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眠是在洗手間的門口撞見的陳小小。
十七歲的少女穿著灰撲撲的圍裙,手里拿著橛子,連口罩都沒有戴,脊背彎著,即便是這樣,面前的經(jīng)理依舊不依不饒。
“陳小小我告訴你,要不是同情你家里有個治病的老媽,愛賭博不管事的爸,我才懶得招你進來呢?!?p> 男人的手指戳著她的頭,咄咄逼人的樣子。
“對不起經(jīng)理,但是我母親需要這筆住院費,你就再給我預支一次工資吧?!?p> “......”
沈若眠沒有再進去,原路回到包間,幾人已經(jīng)吃好了。
周喬神神秘秘湊過來:“眠眠,跟我去個地方唄。”
“好啊。”
兩個女生起身后,坐在門口本來在聽明漸安說話的人,腿支起,懶著嗓音:“不準去?!?p> 周喬是什么人啊,沒人能左右她的決定,作勢就要踩上去。
剛才還好好的兩個人,現(xiàn)在變得囂張跋扈,明漸安想不通什么原因也要先攔下來,站中間勸慰:“不是,你倆有什么不能好好說嘛,干嘛這樣?!?p> 沈若輕輕拉了拉周喬的手:“好好說。”
好家伙,簡直就是左青龍右白虎攔著。
“眠眠,你要站在我這邊,所以這次你得幫我,走你。”
她剛聽完這句,下一秒,人就被推向江讓方向,后者也是毫無防備接住,耳邊刮起一陣風,伴隨明漸安倒地嚎叫,緊接著就是直面撞上少年的胸膛。
這是沈若眠第一次與他靠得這么近,唇擦過少年的喉嚨,誰的心跳聲在鼓動。
周喬讓沈若眠做了前鋒,搞定了江讓,至于明漸安這個菜鳥,三下五下的就解決了。
“沒事吧?”
沈若眠紅著臉站到一邊。
捂著屁股站起來的明漸安扭曲著嘴:“這丫頭瘋了不是,她要去見誰?”
“不知道,隨她吧?!币叩娜嗽趺炊紨r不住,就讓她去撞撞南墻。
江讓拎起外套,側過頭來,看向還愣著發(fā)呆的她:“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p> 一頓飯吃到六點半,外面長街上的路燈已經(jīng)蔓延十里,這個期間飯店算是擁擠的。
沈若眠低頭給周喬發(fā)了消息:周喬,需要我?guī)兔幔?p> 那邊回復得很快,是語音,少女的聲音有些激動:不用不用,你幫我拖住江讓就行了。
江讓就在身后。
語音不短不長,有五秒,有男生說話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多,從旁邊包房里出來提著泔水的服務生,裝得滿滿當當?shù)摹?p> 沈若眠小心翼翼躲著,還是遭殃了。
服務員嚇得跪在地上幫她擦鞋:“對不起,對不起。”
聲音是......陳小小。
沈若眠往后躲,抿嘴說著:“沒關系,你先起來。”
江讓把她拉過去,低眼看了下。
陳小小也聽出她的聲音,愣然抬頭。
“沈若眠?”視線往右邊移,“江讓?”
這本是平平無奇的相遇,只不過是這身份之差,一個是服務,一個是被服務,目的不一樣,像是在中間穿插過一枚利箭,她卑微如狗。
陳小小收起一切表情,慢騰騰的站起來,又看了眼他們飛快低下頭:“對不起哈,弄臟了你衣服?!?p> “沒事?!?p> 沈若眠想走,江讓什么都沒有說,與其還不如說,他并沒有什么想法。
飯店經(jīng)理趕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陳小小,你又給我添了什么亂子,信不信我讓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經(jīng)理,對不起......”
玻璃大門一關,什么都聽不到了。
一出來,門口就起了風,這是難得祥和的傍晚。
明漸安早就跑不見人影兒,所以一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是沈若眠第一次與江讓的獨處時間,從前的她總是斥責時間過得太慢,壓著她不讓長大,她迫切想改變這一身的麻煩,唯有現(xiàn)在,多想時間能轉(zhuǎn)慢一點。
貪念有時候是種不甜的糖,卻讓人心甘情愿。
她藏住心跳,藏住眼里的歡喜,用著拙劣的演技。
暗戀是最苦的,你問我為什么還選擇這樣,何不坦白?
對于這一個提問,相信好多女孩都是一種答案。
——
到家的時候,徐津州站在門口拿著手電筒晃過來,面色不善:“沈若眠你好大的膽子,發(fā)消息都不回?!?p> 沈若眠用手擋住光,看了眼沒電關機的手機,說了事實。
“哼,最好如此?!?p> 她有時候覺得徐津州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屁孩,沒事找事。
今天晚上徐姝和沈淮都不在,出去應酬了。
飯桌上是張姨為她留的飯餐,見人回來說要去廚房熱熱。
“張姨別忙了,我吃了回來的?!?p> 張姨作罷,去給這倆小的準備牛奶。
“沈若眠?!毙旖蛑葑鳂I(yè)也不做,堵在客廳口。
沈若眠用著詢問的眼神看他。
“你該不會......算了?!彼峙R時剎住車,不說了。
莫名其妙。
這是沈若眠心里罵他的話。
他讓開路,身后傳來關門聲。
回想剛才看到的一幕,即便是隔得遠,依舊一眼瞧出那是江讓。
預想出什么后,心底微沉。
洗完澡換了睡衣的沈若眠安安靜靜的爬在桌子上寫作業(yè),放一旁充電的手機突然顯示視頻來電。
思緒很久的題被打斷,她丟下筆,長手勾過來,下一秒眉眼彎了彎。
劃開接下:“外婆?!?p> 視頻那頭的信號不太好,背景還是那種明黃的燈光,閃爍了幾下,終于呈現(xiàn)老人的樣子。
很老,滿頭的白發(fā),臉上皺紋橫錯,眼里帶著淚花。
“眠眠,過得好嗎?”
“嗯,我很好,外婆你呢?”她怕那頭看不清,尋了個光線很足的地方,坐在飄窗上。
秋金蘭已經(jīng)是八十八的高齡了,本該是享清福的時候,帶著這個外孫生活在小鎮(zhèn)的時候,雖然拮據(jù)但是知足,但是小鎮(zhèn)教育有限,沈淮就把她接來京州。
自從母親去世后,秋金蘭就待見這個女婿,錢也不愿意要,更不要說一起來京州了。
“我很好,你在那邊跟你爸爸好好相處,新媽媽對你好嗎?”
她說都好,什么都好,就是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