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后重生

　　長相河邊，一群鼻青臉腫的少年圍在一起，一陣起哄后，人群中推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年穿著一身粗麻做的衣裳，相貌平平，這一群少年里面也只有他的臉上是好的。

　　其他少年起哄道:“張文，你和李薇打，打不過，你就不是個男的?！?p>　　張文眉頭一挑，神色緊張，擼起袖子一副大敵當(dāng)前的樣子。

　　“來了，來了，女屠夫來了！”

　　又是一陣起哄聲后，順著少年們的目光，就見長相河邊出現(xiàn)一個背影。那背影身姿挺拔，身著麻布青衣，長發(fā)束在頭上，隨風(fēng)飛揚(yáng)，右手下執(zhí)著一把屠刀。

　　張文見背影，有些結(jié)巴道:“李薇，你…你…少故弄玄虛了，我…們直接打過?！?p>　　那背影慢慢轉(zhuǎn)身來，歪頭微微一笑，明眸皓齒，肆意張揚(yáng)，只是臉上貫穿一條可怖的疤痕，在這樣一張臉上，顯得有些突兀。

　　“你和我打，確定？”，李薇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屠刀，微紅的臉上有些醉意，目光迷離，對著張文勾唇一笑。

　　她一笑，張文就站不穩(wěn)了，兩只腿抖得像篩糠，這一帶的人可沒有人打得過李薇，他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不想在晚晚面前出丑，他大話已經(jīng)放出去了。

　　他牙一咬，腳一跺道:“今天晚晚頭上的山茶花一定是我的?！?p>　　原本在河里嬉戲的女孩也都圍了過來，站在河最前邊，那個身著粉色衣裙，長最漂亮的女孩，就是張文的心上人晚晚。

　　李薇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那你就要問問晚晚同意不同意了?！?p>　　晚晚上前一步，躲在李薇身后，對著張文道:“我不喜歡你，你死心吧。”

　　“你也聽見了，晚晚不同意。”，李薇伸手掏了掏耳朵:“你這就是強(qiáng)迫人家晚晚，欺負(fù)女孩子的行為，我李薇可不答應(yīng)?！?p>　　“你…廢話少說?！?，張文一鼓作氣開始往前沖，身后的少年們都在替他喊加油，李薇無奈嘆氣，屠刀一轉(zhuǎn)背在身后，一眨眼，就站在張文面前。

　　張文目瞪口呆，他居然連李薇的步子都沒有看清，他聽娘說過，只有妖怪才是來去無蹤影的。

　　這李薇究竟是人還是妖怪?

　　張文呆愣在原地，還未回神，李薇夯實的拳頭就打在他臉上，他的臉上瞬間出現(xiàn)一塊青紫。

　　他捂著臉，哭道:“嗚嗚嗚，我要回家和我娘說，你打我?！?p>　　人群中一陣哄笑，李薇上前拍了拍張文的肩膀說:“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讓我打的，現(xiàn)在卻要回去告狀，放在戰(zhàn)場上，就是一個懦夫。”

　　張文抽泣道:“你喝了我的米酒，還下手這么狠，你才是卑鄙無恥的小人?！?p>　　“搞半天，你那幾壇米酒是賄賂我的？！”，李薇雙手環(huán)在胸前，皺眉道:“我就說你小子今日怎么無事獻(xiàn)殷勤?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呢，罷了，我想想辦法補(bǔ)償你。”

　　張文疑惑道:“你要怎么補(bǔ)償我？”

　　李薇神秘一笑道:“你不是想要花嘛，晚晚不給你，我給你?！保f完手里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朵花，走到張文旁邊，夾在他耳邊，輕聲道:“這下滿意了嗎？”

　　見到這副場景，張文以及在場的人都呆愣住了，等他們回過神，李薇的身影已經(jīng)走遠(yuǎn)，她身背屠刀，長發(fā)飛揚(yáng)，若把背后破壞美感的屠刀換成長劍，還真就是話本里面，描寫的少年英雄郎的模樣。

　　李薇回到李屠夫的豬肉攤時，天已經(jīng)暗了，此刻李屠正手里握著殺豬刀，坐在門檻前，看樣子已經(jīng)是恭候她多時。

　　李薇吞了吞口水，伸手將屠刀藏在旁邊的草垛里，下一刻，就對上了李屠夫兇神惡煞的目光，她抱著頭，撒腿就跑。

　　李屠夫舉著殺豬刀追在她身后，一邊追一邊罵道:“野丫頭，又跑出去打架，今天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斷！”

　　“我下次不敢了，屠夫老爹，你就放過我這次吧?！?p>　　李薇邊跑，扭過頭解釋道:“今天是晚晚求我去的，我是為了保護(hù)晚晚，不被那些臭小子欺負(fù)才去的，老爹你不是經(jīng)常和我說，要保護(hù)弱小女子嘛?！?p>　　李屠夫被她噎的無話可說，他跑得氣喘吁吁，停了下來，掐著腰站在街口問道:“那張嬸的米酒你怎么解釋?”

　　李薇見狀也停了下來，舉著手道:“冤枉，實在是冤枉，是那張文拿給我喝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偷拿的?！?p>　　李屠夫嘆口氣道:“真是拿你沒辦法，下次不許這樣了?！?p>　　李薇朝著李屠夫做了個鬼臉，笑道:“我就知道，老爹你最疼我了?！?p>　　次日，李薇一早就老老實實的坐在李屠夫的肉攤前，每次闖完禍，她都會消停幾天，春日的陽光落在她眼中，她迷起眼睛，看街上人來人往。

　　滿街都是煙火氣，隔壁張嬸釀的米酒香，對面王伯伯家蒸的大包子，耳邊各種叫賣聲，狗吠聲，還有小孩子打鬧嬉戲的聲音。

　　這是她在安陽渡過的第三個年頭，前塵往事，似大夢一場，好多事她已經(jīng)忘了。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若不是這條疤還在，她已經(jīng)不記得她是周蔚了。

　　李屠夫在長相河救了她，她被裝在一個麻袋里，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吊著。

　　據(jù)她推測，應(yīng)該是她自刎后，周傅命人將她的“尸體”裝進(jìn)麻袋，扔進(jìn)了長相河里。

　　長相河貫通北齊西楚，安陽又地處北齊西楚交界處，離西楚不遠(yuǎn)，她應(yīng)該是順著長相河，順流而下，漂到了安陽，被正在河邊清洗殺豬刀的李屠夫撿到了。

　　她割喉并未割到要害，又恰巧碰上長相河是枯水期，被李屠夫發(fā)現(xiàn)，才幸運的保住一命。

　　她脖子上戴著一條麻布條，就是為了掩蓋住疤痕，現(xiàn)在這張臉，已經(jīng)是被她簡單易容過的，臉上的疤痕是她故意做出來的，往后余生，她只想隱姓埋名，陪在李屠夫身邊，替他養(yǎng)老送終，安穩(wěn)渡過一生。

　　“薇兒，你在發(fā)什么呆，還不快來幫我按著這頭豬。”

　　只見李屠夫滿頭大汗，一腳踩在一只豬上，一只手舉著殺豬刀，另一只手按著豬頭。

　　李薇上下打量著李屠夫腳下這頭豬，很明顯這是一只才三個月大左右的小乳豬。

　　李薇嘆息一聲道:“屠夫老爹，你好狠的心，這只豬才多大，你就要殘忍的殺害他?！?p>　　李屠夫道:“我狠心？我殘忍？那待會烤完，你一口都別吃。”

　　“是我拎不清了，都忘了，您是屠夫?！?，李薇憨笑上前一把按著豬頭道:“屠夫心不狠，地位就不穩(wěn)，老爹您動手吧！”

　　李屠夫剛舉起刀就要砍上豬頭，李薇又突然伸手?jǐn)r住道:“慢著。”

　　李屠夫皺眉道:“又怎么了？”

　　李薇笑了笑道:“我還有話沒有說完。”，說完，她嚴(yán)肅認(rèn)真對著小豬，嘴里念念有詞道:“小豬小豬你莫怪，你是盤中一道菜，快去閻羅早投胎，下輩子，再莫到世上變畜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