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時間。
光線灰暗的小閣樓內(nèi)，一只紅色蠟燭立在桌上，橘黃色的光線映照著山羊人的模糊輪廓。
閣樓內(nèi)四面無窗，即使現(xiàn)在是白天，仍籠絡(luò)了一片陰沉的黑暗。
如組織的格言，于黑夜中守候光明。
山羊人靜靜地坐在桌后，對著門口，不知在等待著什么。
忽然，門開了，從外卷進的風令燭火飄飄搖搖，光影一陣扭曲，山羊人的面目更為模糊。
一位狐人慢條斯理地走進，狹長的眸子打量著山羊人，黃色的眼瞳被燭火染深。
他穿著月白色綢衣，身姿挺拔，衣袂隨走動而搖曳。
他走到桌前的空椅上坐下。
正是狐貍。
山羊人見到這位后，第一個想法是，狐人族什么時候氣質(zhì)有這么出色的人了。
心里嘀咕的同時，它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開口問道：“客人想知道什么？”
狐貍似笑非笑地說：“找一個獸人，它叫康拉德?！?p> “很抱歉，組織中并沒有關(guān)于康拉德的信息?！鄙窖蛉似届o地注視著他。
“是嗎？”狐貍眸光深沉，與它對視，手指輕敲桌面，“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才能得到這個情報？”
山羊人的思緒被規(guī)律的敲擊聲干擾，下意識地按照他的話語去思考。
對面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不對啊……它驀然回神，用平淡的口氣道：“情報缺失，并非代價問題?！?p> 然而狐貍把它的表現(xiàn)盡收眼底，但他只是微微頷首：“那真是遺憾。”
說罷，他起身告別，舉止有度，山羊人心里卻并不好受。
它被不小心摸底了，作為一名情報交易者，這是嚴重失誤。狐人族可是出了名的詭詐。
它坐在原位，面無表情地看著狐貍推門離開。
沒過多久，一位鹿頭人笑盈盈地前來。
她的鹿角弧線優(yōu)美，純凈無瑕的綠色如深山中的湖泊。
眼睛水靈，長睫毛撲閃，與她對視時能體會到其活潑的生命力。
嬌小可愛的鹿頭人在山羊人面前坐下，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我想打聽一位獸人的消息，它叫‘康拉德’?！?p> 又是康拉德？山羊人念頭急轉(zhuǎn)，以同一套話回絕了她：“抱歉，我們并沒有關(guān)于此人的消息?！?p> “鹿頭人神眷者的能力，這份情報夠不夠交換康拉德的消息？”鹿鹿卻直接拋出了自己的籌碼，“如果這還不夠，我手中還有關(guān)于兔頭人和狐人神眷者的情報?！?p> 昨天剛跟隊友們相互透底，現(xiàn)在就能把情報當成籌碼交易，在鹿鹿的眼中，這是正常操作。
山羊人聽了，不免露出深思的神色，它真的有些心動，新晉神眷種族的情報是組織內(nèi)最近的重點。
于是，它的表現(xiàn)再次出賣了它，原本鹿鹿并不肯定守夜者一定知曉康拉德的情報，現(xiàn)在一份大額的籌碼直接將這位情報交易者砸得有些暈頭轉(zhuǎn)向。
但它仍然堅定那套說辭：“無情報，無法衡量代價。”
鹿鹿故作可惜地搖搖頭，沒有繼續(xù)堅持。
她走后，山羊人在座位上發(fā)了一會兒呆，驚訝地看見又一位來客推開門。
今日的生意未免好得出奇。山羊人再次開口:“客人想知道什么？”
進來的矮個子兔頭人身穿碎花草裙，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嫻靜文雅。
但很快，山羊人就知道這不過是錯覺。
蔚渺溫和地問：“我想知道有關(guān)于康拉德的消息?！?p> 猩紅的豎瞳睜開，瞳光艷艷，三只眼睛一同直視著它。
山羊人原本拒絕的話拐了個彎，神色麻木，目光渙散。
它低沉地說：“豬頭人康拉德，從小在宸青長大，身世未知，猜測與十八年前的北漠狼人入侵事件有關(guān)……”
它的臉上閃過掙扎。蔚渺笑容不變，繼續(xù)問：“他現(xiàn)在在哪里？”
“疑似與符之一脈的族老符澤有關(guān)?！鄙窖蛉似D難地擠出這句話。
族老符澤，應(yīng)該就是預(yù)知畫面中的那位華貴老者，信息對得上。
心神的消耗帶來的是頭腦精神的昏沉。蔚渺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他們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
“康拉德是他很多年前就收下的下人，平日就在他的府中?！贝鹜赀@句話，山羊人已經(jīng)開始皺眉了。
精神上的拉鋸更劇烈了。如果用捕魚來比喻，蔚渺一開始用漁網(wǎng)捕捉了一條小魚，漁網(wǎng)放得很松，小魚在里面其實是不知道被漁網(wǎng)圈住的。
但之后，詢問其比較抵觸的問題，這個過程相當于提網(wǎng)，小魚有了察覺，并開始掙扎。提問即網(wǎng)不斷地收緊。
這時候，雙方就開始精神角力。并不是說蔚渺的精神弱，而是能力本身的局限性，提網(wǎng)的人比魚的消耗更大。
于是蔚渺打算放網(wǎng)了，因為她的基本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猩紅豎瞳緩緩閉合，正在收尾。
直到蔚渺離開了一分鐘，山羊人才回過神來。
剛剛是發(fā)生了什么？好像是老板來問它關(guān)于康拉德的問題……
混跡在人群中的蔚渺不緊不慢地走著，循著記憶前往狐人的藥材鋪。
狐貍剛好在店內(nèi)，因她的到來而驚奇：“……兔子？”
哪怕蔚渺換了一個身體，狐貍?cè)匀幻翡J地從細節(jié)處認出了她。
“我有了一點線索?！蔽得煸谠褐械牟枰紊献拢杷叹G澄澈，香氣裊裊。
“嗯……鹿鹿馬上就到?！焙偹坪醪⒉惑@訝，而是回了這么一句話。
他與鹿鹿碰頭的時間比蔚渺早得多，看來兩人互相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
對他們來說，最巧妙的聯(lián)系方式就是靠眷者，即時通訊，屢試不爽。
看著他氣定神閑的模樣，蔚渺吹了一下茶水，若有所思地說：“看來，狐貍先生有所斬獲？”
“有點復(fù)雜?！焙倿樽约簝A壺添茶，動作優(yōu)雅，“從我負責的商人一道來說，毫無所獲。但我從另外的渠道知道了一點消息?！?p> “你也是能夠神降的人，從大部分雜亂無用的記憶，不難獲知‘守夜者’的存在。”
“可惜，情報者似乎礙于某些我不知道的原因，不愿意告訴我?！?p> 蔚渺也猜到了另外兩人不會放過“守夜者”，但能否收獲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就在這時，鹿鹿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