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清晨。
一縷晨曦透過層層樹葉散漫進(jìn)來,照射在園中的一方青墨石臺上,讓其泛出陣陣金色。
此時,在石臺之上縱橫排列著黑白數(shù)子,一位十來歲的白衣少年正凝神聚目的盯著盤中變化,右手正舉棋不定,糾結(jié)著如何入子。
與他對弈的是位老者,雖已五十開外,兩鬢發(fā)白,身著普通灰白長衫,卻渾身透著一股清濯浩然之氣。
他見那少年高舉棋子卻遲遲未落,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淡淡地勸道:“似乎你又快要輸了,認(rèn)輸并不可恥?!?p> 那少年皺了皺眉頭,語氣中透出少許不滿,道:“老人家說話要厚道。”
說完,他落下一子,雨花石制的棋子敲擊石臺時,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抬頭望了一眼,說道:“為什么說‘又’呢?”
“嘿”那老者就著紫砂壺輕吸了二口,隨意落下一子,便問道:“聽說你昨天回家后,跟你那老爹又吵了起來?”
少年心想:“吵?我其實是想把他打出翔來?!?p> 臉上全然一副不以為然,手指輕捏著棋子,盯著棋盤盤算著出路,輕嘆了一下:“是啊,那老家伙越來越不著調(diào)了,大白天的在院子里就抱著丫鬟調(diào)戲,白天宣淫,真是人生贏家啊?!?p> 老者與這少年已一起生活近十年,對其口中經(jīng)常冒出的奇腔怪調(diào)早已見怪不怪,此時聽了“人生贏家”這等新詞,也能了解大概其意,默然點頭道:“雖說過了一點,但如今承平已久,勛貴人家的家風(fēng)大多如此,只要不在外面肆無忌憚,見之任之就好,沒必要在意的?!?p> 聽到此處,那少年抬起頭來,清秀的小臉一沉,說道:“我哪會管他的那些破事,可這次著實過份,我那二妹妹沒招他沒惹他,就因為過去給他來請安打擾了他當(dāng)時的雅性,他劈頭蓋臉一通亂罵。言語之粗鄙,瞠目結(jié)舌。這哪是女兒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仇人。”
“所以,你就抄起花瓶就砸在他頭上。”
少年眨了眨眼,收斂了一下眼神,清了清嗓子,說道:“當(dāng)時我身邊也沒有別的東西。”
這是問題的重點嗎?老者無奈的說道:”你說你,十來年就回家三回,每一回都搞出事端。第一次回去,就因為那個賴管家看你的眼神不對,大冬天的,你就把他騙到荷花池邊推了下去。聽說那年冬天人家高燒發(fā)的差點沒有挺過來?!?p> “第二回呢,因為你那二妹妹的奶媽把你送給她的東西給拿了,你就把她綁在樹上,抽了幾鞭子,雖說小胳膊小腿沒多大的氣力,但那婦人的臉上還是留下了疤。這次更好,連你親爹都打。你可知道,這叫什么?”
少年不在意的“嗨”了一聲,笑道:”忤逆,在我朝是大罪?!?p> 老者對他這份混不吝的態(tài)度有點無奈,撫著額頭,說道:“你也知道是大罪,就憑這一條,只要你家那位老太太去衙門告一狀,就會斷了你的前程。昨晚老太太派人來說了,拜托我多多管教,再這樣下去,你們賈家可不認(rèn)你這個孽障?!?p> 少年聽后,哈哈笑道:“聽聽,孽障?其實她老人家連我這個親孫子的名字叫什么,她都快忘了。除了那塊寶玉,她未必在意誰。”
他一說完,就擲棋于棋臺之上,老者看那少年清秀的眼眸變得分外清冷。
只見少年緩緩轉(zhuǎn)身,望著身后屋旁的一片清翠竹林,一陣涼風(fēng)拂過,竹葉搖曳發(fā)出一陣沙沙聲,淡淡道:“我倒是希望他們把我逐出家族,這個賈字,于我來說,不是前途,不是榮耀,而是一把刀?!?p> 老者皺眉道:“琪兒,雖說太上皇退位,當(dāng)今皇上也在漸漸收權(quán),過了幾年,終究殊途同歸。那時即便對四王八公這些勛貴殊無好感,也最多有所打壓,以當(dāng)今的心胸不至于趕盡殺絕的?!?p> 少年這次沒有反駁,只是搖了搖頭。
老者頓時默然不語,看著眼前這道消瘦的身形,只覺得自己外孫小小年紀(jì)卻心事重重。以他數(shù)十年官場閱歷有時竟也無法把握這小家伙的心思。
其實他哪知道,這位名叫賈琪的外孫是來自數(shù)百年后的魂穿,原世他也叫賈琪,三流大學(xué)畢業(yè)后做了業(yè)務(wù),跑過銷售,甚至假期里兼職外賣跑單,帳上的存款只夠買魔都的一個廁所。在一次意外醉酒倒地時,不幸頭撞一塊青磚就魂歸西天。
所幸的是與其他魂穿者一樣,那塊青磚竟是不凡之物,被他頭血侵染,竟然認(rèn)主。護(hù)他神魂來到這方紅樓世界,托生于榮國府賈赦嫡二子。其母呂氏,是眼前這位當(dāng)朝吏部左侍郎呂留良的幼女。
呂家書香門第,世代耕讀傳家。到呂留良這一代更是繁盛,呂家子弟無論在太上皇時期,還是當(dāng)今隆泰帝,都有一定的影響力。
何況他那三個兒子居然都讀書有成,最小的老三也得了個二甲,一門四進(jìn)士,榮耀至極。
現(xiàn)在除了他,其余三子雖然官品不顯,但可以預(yù)見在數(shù)十年后,呂家在朝堂是股不可小覷的力量。更何況與呂家勾聯(lián)的還有其他幾家文臣大姓。
按說像呂家這樣的清貴之家,極為愛惜羽毛,不會與勛貴之家聯(lián)姻。只是呂留良年青時游歷邊疆,曾欠榮國府賈代善一個天大的人情,當(dāng)時相約將女兒許給榮國府嫡長子賈赦為妻。
卻不想賈赦本性粗鄙不堪,呂氏生前二家就不多來往。待呂氏生下賈璉賈琪,魂歸西天后,兩家相看生厭,基本就斷絕了來往。
十年前,呂家老大呂文炎得知二歲的外甥賈琪在賈家日子過的凄慘,還不如下人。
賈家長輩又不聞不問,想起自家小妹在家時,猶如掌上明珠,現(xiàn)其愛子居然淪落至此,大怒之下闖進(jìn)賈家,一通亂罵,要求小賈琪在外公家居養(yǎng),十年后再回歸。
賈家老太太理虧詞窮,又不愿過份得罪呂家,再者除了她的心肝賈寶玉,其余后輩她其實并不放在心上,就放手由他帶走。
如此這近十年間,賈琪倒是在呂家日子過的十分舒坦。
呂家世代為官底蘊深厚,“書中自有黃金屋”,哪會清貧?再加上賈琪又不是真的小孩,日常言行都超乎尋常,一歲認(rèn)字,三歲背詩。
呂留良極為疼愛重視,呂家對他也是有求必應(yīng)。再加上呂家藏書極其豐富。
賈琪前世就甚愛看書,在這里倒真是如魚得水。他甚至還在小院內(nèi)做了個雙杠鍛煉鍛煉身體。美其名曰: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
跟其他穿越者一樣,金手指也是必備的。那塊青磚在認(rèn)主后,他發(fā)現(xiàn)那居然是個隨身空間,不是很大,二十來平方,四圍被一團(tuán)迷霧圍住。
可喜的是,他的身體居然能在一念之間進(jìn)入這空間,而且在這方小空間的中央,有一個石碗,碗內(nèi)有滴滴靈泉冒出,量不大,十來天也就一碗的樣子。
可這泉水功效很強,不但能讓他神魂倍增,而且還洗滌他的體魄。
這么幾年下來,賈琪腹有詩書氣自華,相貌堂堂,豐神俊秀。況且他長在紅旗下,沒有時下紈绔弟子的涯岸自高,待人和善,故而呂家下人都喜歡與賈琪親近。
賈琪日常處事舉重若輕,心智成熟,所以呂家?guī)仔值芏挤浅V匾曀南敕ā?p> 家中議事有時也會讓他參與其間。這倒正好也讓他更好的了解這個虛似的書中世界。
這祖孫二人正各自思量間,便見呂家大公子呂文炎也來到了小院,他先是看了看桌上的棋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暗想:“這小賈琪腦子不知道是怎樣長的,前幾天跟老爺子下圍棋連輸十來回,不服之下又搞出了這五子棋,下法倒也簡單明了,哪知他沒得意半天,老爺子就融匯貫通,這下他就再也沒有贏過??礃幼咏裉焖譀]有少輸?!?p> 賈琪把呂文炎的神情看在眼中,小臉頓時一黑,問道:“大舅,你今天不用去督察院點卯嗎?”
呂文炎先是對他父親拱了拱手,問候道:“見過父親”。隨后笑道:“不用,我們督察院平時也沒太多事,今天我正好松快松快?!?p> 隨后他往旁邊石凳子坐下后,又問道:“聽說你把你爹給打了?”
賈琪好奇的問道:“什么打了,是手滑了。不是,這當(dāng)時在場的人不多,你們怎么都知道了?”當(dāng)時他想這么丟臉的事情,賈家定會嚴(yán)禁聲張的。
不想?yún)挝难茁牶螅笮?,道:“那榮國府的圍墻就是個篩子,到處漏風(fēng)。如今大門外的走卒販夫,屠沽市井之中,哪個不知道你琪大爺?shù)耐??!?p> 隨后他就漸漸收斂了一番,皺眉道;“不過,這事你做差了,雖說我也狠不得找機(jī)會揍賈赦一番??伤鼐故悄愕母赣H,你這樣做,對你名聲有礙。你以后還怎么出仕?若有人以此做文章,到時你的文章再妙筆生花,但“不孝”二字,會讓你自絕于官場的。”
天下大叔
觀眾們提了不少意見,因為初次寫的太快,錯誤百出。后來修改了一些。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