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的那個人卻像是一盆冷水把他澆滅,全身都濕得透徹,一點點火星都不剩下。
他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用奴隸的卑微眼神直勾勾看著地上,然后緩緩上升,直到他看見說這句話的人。
他看見人群中一個男孩背對著他和幾個女孩說笑著,肩膀一顫一顫地笑著。周圍的人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都慌忙從那個方向退開,形成一條小道,直通向那個男生。
等等,這身穿著,還有聲音,那個站在暗處侮辱卡提的竟然是長來!最先侮辱卡提的人竟然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卡提的人。
此刻他早忘了長來臨走前對他說的話,而長來背對著他,沒有意識到這詭異的氣氛。
“長......長來。”他緩緩叫出了聲。含著不解和一絲震驚,四周只剩下了寂靜。
那個男生轉過身,竟然真的是長來,長來的眼睛里是他從沒見過的眼神,是驚恐,是尷尬,是憤怒和仇恨,還有一種他說不出來的東西。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長來,這下子長來連沉默都選擇不了了。
“你是誰啊,我根本不認識你?!遍L來聲音有一點顫抖。
他看見長來這個樣子就感覺到不對勁了,于是便沒再說話。但是他的沉默這就讓長來陷入深淵了。他聽見有女生在議論,
“他不是說他是市中心的少爺嗎,怎么會認識這種野人?!?p> “誰知道呢,估計是這野人想討好他吧,亞人不都是這樣嗎。”
這時候有人發(fā)現(xiàn)了異樣,大聲說,“看哪,他們倆都穿著一模一樣的鞋子?!遍L來和他都不禁低頭看自己的鞋子。確實,長來上衣和褲子都是黑白的衣服,只有鞋是一個棕色的靴子,讓人感覺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而他盡管一身都是破破爛爛的布條,但是腳上卻套著一雙嶄新的靴子。
“他倆絕對認識,現(xiàn)在誰還穿這樣老土的鞋子啊。”
這個時候,長來臉色大變,一會兒紅,一會兒紫,一會兒白,讓他想到狼撕扯獵物時顯露出的花花綠綠的內(nèi)臟。太陽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熱量,從腳底一直升騰到耳朵和雙頰。他似乎是覺得太陽太熱了,緩緩向長來走過去。
他要問長來,問他好多東西,為什么你要侮辱自己,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該怎么在這樣的世界生存。這些東西你還沒有告訴我。
目光像放大鏡,把陽光聚成了一個點,又漸漸聚成了一條線,把他倆連在了一起。線在逐漸縮小。他想從太陽照射下走進影子里。他想請求長來把他帶回家,他想見到他的羊,他害怕這個陌生的世界。
沒過一會兒,他走到了長來面前,他看見長來臉上的血管一抽一抽,他甚至能聽見血管里的液體奔涌的聲音。這時候,長來像是做夢剛被驚醒了一樣。目光從他轉向四周圍觀的人,又返回來重新注視著他。他感覺到長來在發(fā)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感覺長來正在怕自己。正想著的時候,腹部傳來了一陣劇痛。與饑餓的感覺不同,這是真真正正的疼痛,讓他想起來了自己曾經(jīng)被狼的爪子撓爛的那個傷口,一直潰爛,一直都是這樣的疼痛。
長來踢在他的肚子上,周圍的人一陣驚呼,他又滾回“舞臺”中央了。他捂著肚子躺在地上,感覺臉上的五官都擰成一疙瘩,這一腳的力度絕對是自己經(jīng)歷過最大的疼痛了。一下子直接把他踢飛了,他感覺長來絕對抱著殺死他的心踢出這一腳。
他不禁有點惡心,一下子把剛剛吃的東西“哇”的一下全部吐了出來。周圍的人全部發(fā)出“咦!”的嫌棄的聲音。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長來臨走前對他說的話,要裝作不認識。但是已經(jīng)晚了,他感覺五臟六腑像是有蝎子不斷地在蜇。他躺在地上,吐出的東西沾滿了他臟兮兮的頭發(fā)和衣服。這個時候,太陽之下早就不像是一個舞臺,而像是一個刑場,正在凌遲一個犯人,周圍的人們又是惡心又是解恨地看著。他的精神恍惚了,頓時喪失掉了所有的知覺,好像連痛覺都感受不到了。只感覺自己的嘴唇在顫抖,自己的肚子在顫抖,自己的全身都在顫抖。
他沒有看見長來之后的表情,也聽不見誰的話,甚至感覺不到太陽的溫度。
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沒有人來幫他,他感覺世界不過就是這個樣子,被拋棄,被欺騙,最后再被遺忘。他的身世早就已經(jīng)無所謂了,在這樣的世界里活著,知道些什么東西又能怎樣呢,有什么意義。
他沒有愛的人,沒有愛他的人。
一直都沒有。
他緩緩閉上了眼,沒有人會在乎一個亞人的死活,那些人對某個受傷的小動物可能會施展他們的憐憫,但是還輪不到自己。
因為自己生來就是萬惡的。
他感覺有人在推自己,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看見了另一個人,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一個穿著純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正蹲下來,微笑著看著他。他以為這是幻覺,就想到自己發(fā)燒又沒有人管的時候曾看見自己的父母在一條河岸的對面在喊他名字。這是幻覺。
但是他又在劇烈的疼痛中感覺到了一絲外來的力,確實是在推他。他睜開了眼。
周圍還是那么多的人,像老鼠一樣羅列在暗處,太陽下又多了一個人。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孩子,白色的裙子似乎世界上什么污穢都無法浸染。她有一雙大眼睛,明亮得像草原上湖泊里的月亮,又像早晨花朵上的露珠。他聞見那個女生身上有一股香氣。香氣有摻雜這飯香。
在他的面前擺著一個飯盒,里面裝著炒飯,被女孩白皙的手抬起,端在他面前。他的精神很恍惚,就趴在地上用手抓著飯往嘴里塞。這飯吃著有點奇怪,里面有一點草的苦味。
突然,他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耳朵也聽得清楚了,感覺到了一絲涼意。更神奇的是腹部的疼痛正在不斷減弱,他放下飯盒,用雙臂支撐著,漸漸地坐了起來。這時他才看清楚眼前的女孩。
陽光一剎那變得柔和,像是傍晚在大河上渡過的白鷺一樣。一絲溫暖的風在他心中掠過,像是山林里的菌子被春雨淋過,他突然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覺。只覺得心在不停地跳動。
他揉揉眼,再去看這個女孩,尖尖的鼻子微微上翹,臉上一絲痕跡都沒有,像是下了一夜大雪的平原一樣潔白,只有眼睛像是深潭一樣烏黑。
等回復了知覺,他的耳朵卻被更惡毒的話塞滿了。
“呦,那不是我們大小姐么,怎么不好好學習拿她的優(yōu)等生,來著當好人來了。”
“你知道她為什么這樣做嗎,為的就是讓這個野人來反襯她自己,真是陰險?!?p> “切,是嗎,在我看來他倆也差不多,一個清高得要死,一個惡心的要命?!?p> “這樣惡心的人干脆和大小姐一起去死得了,好事成雙!”
他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意味,只是默默看著女孩,不知道該干什么。終于,女孩血一樣紅的嘴唇張開了,笑著發(fā)出銀鈴般的聲音。
“吃啊?!?p> 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噓聲,有的人甚至直接大聲的罵開了。而女孩仿佛沒有聽見,微笑地看著他。
“咚咚咚”,那個高樓響了。
“都在這干什么哪?”,藏在人群里的一個男人仿佛突然有了話語權,大聲喝令著人們回去午休,還喋喋不休地罵著,“都聚在這兒干什么,我老早就在這兒看你們了,一個亞人有什么可看的?!?p> 人們抱怨著,罵著那個男人和女孩的父母。漸漸化成兩撥流水,流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俊迸⑾袷呛逯茸约盒『枚嗟男『⒁粯?。
“我.....阿盲”
女孩看了看他的眼睛,笑了,“你好阿盲,我叫雨吹,千璃雨吹,叫我雨吹就好了?!?p> 沒等阿盲說話,雨吹又說,“你試一試,現(xiàn)在能不能站起來?!?p>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肚子已經(jīng)不痛了,并且渾身是勁。
“這,怎么回事?!?p> “這是草藥學里的高能恢復,”她顯得很開心,“怎么樣怎么樣,能不能走路?!?p> “能——”
“能的話跟我來?!彼话炎プ∷氖?,撈著他走起來。他也就跟著這個叫雨吹的女孩走向遠處一棟高高的樓。
“那個叫什么恢復的,好神奇?!?p> “是吧,我可是千璃家的人啊,神醫(yī)世家,你不知道嗎?”她顯得有些失望?!安贿^,你很快就會學這些東西了,給你的飯里放了一些勾巖苔的汁...”
他們來到了那棟樓里面,這里封閉的天空和永遠走不到頭的梯子讓他很不舒服,但是現(xiàn)在只能跟著她不斷走著。
雨吹牽著他上到了三樓,在樓的盡頭,有一道門,上面寫著他看不懂的文字。雨吹敲了敲門。過了一小會兒,門夸噠一聲開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雨吹就小步跑進去,張著雙臂,像是要擁抱。他只聽見里面穿出了一聲“爸!”
等他看清雨吹緊緊抱著的那個男人,又吃了一驚。
婪冶妄歧
人種:此世界有五人種 魔靈族平均壽命:145,基因型S 仙靈族平均壽命:145,基因型T 精靈族平均壽命:300,基因型O 人族平均壽命:110,基因型R 亞人族平均壽命:130,基因型M ?。ㄔ摂?shù)據(jù)為漫角國平均年齡普查,不包括聯(lián)盟的年齡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