“呼~果然，閾限狀態(tài)，人處于懵懂迷糊的水準，今天的課程就翹了吧。”
他拿起枕邊掩飾用的書籍，皺著眉頭看了數(shù)分鐘后，竟是抑揚頓挫的朗讀起來。只是讀著讀著，聲音又弱下去了。
“呃……完全記不住，哪怕才剛剛讀完，一分鐘后就忘了……”
“按照資料說明，閾限狀態(tài)，人的記憶混亂程度不一，但對于新記憶處于時刻忘記狀態(tài)，有的人只能記一天，有的人只能記數(shù)小時。”
“但是我……只能記大約一分鐘？”
“不不不，我還記得十分鐘前，我知道了昨晚偶遇了那個管理員，但是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重要的事情依舊能記得相對更牢，而被認為不太重要的日常細節(jié)，只能記牢一分鐘！
“要命，這種狀態(tài)似乎沒有確切的結束日期，但最快也要一兩天，慢的甚至有過數(shù)年！”
“在維持日常的同時，持續(xù)記憶新事物，維持閾限狀態(tài)直至結束，如此才能進入下一個階段。”
鄭易苦笑搖頭，一分鐘的日常記憶，他怕不是要成為智障！
此時，鄭易只是感慨，還遠遠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
晨間，鄭易走在半路上，走走停停。
“奇怪，我要干什么來著？”——“糟了已經這個點了，要上課了?！?p> “奇怪，我要干什么來著？”——“糟了，第一節(jié)課已經開始了！”
記憶是輪動的，雖然他在不斷刷新要去上課的想法，但這樣每每失去判斷的舊有記憶，便產生自我懷疑，從而將一分鐘有效時間，再次縮短。
如此反復——
等他抵達時，第二節(jié)課已經開始了，他偷偷從后排溜進位置，但還是被唾沫橫飛的老師發(fā)現(xiàn)，與老師對視了一眼。
昨天曠課還能補上久違的請假條，遲到被抓卻會被扣課堂平時分，導致最終領取的補貼份額減少。
同桌興奮地湊上來，滿臉感動道：“聽班長說，你單槍匹馬幫我把錢找回了一半，謝啦！”
“哦，小事?！?p> “咦？只有一半嗎？”鄭易剛要反應過來，又忽然茫然，同桌的話已經是左耳進右耳出了。
他呆呆然地看著前方，過了一會腕表忽然震動，上面是一張備忘錄。這是他在宿舍待了一天，提前擬好的行動計劃備忘錄。
[你陷入了閾限短憶狀態(tài)，記憶時間長度只有一分鐘左右，絕對絕對不要浪費時間想其他?。?！]
‘嗯？一分鐘短憶？這是什么陰謀備忘錄嗎？’鄭易懷疑的看著這份備忘錄。
‘不過，我的腕表應該無人能動，難道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怎么辦？’
等他試著相信時，便又浪費了一截時長。
[將自己陷入閾限短憶的狀態(tài)告訴同桌。然后在半分鐘內更新下一條指令細節(jié)，每完成兩條指令才能把上上條定時震動關閉。]
他點開腕表發(fā)送信息，發(fā)現(xiàn)有一封未發(fā)送的草稿，竟是早已編輯好了大半信息，而遺忘了發(fā)送這件事。
‘這是真的？糟糕，我應該提醒自己不要浪費時間想其他，專注一分鐘才對！’
他在‘絕對絕對’之前，又加了絕對絕對。
他開始編輯備忘錄，更新擬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并提醒下一分鐘的自己該注意些什么。
[盡量哪也不去，將與外界接觸維持在必要的最低限度]
備忘錄，成了鄭易唯一的依靠。
十五天！
鄭易整整失憶度過了極其無效的十五天，頻繁流失新記憶，按照備忘錄指示一步步行動。
在這些天中，最困難的還是進行執(zhí)行人任務，幾乎只有一分鐘記憶，鄭易險些將過去積累的簡易任務刷遍。
同時，隨著他鬧出的烏龍逐漸增多，消息也漸漸流傳，鄭易成就超凡的信息讓人驚訝，就連整個年級全部系加起來，也不過十數(shù)人成就超凡。
三年級前成就超凡，四年級畢業(yè)前晉升超能，這才是A等優(yōu)秀學生的畢業(yè)標準。
只是，人們對于一分鐘短憶的‘閾’狀態(tài)，更為好奇。
聞所未聞！
如果一個人只能記憶一分鐘新記憶，那他是如何完成日常生活的呢？
憑借舊有記憶、常識，不斷判斷著每一個日常場景所發(fā)生的新變化嗎？
天才的隕落？
不止是同學，甚至連教師們也嘖嘖稱奇，惋惜不已。
晉升儀式！每一次間隔，都在以舊身份，納入新記憶形成新自我，在熟悉的場景內做出不相同的自我抉擇。
然而，一個人如何在一分鐘之內形成新自我？
許多經驗豐富的教師甚至開始爭論，鄭易會不會陷入數(shù)年、乃至數(shù)十年的閾限短憶狀態(tài)，但沒有人會說，鄭易會在短時間掙脫這種狀態(tài)，包括李維斯。
周末，鄭易求助似的，前往李維斯住處尋求解惑，每每看到自己虛度了十五天，他便后怕不已。沒有任何記憶留存，這意味著他還有無數(shù)個毫無記憶的十五天！
“鄭易同學，你好啊，聽說你的記憶只有一分鐘，請問……”
“哈哈，這個人已經廢掉了，永遠也走不出一分鐘循環(huán)！”
有人躍躍欲試，想要上前欺凌一番，看看大天才滑稽倒地，隨后茫然起身的模樣。只是看到其身后遠遠跟著的冷酷銀發(fā)身影，又只能悻悻放棄。
一路上，許多陌生人莫名其妙主動與他交流，鄭易煩躁值逐漸積累，而后又完全清空。
他甚至記不住此前是誰在和他搭話，更早前他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隨著腕表震動提醒，才知道今天要拜訪李維斯。
終于，天色顯而易見的變化，讓鄭易備忘錄中多了一條信息：[如果有人試圖搭話，不要搭理，加速離開！]
在不斷的加速和止步、提醒中，直到傍晚他才見到李維斯老師。
看了鄭易備忘錄，李維斯嘆道：“明明發(fā)信息讓我?guī)阋怀叹湍芙鉀Q，一分鐘記憶還要受人干擾，你能抵達這里實屬奇跡?！?p> 看到鄭易似乎再度失去記憶，茫然環(huán)顧，李維斯扶額，饒是他再如何淵識，也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
他雖是魔導師，卻不是心靈干涉類的，甚至連心靈干涉的魔法也不一定有效。
“聽說存在異能者，能借助精密神經儀器肆意裁剪記憶，或是強大的超能心理師，可以種下精神暗示印記，更換替換要遺失的記憶。”
“沒有按照指導，在突破前反復種下心理暗示，現(xiàn)在你連自己處于短憶狀態(tài)都記不住，怕是很難自主走出閾限狀態(tài)了……”
魯莽！
李維斯認為鄭易晉升過于魯莽，連自我暗示都沒有做足，就這樣進入閾限狀態(tài)，這和把不會游泳的人丟入波濤翻涌的水中，又有什么區(qū)別？
甚至，哪怕這個人天賦異稟學會了游泳，可又在下一刻遺忘，這還有活的機會嗎？
他長嘆一聲，拿起鄭易提前寫好的問題信紙，掃略一眼，將提前寫好的答案附在另一張紙。
即使陷入如此絕境，也依舊不放棄學習與思考，他這個徒弟，真的很厲害。
忽然，
“老師，這兩個星期怎么沒見到苑瑤？”
“瑤瑤被選去參加超能競技大賽了，最近都在積極備戰(zhàn)提升中，連我也許久沒看見她了?！?p> “嗯？”李維斯忽然反應過來，眉頭微挑，驚道：“不對！……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兩個星期沒見過瑤瑤？你不是記不住嗎？”
“就是……能清晰記得這個事實？但我也不明白啊，但我只記得這個結果……兩個星期沒看見苑瑤這個結果?！编嵰滓膊淮_定，模糊不已。
“只記得結果嗎……兩個星期？”
李維斯靈光一閃，他好像在哪里見過這種描述，他起身在寬大的書架翻找，最后抽出一本冷門書，不斷翻閱著頁數(shù)，某一處好像引用了一段特殊篇章。
“有了！絕大部分人在閾限狀態(tài)都會平靜安全度過，也有少部分性格扭曲異常的人會莫名滯留在這一狀態(tài)！”
少部分性格扭曲？
李維斯露出笑意，說的正是他這個學生！
書籍上羅列了數(shù)百種類型，李維斯翻了翻這段篇章的實際研究者，驚訝道：“竟然是大賢者的學生著作？”
書籍的著作者引用這段篇章，淺略談及這些特殊性格所引起的記憶模式，最終構成了特殊的閾限狀態(tài)。
“簡直是褻瀆！”
李維斯氣得臉部漲紅，他好不容易找到符合鄭易的性格，但這一性格扭曲的典型代表人物，竟然是——大賢者！
他迅速連上星網，查閱檢索著這名作者，冷笑一聲。果然，是個沒什么名氣的冷門新人角色，得虧他還將這本書收藏了。
鄭易茫然的看著老師氣憤得上躥下跳，完全失去了往日平靜，不由得更茫然了。
“老師，您在干什么？”
“哼！”
李維斯依然氣憤，沒有理會鄭易，而是撿起地上的書籍繼續(xù)瀏覽了起來，臉上時不時閃過驚嘆、疑惑、敬佩之情。只是每當他看到書籍描述在詆毀大賢者，又恨不得親自下場噴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作者。
他承認，他這個學生就是這樣沒臉沒皮、利己由心沒有下限的人渣，但大賢者怎么可能是這樣的人？！
該死的小作者！
李維斯瞥著鄭易，板著臉道：“算你好運，你的問題有辦法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