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荏苒而不停，轉眼又是數(shù)月。徐質成有條不紊地每天負重長跑、練拳，老頭又增加了蛙跳、扎馬等聞所未聞的新花樣。點數(shù)不斷積攢的同時，徐質成也累得每天一沾枕頭就能睡著。
在訓練中老頭給徐質成講一些關于修仙界的事。
“神仙是凡人的說法，在修仙界，有‘以虛為本，因循為用’的道門羽士，有‘萬法皆空，苦集滅道’的佛門釋子，有‘修身正心，致知明德’的儒門書生，有‘大道唯我，自在由我’的魔門玄士……蜂出并作，百家爭鳴，可統(tǒng)稱為修士。不過……那都是星元異變之前的事了?！?p> “星元異變？”徐質成好奇心大作。
“不錯，星元異變?！崩项^面色復雜，瞇著眼猛吸了一口煙袋，隨即緩緩地吐出一口濃煙，像吐出一聲幽幽長嘆，思緒也隨之飄向遠方。他略帶一絲茫然地盯著云霧繚繞，不知那團云煙是他模糊不清的記憶還是橫在未定前路上遮蔽視線的層巒疊嶂。
“星元異變，星元異變……”他又喃喃地重復了幾遍，才終于回過神來，“星元異變，可以說將整個修士文明毀于一旦。數(shù)千年前，天降隕星，遮天蔽日，化晝?yōu)橐?。一夜之間，天道異動而萬象崩壞、萬法皆失……除了以血脈之力引發(fā)【君令】的上古世家損失相對較小之外，修仙界的功法秘術遺失了十之八九。不僅百家爭鳴的盛況不復存在，修士也幾乎全遭滅頂之災。有關星元異變的事后代修士中的學者眾說紛紜，其中緣由我也不甚清楚，就先權且不表了?！?p> 徐質成點點頭，卻想起老頭之前心神恍惚的樣子，心里隱隱約約覺得他雖然這般語焉不詳，卻好像知道些什么。
老頭接著說道：“自此修士便度過了數(shù)千年的黑暗時期，直到千年前我們才摸索出來新的道路，和古人的修煉體系完全不同——我們叫它‘仙種共生’?！?p> “仙種共生？”
“俗說天地開辟，未有人民。媧皇摶黃土塑人形，以仙氣渡之，化而為人。媧皇娘娘造天下萬物，唯獨給了人類一口仙氣，獨得上蒼眷顧的人族不僅順理成章地成為萬靈之長，而且是最接近天道的存在。然而人族壽命不足百年，彈指間灰飛煙滅，卻如飛蛾撲火般前仆后繼，可悲可笑。眾所周知，樹木的壽命很長，但是靈智卻是最低的，漫長的時間也許會慢慢磨出它們的智慧，但是也帶走了它們的生命。樹木千載悠長的壽命和人族靈心慧性的天賦組合在一起才更有可能竹杖化龍，所以修士與樹種有時會建立一種極其緊密的聯(lián)系。這便是仙種共生?！?p> 徐質成第一次聽說這么新奇的理論，眼睛瞪得雪亮：“那具體要怎么做呢？”
“樹種和修士締結盟約之后，修士便將樹種封入神庭穴的識海處，修士的識海是其神魂的所在地。樹種扎根于識海，與修士的神魂交融共生。仙種共生的修士被稱作【締約者】。修士會獲得這顆樹的部分或全部生命，他們的性命也休戚相關。每一種樹都有其獨一無二的能力，它們還會幫助締約者戰(zhàn)斗。而修士則需要找到媧神娘娘在其體內留下的那口仙氣，用其來溫養(yǎng)樹種。并吸收天地靈氣溫養(yǎng)自身，壯大仙氣，使樹種在識海內發(fā)榮滋長，抽枝生芽。時有會三元、五氣入黃庭，樹結金花，身歸大道，一榮俱榮；亦有神魂崩、三尸游離，身死道消，樹倒猢猻散，一損俱損?！?p> 老頭欣慰地說道：“仙種共生總算是給修仙界帶來了一絲生機，正如長夜將近的曙光。雖然和古修士的功法大相徑庭，但經(jīng)過這千年的發(fā)展，修真界也方興未艾、如火如荼，相信古修士的空前盛況，也不再是如鏡花水月一般難以迄及了。而始創(chuàng)仙種共生法門的人，竟然是一介普通的靈植夫，名曰橐吾。世人都尊稱他為橐圣人?！?p> 徐質成想起私塾先生所言的“才德全盡謂之圣人”，點點頭贊同道：“知行完備，至善之人。不愧是圣人?！?p> 不料老頭卻搖搖頭道：“非也，《山海經(jīng)》有言：‘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jīng)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天或壽，唯圣人能通其道。’才德全盡者或可謂之賢人，謂之圣人則言過其實?！?p> 徐質成遲疑了片刻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了之前的疑惑：“對了，那你剛才說的獲得部分或全部生命是什么意思？”
“哦，這個啊，”老頭不緊不慢地說道，“具體的機制目前學者修士還在研究。簡單來說，樹種的不同和融合程度的不同會導致獲得的生命也不盡相同。極少數(shù)融合不完全的樹種在修士死后會化孢重生，但能力與生命會大幅削弱。融合程度越高，締約者獲得的生命就會越多。如果完美融合，那么修士會和樹種共享全部的生命，那就是真正的生死與共了。但這種情況很少見，傳說橐圣人和他精心照顧的一顆馬尾蓮種子就是第一個完美融合的例子?！?p> 徐質成愕然道：“它們本來可以安寧地活成百上千年，卻甘愿追隨修士，也許不到幾十年就出現(xiàn)意外，豈不是虧大了？”
“這本身就是一次以生命為代價的豪賭，最終利息卻是每一個生命都無法忍受的誘惑。只要有一丁點兒可能，就會有生命前仆后繼地選擇。但修士和樹種之間不平等的付出和承受的風險使得修士夢寐以求地與樹種締約，而樹種卻要猶豫再三，為自己尋求一個理想的歸宿，畢竟一朝嫁乞隨乞，嫁叟隨叟?！?p> “哦……”徐質成又問道，“那所有的種子都可以仙種共生嗎？”
“不是的，只有部分靈樹樹種才可以締約。學者修士按照綜合能力將可以締約的樹種分為天種、地種和凡種。凡種最為常見，靈智最低，能力也最普通，一些家徒四壁的散修通常會嘗試著溝通凡種。地種榜有三百，野外的地種并不常見，有些門派有自己種植。蘿卜纓子就是一顆地種植株，排行二百二十三位的地葉蕪菁，美稱上蒼之手，有排山倒海之力。而傳說中的天種則更是鳳毛麟角，連榜單也沒有。歷史上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也是屈指可數(shù)，但每一次出現(xiàn)，必會引起整個修仙界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