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說什么？”
千目大圣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朝著身后正十分焦急的十三目問道。
“主子，他說有外來者闖入，且咬傷了神目！”
十三目將剛才隨著鐘聲一起在空氣中傳來的話語重復(fù)了一遍，神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千目大圣聽罷，面色變得異常沉重，兩眼中的無數(shù)瞳仁同時一縮，眉頭也緊緊蹙了起來。
他抬起走，目力好似穿過了層層墻壁，瞬息飄到了肖雨方才在感官中看到的神目那里。
此時，他瞳仁從縮起的狀態(tài)仿佛花朵盛開般全部展開，層層疊疊，在眼中立體鋪開，且一個個瞳仁中央全都有碧綠光點(diǎn)閃爍。
他僅有的眼白上有無比纖細(xì)的綠色脈絡(luò)不斷飄浮游走，數(shù)量龐大，在那些瞳仁之間來回穿梭，好似在計算著什么，更似在確認(rèn)和傳遞著什么。
這時，一旁的十三目雙眼中的瞳仁隨之一亮，她忙著安著肖雨本就手忙腳亂，如今通過他們目族獨(dú)特的獲取信息的方式得知了消息之后，她嘴巴微張，茫然抬起了頭。
“主子，你不處死你兩個外來者嗎？他們可是褻瀆了神目！”
十三目說著，所有瞳仁同時朝著頭頂快速瞥了一下，忽然全都劇烈一縮，隨后面色變得更加難看。
可千目大圣卻并沒有理會他，反而口中嗤笑了一聲，嘴角掛著一抹十三目從未見過的冷漠和不懈。
在那里停留了稍許之后，千目大圣很快收回了目力，可他眼中的綠芒卻沒有要息掉的意思，而是轉(zhuǎn)眼朝著已接近癲狂的肖雨看去。
千目大圣的拇指和食指緊捏，在自己的雙眼上快速拂過，而他的無數(shù)瞳仁中殘留的那些綠芒竟全都像是被他手上的指令吸引了一般，全都瘋狂得朝著眼白中的脈絡(luò)擴(kuò)散而去。
那無數(shù)簇綠芒隨著無數(shù)脈絡(luò)瘋狂游走，隨著他手指的移動那些脈絡(luò)逐漸聚攏到一處，聚成一個綠豆大的光點(diǎn)，緊接著，他手指猛力向外一抽，那光點(diǎn)就猶如一縷絲線一樣被他從眼中抽了出來。
被抽出來的東西宛如極為纖細(xì)的緞帶，纏繞在他的食指指尖，散發(fā)著朦朧而淡雅的綠色光芒。
手中攜著此光芒，千目大圣朝著肖雨所在淡然走去，朝著正企圖將肖雨扶起來但卻無能為力，顯得不知所措的十三目擺了擺手，示意她退后。
“主子，這是……您這樣做，不怕尊主不高興嗎？”
十三目一眼便瞧出了千目大圣指尖的東西是什么，她面色頓時變得慘白，眼中更是驚懼萬分，十三個瞳仁同時朝著四周快速轉(zhuǎn)動，好似在觀察著身邊的情況。
“不高興？他們倆不高興的事情還少嗎？既然總是不高興，不如就讓他們不高興得徹底一些……”
千目大圣口中冷笑，似在對十三目口中所說的那“兩位尊主”的不高興嗤之以鼻，隨后，他在肖雨身邊蹲了下去。
此時的肖雨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上全部都掛著黢黑的血，隨著她在地上不斷打滾，那些血液在她臉上胡亂漫開，顯得她狼狽至極。
她的口中說著胡話，不成句子，好似一種奇怪的語言，讓千目大圣的眉心蹙的更加深了些。
此時，他的唇色早已經(jīng)褪去了原來明艷的紅色，變得有些慘白，而這也是十三目擔(dān)心的原因，如此損耗，竟是為了救這么一個女人。
在千目大圣蹲下的瞬間，他纏繞著綠芒的手指光速般朝著肖雨的左眼按了下去，力道之大，指尖直接探入了肖雨的瞳仁中，將那簇綠光迅速打入。
血肉被無情刺破，肖雨也隨即發(fā)出一聲慘烈的叫聲，而后，那千目大圣指尖的綠光嗖的一下從他指尖脫落，如無主之物般開始在肖雨血肉模糊的眼中流竄。
那綠光好似一條纖細(xì)的綠色雷蛇，十分快速地在那破碎的瞳仁中游走，所過之處一條條極為纖細(xì)的脈絡(luò)從它所過之處生長起來。
隨著那綠光越來越活躍，所生出的脈絡(luò)越來越多，以至于那近乎破壞了一半的瞳仁再也無法容納，便開始在瞳仁的傷口處繼續(xù)生長起來。
漸漸地，肖雨的瞳仁隨著那不計其數(shù)脈絡(luò)的不斷生成，逐漸成為一半血肉一半脈絡(luò)的小圓球，與此同時，她被千目大圣無奈毀壞的眼睛也在緩緩恢復(fù)著。
片刻后，在十三目的屏息等待之下，隨著千目大圣的一聲悠長吐息，肖雨眼中的綠光逐漸熄滅，隨之那些纖細(xì)脈絡(luò)也隨之隱匿了起來，而肖雨的眼也恢復(fù)了從前般模樣，竟絲毫看不出來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
眼見著千目大圣施法完畢，一旁一直忍耐的十三目才開了口。
“主子，您這一絲目力給了姑娘，可耗費(fèi)了您近百年的修行，若是尊主知道了，恐怕又要對您……”
“他們不會知道的，除非有人去告訴他們，不是嗎？”
十三目的話立刻被打斷，千目大圣口中幽幽道。
他緩緩從地上起身，雖然青腫但卻仍舊俊美無比的臉龐隨之朝著十三目鬼魅般緩慢轉(zhuǎn)動，兩只眼中千只瞳仁如蘊(yùn)含攝魂之力，只一眼，便讓十三目渾身一凜，好似靈魂都被拘住，動彈不得。
“是……主子說的是，尊主不會知道的。”
十三目口中連連點(diǎn)頭說著，語氣中竟帶著些心虛，她的頭低到了胸前，臉深埋其中，極力在掩飾著自己的恐懼。
千目大圣腳下步子輕輕踱了起來，身形朝著十三目處走去，他每一步都像是在散步，可每走一步他臉上的笑容都要多上一分。
雖是笑，可在十三目看來卻如奪命符咒一般，越是綻放，便讓她離死亡越近一分。
在她恐懼之時，千目大圣已來到身前，他朝著對方緩緩伸出手去，拇指上是一枚白色帶著眼睛圖案的扳指，那拇指在對方的臉頰漫無目的地輕撫。
最終，在她的眼角處停了下來。
“呵呵，多漂亮的眼……現(xiàn)在，我要你去辦一件事情，若辦成了，可去目池中隨意隨意挑選十三只眼目，若辦不成，你的這十三目便全都自己挖出來，自行送到目池中去吧……”
說話之人始終面帶微笑，甚至還有些興奮和高興在他的表情里。
可那話聽在十三目耳中，卻讓她渾身為之一顫，徹骨的寒涼襲遍全身，讓她的牙齒在口中悄然戰(zhàn)栗，卻不敢暴露分毫。
“請主子吩咐?！笔柯曇纛澏?，其中透著些絕望。
此時她的眼瞬息暗淡了下去，就連原本緊張的手臂都像是放棄了抵抗一樣，如失去了骨骼般在身側(cè)重重垂了下去。
她仿佛在等待著最后的宣判。
“甚好。去吧，去毀掉吧，不惜一切代價去把連接神目的中樞脈絡(luò)毀掉，讓神目盲滅！這樣我就原諒你的背叛，也讓你從他們的威脅中解脫出來，永遠(yuǎn)……”
話音落下之時，千目大圣的手也從十三目的眼角處抬了起來，他的雙手背在身后，朝后方緩慢退了幾步，面帶微笑地注視著對方。
十三目的雙眼中有兩行淚瞬息落下，眸中雖帶著些祈求，可她心里清楚，這只是她自己無畏的奢望而已。
且這種祈求也只能讓對方更加厭惡，更加無情，并無他用。
她的唇在不住地顫抖，雙手早已握成了拳頭藏在袖中，渾身冰冷如置身于冰窖，她卻無力呼救。
可這時下一刻，她卻突然有些釋然了。
“謹(jǐn)遵主子命令，十三目去了……”
回聲悠長，但眨眼被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殺氣頃刻掩蓋。聲音落下時，十三目早已不在那里。
千目大圣背著手，面上是無與倫比的興奮神情，他抬頭朝著頭頂望去，將萬千目力全都朝著萬丈之上的神目凝聚而去。
“呵呵……”
此時，他眼中的畫面像是讓他滿意至極，以至于他口中不斷有笑聲傳來，連帶著身形都隨之興奮地抖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