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死志
段譽(yù)一臉慚愧,匆匆將所下十余子撿出棋盤,退向一旁。
望向棋局的眼神閃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函谷八友中之中的范百齡本來就是棋迷,遠(yuǎn)遠(yuǎn)望向棋局,怔怔出神。
兩人對(duì)弈片刻,他已知不是自己師父與這位青年公子對(duì)弈,而是他師父布置了個(gè)珍瓏棋局,那青年公子試行破解,卻破解不開。
他跪在地下看不清楚仔細(xì),不由得將膝蓋抬了起來,伸長脖子想看明白究竟是何等難題。
蘇星河見此,將視線落在自己昔日的弟子面前。
“你們大伙兒都起來吧!百齡,這局珍瓏意義重大,你過來好好的看一看,倘若真能被你破解,那自然是一件大大的妙事。”
函谷八友一聽,臉色大喜,紛紛起身。
范百齡大喜,應(yīng)了一聲是后站起身來,走到棋盤之旁,凝神望去。
一旁的公冶乾還在與自家把兄弟解釋何為‘珍瓏’,葉無心卻在遠(yuǎn)處向棋盤望去,推斷那關(guān)鍵一子的位置。
‘縱橫十九道,一共就三百六十一個(gè)空,現(xiàn)在盤上有二百多子,能一子影響數(shù)十子死活的所在更是少之又少,我就不信找不著...’
與此同時(shí),范百齡專心致志的推算,一時(shí)間只覺頭暈?zāi)垦#荒軓?qiáng)行提起精神推算。
他精研圍棋數(shù)十年,實(shí)為弈道高手,可今日將這局珍瓏,卻只覺頭暈眼花,心力消耗甚大。
他強(qiáng)行撐起精神,想要再作推算之時(shí),忽然覺得頭暈?zāi)X脹,胸口一陣氣血翻涌。
勉強(qiáng)定下心神再算,只覺心神消耗太甚,連這具珍瓏的邊角之處都無法掙脫。
范百齡心有不敢,就在他再度推算之時(shí),突然間眼前一團(tuán)漆黑,喉頭涌出一抹腥甜,登時(shí)噴出一大口鮮血。
蘇星河見范百齡吐血,冷冷地說道。
“這局珍瓏本就極難,你的棋力雖然不弱,可終究受限于天資,多半是解不開的?!?p> “更何況,還有丁春秋這個(gè)欺師滅祖的惡賊躲在一旁施展邪術(shù)奪人心魄,你到底要不要想下去?”
言辭雖冷,但實(shí)際上蘇星河卻在勸其退下留得性命。
范百齡面色慘然,深深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執(zhí)拗的說道。
“生死有命,弟...我...我...寧死也要將它解開?!?p> 蘇星河緩緩點(diǎn)頭,一撫長須。
“好,慢慢想吧?!?p> 范百齡凝視棋局,身子搖搖晃晃,不多時(shí)又噴了一大口鮮血,仍舊一無所得。
“哼哼,枉自送命,何苦來哉?。磕抢腺\布下的機(jī)關(guān)邪術(shù),原本就是用來折磨人的,范百齡,你這就叫自投羅網(wǎng)?!?p> 丁春秋冷哼一聲,手中羽扇輕搖,神情甚是不屑。
蘇星河斜了丁春秋一眼,眼神之中隱含怒火。
“你叫師父什么?”
“他是老賊,我就叫他老賊!”
蘇星河神情一肅,冷聲說道。
“聾啞老人今日不聾不啞了,你想必知道其中緣由?!?p> 丁春秋冷笑幾聲。
“妙極妙極!你自毀誓言,在我面前自尋死路,這可怪不得我了?!?p> 沒有再去搭理丁春秋,蘇星河隨手提起身旁的大石,放在了玄難玄痛兩位大師的身前。
“兩位大師,請(qǐng)坐?!?p> 兩位老僧見這塊大石至少二百來斤,蘇星河這樣一個(gè)干枯矮小老頭,全身未必有八十斤重。
能這樣舉重若輕,毫不費(fèi)力的將這塊巨石提了起來,一身功力實(shí)是了得。
若是兩人一身武功被丁春秋化去之時(shí),想要提起這塊巨石倒也并非難事,可若是論輕松愜意,倒是比眼前這位聰辯先生差了幾分。
玄難、玄痛雙手合十,向蘇星河一禮。
“多謝?!?p> 蘇星河目光睥睨四方,一副狂傲之色,與以往作風(fēng)截然不同,顯然已有赴死之意。
“這珍瓏棋局乃先師所創(chuàng),家?guī)煯?dāng)年窮盡三年心血,這才將其布成,深盼當(dāng)世棋道中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p> “在下三十年嘔心瀝血苦加鉆研,卻始終未能參解得透?jìng)€(gè)中玄機(jī)?!?p> 講到這時(shí),蘇星河的目光緩緩略過在場(chǎng)之人,最后停在了玄難與玄痛的身上。
“兩位大師精通禪理,自知禪宗要旨在于‘頓悟’二字?!?p> “積年累月的苦功,未必能比得上慧心之人的一見即悟。棋道也是如此,才氣橫溢的八九歲小兒隨手拈來,往往能勝一流高手。”
“雖然在下參研不透,但天下才士多如繁星,未必破解不得此局。”
“先師當(dāng)年留下了這個(gè)心愿,讓在下至今茍延殘喘苦活三十年?!?p> “若是有人能破解開來,替先師完成心愿,他老人家雖已不在人世,可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p> 說到這兒,蘇星河目光一轉(zhuǎn),向丁春秋一指。
“我這個(gè)師弟當(dāng)年背叛師門,害得先師飲恨辭世,將我打得無法還手。”
“若非先師心愿未了,在下早就一死了之,隨著師父一同歸西,以此報(bào)答師父的大恩大德?!?p> “可一想到珍瓏未解,在下只能強(qiáng)撐著一條爛命,忍辱偷生,茍延殘喘活到了現(xiàn)在?!?p> “這么多年以來,老夫不言不語,不但自己做了聾啞老人,連門下新收的弟子,也都強(qiáng)逼他們做了聾子啞巴?!?p> “唉!三十年過去,老夫一無所成,這局珍瓏仍是無人能夠破解。這位段公子固然英俊瀟灑......”
“非也非也!”
人群之中包不同大聲喊了起來,杠精本性再度發(fā)作。
“這位段公子未必英俊,瀟灑更是不見得,更何況人品英俊瀟灑,跟下棋有什么干系,這不通!這不通??!”
蘇星河撫須一笑,笑呵呵的說道。
“這中間大有干系,大有干系啊。這位朋友不懂其中之道,老夫也不想多言”
“哈哈哈哈!蘇老先生的人品相貌,也不見得多么英俊瀟灑???”
包不同笑嘻嘻的說道,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蘇星河向他凝視片刻,微微一笑,沒有在意他的抬杠。
“蘇老先生定然說我包不同比你老先生更加的丑陋古怪......”
好話歹話都讓包不同說了,這不是杠精,誰才是杠精呢?
蘇星河不再搭理他,看向段譽(yù)繼續(xù)說道。
“段公子所下的十余招,已然是極盡棋路精妙,老夫本來寄以極大期望,豈知終究還是棋差一招,最后數(shù)子卻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