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女孩惺惺地坐了回去，顯得很不高興。
“楚零”一直沉默地吃菜。
在他拒絕完兩名女生的告白后，其他男生有意無意扯到了別的話題，比如去年暑假中考完，全家去夏威夷群島游玩；
比如出差去曰本的父親，回來時給自己帶了秋葉原最時新的漫畫；
再比如去北歐讀研的堂兄，過年時帶回了膚白腿長的北歐美女嫂子。
反正不是炫富拼爹，就是炫耀家里其他人的工作、學歷、顏值等，好像這些成就能附加到自己身上一樣。
“楚零”完全沒參與他們的談論。
因為那些世界距離他很遙遠。
父母失蹤后，他沒有經(jīng)濟來源，全靠自己一個人勤工儉學。
就連這次郊游上交的兩百塊錢，也是平時省吃儉用出來的。
他光是維持學習和課余兼職就很艱難了。
學姐、班花、富家千金對他告白，他心里其實是很高興的，但只能冷著臉拒絕。
因為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談戀愛完全是一種奢侈。
連生存都不能保證的人，哪有談戀愛的資格？
這時旁邊一個小胖子靠過來，搓著手，嘿嘿笑道：“楚零，我又給你找了活。隔壁班的體委打游戲是個菜雞，但想跟喜歡的女生一起開黑，可惜分數(shù)不夠。你幫他打把排位賽，把分數(shù)打上去，一把100塊錢，怎么樣？”
“楚零”頭也沒回：“時間？地點？”
他高中念的是燕城首屈一指的貴族學校，學費超級昂貴。但能考入這所學校的，不是頭腦極聰明的天才，就是社會名流的子女。
每次開家長會，好比豪車展覽會。
區(qū)區(qū)100塊錢，還不夠富二代半天的零花。
但卻是“楚零”一周的生活費。
小胖子交代完時間、地點，又跑去別的地兒搞“生意”了。
“楚零”繼續(xù)埋頭吃菜。
他要把“本”吃回來。
就在這時。
他注意到周圍的男生，說話聲音小了許多，所有人手里的筷子都停下了，不約而同向門口望去。
男生的視線是向往、暗戀、渴慕，而女生的視線則比較復雜，既有崇拜的，也有嫉妒的。
“楚零”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他聽到腳步聲從門口一直走到了自己身邊，一只纖細的、柔若無骨的小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幾乎是同時，身為局外人的楚零繃緊了身子。
他的感知中，接近自己的這個人似乎說了些什么，然后剛剛還對班花、富家千金漠然無睹的自己，居然宛如提線木偶般站起身來，跟著對方走出了餐廳。
甚至，臉上還帶著點點紅暈。
楚零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
盡管三年前的記憶有點久遠，但他仍然記得在自己最絕望的人生時刻，是對方拉了自己一把。
他甚至記得對方把自己喊到家里去開小灶，學習《長恨歌》等古詩的情景。
但令楚零感到恐懼的是，關于這個人的一切細節(jié)，都在自己的腦海中化為了空白。
只大概記得對方當過自己的語文老師，是個很漂亮、很年輕、剛畢業(yè)的女大學生。
但是，關于她的外貌、名字，甚至跟她相處的細節(jié)。
全部都變成了空白。
就好像，腦海中，關于她的全部記憶，被人刻意抹掉了一樣。
……
現(xiàn)實。
燕城，異端調(diào)查局，會議室。
此時會議室中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說說吧，單獨把我叫到這里是有什么事？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這幾天的行程，應該是去對那個名叫楚零的孩子進行摸底調(diào)查吧？”
凌素貞，特遣一科最強調(diào)查官，代號“魔眼”，此時的她一邊彈著煙灰，一邊吞云吐霧望著對面的男人。
從外表上看去，凌素貞是個穿職業(yè)裝的嫵媚女人，身材堪比超模，舉手投足散發(fā)著成熟性感的魅力。
但異端調(diào)查局內(nèi)部傳聞，她的實力深不可測，從她第一天加入異端調(diào)查局開始，她的一只眼睛就戴著眼罩，傳說中見過她那只眼睛的人都死了。
“沒錯，我是進行了摸底調(diào)查。按照異端調(diào)查局的鐵則，若是想要吸收一名新成員，必須對他的過往進行走訪調(diào)查，這點跟普通公務員的考察環(huán)節(jié)差不多。不過情況出乎我的意料，我在摸底調(diào)查的中途發(fā)現(xiàn)了點有趣的東西，于是打道回府了。”
坐在對面的西裝男子梳著精致的中分頭，一副斯文敗類的打扮，看上去像是韓劇男演員，他的胸口佩戴著銘牌，顯示了他的身份。
特遣一科科長，左冷鋒。
“什么意思？那孩子難道不就是個平平無奇的燕城大學生嗎？”凌素貞愣了下。
盡管比普通的大學生要成熟些……凌素貞在心底加上這句評論，因為她想起了對方坦蕩蕩掃視自己胸脯和大腿的眼神。
“首先第一點，這孩子是個孤兒，他的父母在四年前失蹤了，失蹤的那天他家里著了火。我去當?shù)刈咴L過了，火災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他父母的遺體?！?p> “所以呢？”凌素貞聳了聳肩。
異端調(diào)查局不乏孤兒出身的調(diào)查官，雖然不常見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左冷鋒深吸了一口氣：“我回來后調(diào)過檔案館的資料袋。四年前，異端調(diào)查局曾經(jīng)出動過調(diào)查官，對這起火災進行調(diào)查。
最后的結(jié)論是，導致這場火災的是一種雷火——并不是天降的、自然的雷火，而是來自于修仙界的雷火?！?p> 左冷鋒微微一頓，在凌素貞愕然睜大的眼睛中，緩緩說了下去：“換言之，燒毀他家的那場火災，出自某位修仙界的修士之手。他父母的失蹤，也很可能與此有關?！?p> 這……凌素貞緩緩張大了嘴巴。
四年前？《大道修仙》這款游戲恐怕還沒開始內(nèi)測吧？
別說內(nèi)測了，恐怕還沒開始新建文件夾。
凌素貞想了想，臉色嚴肅了許多：“那么，你有走訪過當時給出結(jié)論的調(diào)查官嗎？有沒有了解到更多的線索？”
左冷鋒搖了搖頭：“那位前輩已經(jīng)死在一次任務中了，當時異端調(diào)查局人手不足，只有他一個人負責此案。隨著他的死去，多余的線索也都埋葬在了過去，再也無法發(fā)掘出來。不過，這還不是我要跟你講的最離奇的一點?！?p> 凌素貞眼皮子抽了抽：“還有更離奇的事？”
左冷鋒鄭重道：“我還在這孩子的過往中，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可疑人物。根據(jù)楚零就讀的貴族中學，燕云高中的檔案來看，高中時曾有一名語文老師負責執(zhí)教過楚零的班級。
令人驚奇的是，我走訪過的大多數(shù)學校領導和老師，對這位語文老師的印象僅僅只是簡單的‘很漂亮、很年輕、剛畢業(yè)的女大學生’。
然而，這里面有許多可疑的細節(jié)值得推敲。
其一，燕云高中這樣的貴族中學，一般是不會招應屆生的，它們更擅長從地州市的學校挖來一些特級教師；
其二，燕云高中的檔案中，留下的是這個女人的偽造信息，我們查過該老師同名身份證，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其三，所有人，不管是她的同事，還是被她執(zhí)教的學生，都缺少了關于她的記憶，盡管記得她，但所有的細節(jié)都是模糊的?！?p> “只能證明存在過，但無法追查到是誰？”凌素貞稍作思索，靈光一閃，“這種感覺，讓我想起了一波人?！?p> “異端！”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脫口而出。
異端，指的是本屬于修仙界的修士，通過某種手段穿梭到了俗世，他們可以使用各種術法擾亂甚至操控凡人的心智，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還走訪過一位名叫莊采兒的女生，她是楚零當時的同班同學。她提供了更多的信息。據(jù)她所說，楚零當時跟這位老師走的很近?？赡芤驗槭枪聝旱脑?，所以老師經(jīng)常給他開小灶，很多時候吃住都在一起。再后來，在這位老師的影響下，楚零的性情，都漸漸發(fā)生了變化……”
左冷鋒說到這里，苦笑一聲：“聽到這個女生所描述的過去的楚零，我都懷疑跟我見過的是不是同一個人?！?p> “性情發(fā)生改變……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是不是有點像是PUA？”凌素貞吃了一驚。
左冷鋒搖了搖頭：
“不完全是。至少我們親眼見過的楚零，并不是一個消極內(nèi)向的人。從那名女生的描述來看，這位神秘老師對楚零的影響，更多是正面的作用。
但也不排除一種可能，楚零受到了那位神秘女子的情感操控而不自知，自發(fā)地扮演著【提線木偶】的角色，是對方在俗世中布下的【棋子】?！?p> 左冷鋒說到這里，神情變得極為嚴肅：“我會向上面申請，標記楚零為SSS級監(jiān)管對象，受到異端調(diào)查局最高等級的監(jiān)控！而你，凌前輩，作為特遣一科最強調(diào)查官，我希望由你來擔任他的監(jiān)管者！”
……
P.S.PUA，全稱“Pick-up Artist”，原意是指“搭訕藝術家”，其原本是指男性接受過系統(tǒng)化學習、實踐并不斷更新提升、自我完善情商的行為?，F(xiàn)在網(wǎng)上一般指通過打壓等方式對某人進行精神或情感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