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學(xué)考試
世界的本質(zhì)是什么?
對于楚相蘊來說,這是個很好解答的問題。
因為自她有記憶開始,世界就是由無數(shù)不同的線條所構(gòu)成的。它們看上去并不雜亂,自成一套規(guī)則,清晰到一目了然。
陳老師告訴她,這些流動且散發(fā)著奇異光芒的線條,是一種名為“靈力”的力量,它構(gòu)成了世界,天下任何生靈種族都因它而生。
陳老師說她的眼睛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是上天的賜福。
陳老師還說——
她是個天才。
清晨,客溪林中樹影搖曳,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楚相蘊的臉上打下斑駁的光影,她慣常系著的白色布帶此時更像是一個眼罩,為她帶來了安穩(wěn)的睡眠。
一只棕灰色的星飛鼠飛快地爬上了那棵供楚相蘊安睡的樹木,打破了這一寧靜。
“小云!”
它毛茸茸的身軀靠著楚相蘊,尾巴卻毫不留情拍打著她的臉頰,小小的身體里不知為何能發(fā)出那么大的聲音。
——如果叫的不是她的名字就好了。
楚相蘊放棄了捂住耳朵佯裝不知的沖動,畢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陪伴著她長大的小生物性格有多么執(zhí)著,她毫不懷疑它能在她耳邊持續(xù)喊幾個小時。
“啾啾?!背嗵N輕輕叫了一聲它的名字就叫它安靜下來,之后微微坐起身來。
這實在是個優(yōu)秀的睡眠地點,樹木寬闊的身形極為沉穩(wěn)地支撐著她的動作。
她將扒拉在她領(lǐng)口的小家伙揪了起來,放在一邊,不等它再言語什么,便身形靈敏地跳下了樹。隨即足尖輕點地面,靈活轉(zhuǎn)身接住從樹上飛撲下來的啾啾。
眼見面前的星飛鼠又想再說什么,楚相蘊將它放置在肩頭,朝著客溪林外走去,提前截住了它的話頭,“我知道今天有凌霄府的入學(xué)考試,我不會遲到的?!?p> 啾啾有些惱怒地咬住她的黑發(fā),“既然你知道就應(yīng)該早點去!”
楚相蘊毫不在意地順著它的力度偏頭,為自己狡辯道,“凌霄府的考試數(shù)百年來都沒重樣,早去也沒法準備,沒什么用的?!?p> 這是竹清說的,她在心里又得意的補充,卻又直覺這話說出來會惹鼠生氣。
畢竟竹清的原話似乎只說了前半句。
啾啾一時沉默,楚相蘊卻知道此時一定要再說點什么,不然這小東西之后一定會給她找點麻煩。
于是她冷不丁轉(zhuǎn)了話題,問:“竹清去哪了?她之前說要和我一起去考場?!?p> 卻沒想到這話又燃起了啾啾的怒火,它憤憤的在楚相蘊的肩上跳了兩下,很有份量。
“你還說呢!人家四處找不到你,只好喊我過來找,之后早早去了考場做準備去了!”
“我今早見她,她還拿著《靈草三百篇》在看呢!”
“你瞧瞧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省心我就燒高香啦!”
楚相蘊一邊誠懇地點頭,一邊卻忍不住神游,啾啾這些年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也許當初就不應(yīng)該偷懶將它扔去給那些沒事干的長輩們帶,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它還如一般的星飛鼠一樣活潑天真,現(xiàn)在看上去卻像是憑白長了好幾百歲。
幸好作為考場的青云學(xué)堂距離客溪林并不算太遠,才叫楚相蘊的耳朵沒遭太久的罪。
此時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一群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小聲交談著各自對考試內(nèi)容的猜測,還有些陌生的大人分散在周圍,大約就是凌霄府來的考官們了。
楚相蘊還在四處感受著青云書堂中與平時不同、格外活躍的靈力流動,忽然看到有個熟悉的人招手叫她過去。
陳萬徑遠遠就瞧見楚相蘊的身影,大概是因為從小修習(xí)楚家弓術(shù)的原因,楚相蘊身姿高挑,身形靈動,在一眾同齡人中也是格外顯眼。
楚相蘊乖乖地走到了老師旁邊,他此時正在與凌霄府來的老師談話,摸了摸楚相蘊的頭就叫她先在一旁等待。
楚相蘊轉(zhuǎn)到老師身后,抬眼一瞧石竹清正好站在那,她正微笑著向楚相蘊揮了揮手上的書冊。
楚相蘊低頭皺了皺鼻子,一想就知道她肯定是故意叫啾啾來找她的,什么《靈草三百篇》,據(jù)她所知石竹清四歲的時候就能將其倒背如流了,哪需要現(xiàn)在還拿來看。
雖然石竹清從來不說,但楚相蘊知道如果這次自己沒有考上凌霄府,石竹清勢必是要留下來陪她的,她是決不允許楚相蘊自己將她撂下的。
雖然楚相蘊一向被譽為天才,但以她對考試這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卻也難怪石竹清會有所擔(dān)心。
凌霄府的考試每年都在變,考試內(nèi)容也是千奇百怪,考試體驗堪比開盲盒,講的就是一個“驚喜”。
楚相蘊聽說,據(jù)說有個人年年都來參加考試,有時考中有時落榜,這人卻從來不去報道,就是在把凌霄府的考試當做修煉內(nèi)容,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磨練自己的靈力。
不過也有小道消息,這人是在把考試當全息游戲玩,那個每年都在網(wǎng)上呼吁“凌霄府不去做游戲是全世界的損失!”的人就是這家伙。
說這么多,還是因為凌霄府是如今的人族第一學(xué)府,即便從未有人弄清他們的考試標準,每年也還是有無數(shù)人前仆后繼的來參加考試。
陳萬徑與凌霄府老師的談話很快就結(jié)束了,此時兩人卻同時看向在旁邊等待著的楚相蘊。
“這位……就是楚家的那個寶貝獨苗苗?”那名老師笑瞇瞇地掏出一把糖塞給楚相蘊。
面對對方的調(diào)笑,楚相蘊還沒想好要做出什么反應(yīng),陳萬徑反倒是更無奈的那個。
他又摸了摸楚相蘊的腦殼,說道:“沒錯,就是這孩子?!?p> “她這眼睛?”兩人說話倒也沒有避諱楚相蘊與站在一旁的石竹清。
“嗯,是比較特別。”陳萬徑的話語平靜,“生在楚家,也算是適得其所了?!?p> “也是?!蹦抢蠋熚⑽⒌皖^,對楚相蘊笑嘻嘻道,“小姑娘,要愛護用眼啊?!?p> 楚相蘊點了點頭,瞥見石竹清正在旁邊記錄下他們的對話,她對楚相蘊的事情向來非常上心,比起朋友來說更像是一位操心的“長輩”。
一陣輕柔的音樂聲突然響起,凌霄府的老師站起身來,“考試快要開始了,我先去準備了?!?p> “姑娘們,要加油哦,希望能看見你們通過考試,到時候當老師的學(xué)生哦。”
說完他便離開了,腳步頗有些歡快。
陳萬徑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搖鈴來,聲音不大卻立馬吸引了所有學(xué)生的注意,他們有序地分成兩列,排在楚相蘊與石竹清的身后,接著跟著老師的步伐走向考場。
旁邊其他地方趕來的考生見此連忙跟上,一時間考場安靜下來,顯得格外有序。
凌霄府的老師們正站在考場之外等待考生進場,見此情景還有些驚訝。
“沒想到陳萬徑教學(xué)生還挺有一手的,當初他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我還以為……”一位老師說道。
“噓。”另一位老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往事不必再提?!?p> 先說話的那位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閉嘴不言。
“畢竟是青云書堂嘛,作為啟靈院校來說雖然名聲不顯,但也算是名進鄉(xiāng)這邊首屈一指的學(xué)校了。”一位老師插話道。
“好了,別說了,學(xué)生們到了?!?p> 考場外一片井然有序,凌霄府其中一位老師點了點頭,使了個聲如洪鐘的法術(shù),朗聲道,“凌霄府入學(xué)考試馬上開始,請考生有序進入考場,如需退出考試只需在考場內(nèi)舉手示意即可?!彼辶饲迳ぷ樱袂樽兊酶訃烂C,“注意,不得攜帶帶任何通訊靈器,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即刻踢出考試,且三年內(nèi)不得參與任何凌霄府相關(guān)考核!”
這一番話語下來,學(xué)生們更加安靜,每個人都在心中默默緊張著,做著進入考場的心理準備,而楚相蘊則排在第一位。
白色的布帶不僅遮蓋了她的眼睛,也叫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不過依照照陳萬徑與她這么多年相處的經(jīng)驗來看,她多半是不怎么緊張的。
楚相蘊經(jīng)過他時,還有心思把肩上的星飛鼠抓下來塞到他的手上,“啾啾,拜托老師了。”
“知道了?!标惾f徑溫和地答應(yīng),還是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考試細心點。”
楚相蘊勾起了嘴角,風(fēng)中只傳來她的輕語。
“我也知道了?!?p> 楚相蘊的腳下毫無猶豫,緩步踏進考場,就見整個世界瞬間發(fā)生了變化,她立刻一把扯下系著的布帶,緊接著睜大了雙眼。
她能看見靈力正在飛速解構(gòu)、變化、重組,從無序變化至有序,她仿佛是在見證一個世界的誕生,如此瑰麗的場景令她不禁著迷。
楚相蘊忍不住停下向前的腳步,在原地駐足不前。
原來這就是凌霄府的考核方式嗎?
直接用靈力構(gòu)建出一個虛擬的世界……想來一定借助了靈器的力量,但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絕非常人能夠想象。
楚相蘊閉上眼,用自己鼻子去嗅聞,用雙手去觸碰,塵土的氣息與照射在身上的陽光都如此真實,哪怕是現(xiàn)在最頂尖的游戲公司恐怕也沒有這樣的大手筆,這完全與真實無異。
也難怪有那么多人即便明知考不上,也樂此不疲的不斷來參加考試了。
楚相蘊再次深吸一口氣,將白布纏繞系回,定下心來,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