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光等人晚上不用值守,也脫下了鎧甲,換上華服赴宴,只是因為差事要交接,所以到得比盛望舒一行要晚些。
聽說小姑娘也來了,季扶光想著白日里發(fā)生的事情,總覺得心里不踏實。擔(dān)心小姑娘待會兒見到東夷公主胡思亂想,一入宮便想著先去解釋一番。
小姑娘很好找,宮宴席間那么多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二人遙遙對視一眼,可小姑娘就像是沒看見他一樣偏開頭去,故意挽著蘇憶菀的手小聲說話,連一個眼神也不肯再施舍給他。
看得出來今日小姑娘精心打扮過,輕施粉黛,杏眼含波,可愛極了。
一身淺粉色杏花對襟齊胸襦裙,紫色的系帶在胸前打了兩個結(jié),長長垂下,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手臂上搭一條天藍色披帛,將她本就粉嫩的面容襯得越發(fā)嬌俏可人。
兩側(cè)挽著雙丫髻,左右各戴一支蜻蜓落蓮串東珠頭花,又別出心裁的留出兩縷青絲編了小辮子垂在胸前,發(fā)梢用銀絲扣扣著,顯得十分尊貴。
小姑娘手上的金累絲貓眼釧折射著宮燈的光芒,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季扶光移不開眼了,可他又有些擔(dān)憂。
他好像惹小姑娘不高興了。
正琢磨著該怎么哄人,便被常時推了一把,“快去吧,磨磨唧唧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望舒今天打扮得那樣漂亮來赴宴,可不就是想讓你去哄呢?你看看多少人的目光落在望舒身上,那樣漂亮的小望舒,你要是不護好了,多的是人想把她搶走哩!”
季扶光四下里一掃,果然看見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盛望舒,男女都有,更有幾個公子看她時,目光中的驚艷之色絲毫不加以掩飾。
他忽然有些煩躁起來,像是自己的寶貝被人惦記了一樣難受。
可他知道,盛望舒那樣出色,本就應(yīng)該萬眾矚目,他應(yīng)該為此感到高興。
季扶光便把心頭的不快壓下去,抬腳去盛望舒那邊。
雖然宴會尚未開始,大家都在聊天,但宮宴有規(guī)矩,男女是分席而坐的。
季扶光一個男子,此刻繞去尋盛望舒說話雖然逾矩,但他們的關(guān)系人盡皆知,倒也沒人阻止。
何況侯夫人都沒說什么,哪里就輪得到他們這些人來多管閑事,往自己身上攬事情了?
季扶光走近,小姑娘卻不看他。
連蘇憶菀和容俏也是一副生氣的模樣,對他愛搭不理的。
“望舒,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季扶光半蹲在地上看著偏開頭去的盛望舒,語氣誠摯,一字一句地道:“今日那東夷公主的馬不知怎的就失了控,有景州他們在,我本來不想插手,可那馬直撲我而來,實在沒辦法繼續(xù)袖手旁觀,所以才會出手的,并不是主動想救她?!?p> “我敢保證,連東夷公主的衣角都沒碰到,就只是拉住了韁繩而已,絕對沒有任何逾禮之舉!”
蘇憶菀和容俏都識趣的沒有說話。
盛望舒聽完,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季扶光,眼眶有些發(fā)紅,“那扶光哥哥會娶東夷公主嗎?”
季扶光見小姑娘委屈成這樣,心疼得不行,急忙解釋,“那些話都是別人亂說的!”
他聲音軟下來,帶著幾分討好,“你不要聽他們胡說,我這一輩子只會有你一個妻子,你信我,好不好?不要生氣了?!?p> 盛望舒這才點點頭,帶著軟糯的鼻音“嗯”了一聲,勉強原諒了季扶光。
見狀,蘇憶菀和容俏對視一眼,齊齊松了一口氣,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
季扶光這樣驕傲的性子,平時在人前不茍言笑,可到了盛望舒這里怎么就像個大貓似的,這樣乖巧?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恰在此時,門口的太監(jiān)高聲道:“皇上到——”
“皇后娘娘到——”
“東夷使臣到——”
幾人行了禮,得了準(zhǔn)許才站起來。
于是娜仁托雅一進來就看到季扶光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個女子,那呵護備至的模樣,好像對方是什么珍寶似的。
娜仁托雅只覺得這一幕有些刺眼。
今日驚馬的事情過后,她對季扶光很有好感,也知道對方的身份足以配得上她。
可現(xiàn)在季扶光卻當(dāng)眾對著別的女人示好,她心里難免有些不高興。
但眼下不是發(fā)作的時候,娜仁托雅在皇兄的提醒下還是老老實實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
皇帝自然也看見了站在女席的季扶光,只是沒說什么,等他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這才宣布開席。
不過是同往年一樣的寒暄,以及雙方大臣表面友好但實際上互相試探的交流。
一些往來通商的事情此刻也被拿到宴會上說,倒把宮宴變成了第二個金鑾殿了。
酒過三巡,傲云皇子提出了聯(lián)姻的事情,并且表示愿意與南朝結(jié)百年之好。
此話一出,宴會上的氣氛都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眾人都看向皇上,等著皇上的回應(yīng)。
盛望舒假裝不在意地小口小口喝著桃花羹,實際上則支棱起了小耳朵,聚精會神地注意著話題的進展。
皇上自然是笑著應(yīng)下,還說會認真考慮,可誰想到,托雅公主站起身來說想要自己選夫婿。
緊接著,便走到了季扶光面前站定,指著季扶光,傲然開口:“本公主就看上他了,不知南帝以為如何?”
盛望舒動作一頓,手里的瓷勺磕在碗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她愣愣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恰好娜仁托雅也朝她看來,二人對視一眼,娜仁托雅眸中滿含高傲和挑釁,讓盛望舒有些怔然。
直到此刻,她才看清了這位東夷公主的模樣。
娜仁托雅眉眼深邃,明艷張揚,一頭栗色卷發(fā)裝飾著金鏈和珠寶,帶著東夷人獨有的野性,卻偏偏媚骨天成,一顰一笑都勾人得緊。
四月的南朝皇城氣候正好,不冷不熱,穿兩件春衫,輕薄又好看。
可娜仁托雅卻穿了一件極其單薄的、火紅色薄紗所制成的裙子,只有胸前和下半身的料子厚實一些,以至于手臂和腰腹間的大片肌膚若隱若現(xiàn),脖頸和鎖骨處更是直接露出了一大片肌膚,在宮燈的光芒中如上等美玉一樣細膩,奪人眼球。
那裙子式樣很奇特,上面綴滿了珠寶,卻又很貼合肌膚,勾勒出少女玲瓏的身材,讓人挪不開眼。
盛望舒忽然有些自慚形穢。
只聽娜仁托雅又道:“本公主聽說,扶光在南朝的意思是太陽,而本公主的名字娜仁托雅在東夷也是太陽的意思,如此緣分,豈不是天作之合?”
她目光深情地望著季扶光,語氣帶著幾分勢在必得,“而且今日你救了我,用你們南朝的一句話來說,便是——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