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大意還是另有其因,當?shù)卣恢睕]有修建通往蘭亭的山道。
雖說還有以前的老路可以走,但政府在五年前重修了廟宇,并每年都會舉辦廟會,好不熱鬧。
這樣下來,人們也就不來蘭亭了,政府也便沒有修建山道的必要,只是偶爾會來修補一下老路。
畢竟,雖然人們不再來蘭亭,但是在靈泉鎮(zhèn)有一個習(xí)俗,那就兒時體弱多病的孩子要向一顆古樹祈愿,直到十二歲為止。
不過重修廟宇后,人們祈愿大都去廟里,這個習(xí)俗也就漸漸遠離了大家的生活。
林逾兒時就向蘭亭旁的一顆老樹祈求過,但由于最后一年她的父母正好在鬧離婚,也就沒回來祈愿。
如今回來正好可以把愿還了。
不一會,一陣微風襲來,風中夾帶著繡球花的氣息,沁人心脾。嘗著這甜蜜的氣息,林逾不禁會心一笑。
果然,再順著往前走幾步便是由石板砌成的階梯,石階上長著些許青苔,再順著石階向上走就到達蘭亭了。
憋了一路的周澤終于受不了:“終于到啦,我差點以為我們要走到天黑啦!”
“閉嘴吧你!”
林逾一臉蔑視。
周澤被訓(xùn)之后,也不再說話,只是灰頭土臉地跟在林逾身后。
來到蘭亭,林逾先找到當年她祈愿的古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紅絲帶,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心愿,希望來年能實現(xiàn)。
寫好之后,林逾站上古樹旁邊的石頭,仰起頭,挑選了一個讓自己滿意的位置后,舉起紅絲帶,將其纏繞在上面。
下來時林逾沒看見周澤,正好奇他能去哪?結(jié)果轉(zhuǎn)頭一看他就在自己身后。
“你就這樣一直跟著我有意思嗎?”
“的確沒什么意思,但誰讓我無聊呢!你說是吧?”
周澤一臉笑意。
林逾不予理睬。
“那你現(xiàn)在要準備打道回府了嗎?”
林逾輕笑:“你想回就回唄,問我干嘛?難不成你一個人還害怕了不成?”
“你這哪里的話,我看著像會害怕的人嗎?林妹妹是不是太小看我啦?”
“懶得和你說,實話告訴你我不回去,我還要去后山?!?p> “后山?你去那里干嘛?”
“你管我?!?p> “后山很危險的,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呵!連你都敢去的地方,能有多危險?”
“這不一樣!”
“哪不一樣?倒是你楊姨管的這么嚴,我奉勸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免得讓她擔心。”
“哦?林妹妹這般不想讓我去,難不成……”
周澤一臉壞笑。
“我純屬見到你就煩,怎么你有意見?”
“可惜啦!林妹妹這樣,我反而更想去了??磥聿荒茏屇闳缭咐?!真是抱歉啊!”
“隨你便!”
“喂!我說你能不能別總擺著一張臭臉,對人緣不好?!?p> “我不需要像周大人這樣的人緣~”
周澤一路來也早已習(xí)慣了林逾的挑釁。
他早該習(xí)慣的……
去往后山就更別提有什么像樣的路了,只有一條曲折蜿蜒的小路可供行走,小路周圍的雜草肆意生長著,直蔓延到路面上,十分霸道。
周澤此時內(nèi)心十分憂慮,眼神緊盯著林逾的一舉一動。
林逾卻絲毫不慌,只管大步向前走去。
眼看著林逾沒有停下的意思,再望一眼那雜草叢生的小路,周澤慌了神。
他快步走向前去,一把抓住林逾的胳膊。
“不是?!林逾你當真要去?!”
“是又怎樣?放開!”
周澤極不情愿地松開抓住林逾的手。
“林逾!你也清楚現(xiàn)在時候不早了!你還要去后山!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其中的危險!”
林逾不以為然,但看著周澤緊張的神情。
便一臉得意地笑道:“怎么?周大人害怕啦?”邊說著邊靠近周澤。
“我那……明明是在關(guān)心你……那……害怕啦!”
“哼,嘴硬。我也懶得管你,你要是害怕就自己滾回家去?!?p> “你!”
“哦,順便和我媽說一聲,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她不用擔心?!?p> 林逾說罷又想走,周澤卻緊緊抓著她的不放。
“不是……你放開!”
“不放!”
看著周澤這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內(nèi)心瞬間翻江倒海。
“我不想和你動手,識相的,就給老娘放開!”
“我不管你說什么,現(xiàn)在就和我回家!”
“不是周澤,我們兩個很熟嗎?你有什么資格對我大吼大叫!”
周澤意識到這樣下去只會愈發(fā)激起林逾內(nèi)心的怒火。
于是忙道歉道:“我知道我剛才越界了,實在是對不起?!?p> 說話的同時也松開了抓著林逾的手,已示退讓。
“但是我也沒辦法??!我臨走前我媽特意囑咐我要照顧好你,你說我慢點要是一個人回去,那豈不是要被我媽罵死啊!”
“那管我屁事!”
“哎呦!姑奶奶,你可饒了我吧!就當買我媽一個面子,跟我回去吧!”
周澤一臉無辜地看著林逾。
林逾卻絲毫不領(lǐng)情:“今天這個后山我去定了!你能拿我怎么辦?”
話音剛落,林逾便快步向前走去,絲毫不給周澤再次開口的機會。
周澤那林逾沒辦法,只好快步跟上,將命運交給老天。
不一會,二人就來到后山,繼續(xù)沿著小路走幾十步。
抬眼望去,前方竟然有一戶人家,這讓周澤大為震驚,這后山向來以荒涼著稱,沒想到竟還有一戶人家!
只見前方,在那柳暗花明之處,有一座簡陋的房屋,房屋的墻壁由泥磚砌成,屋頂用的是常見的灰瓦。
林逾的神情卻沒有丁點改變,似乎眼前的一切都盡在掌握。
“好啊!搞了半天,這后山你熟悉的很!我說你怎么一點不帶怕的。”
“我也沒想到你膽子怎么小,還那么犟?!?p>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那是好心關(guān)心你,怕你出事,才會慌,不是怕!懂嗎?”
“那不好意思,讓您好心當作驢肝肺了。”
林逾嘴角頓了頓,又補充說道:“既然如此,我也明確告訴你,我壓根就不需要你的關(guān)心?!?p> “不是,你……”
周澤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沙啞的聲音打斷。
“哎呦!我的老天爺?。±线h就聽見你那大嗓門啦!”
周澤正疑惑呢,只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站在房屋的院子里看向兩人。
“不是,這人是誰?。磕阏J識嗎?”
“你可真話癆!”
老太太穿著一身素衣,銀發(fā)早已染上她的雙鬢,瘦削的臉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皺紋,盡顯歲月滄桑。
“阿婆!”林逾用極其甜潤的聲音叫道:“您怎么出來啦!下次在屋里坐著,等我來就行!”
林逾說話間就已將老太太攙扶到一把木椅面前:“來,婆婆您坐,小心點?!?p> “小羽啊,沒想到你還會想著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我還以為你和你媽早就把我拋之腦后啦!”
“阿婆,您這哪里的話,我和我母親一直惦記著您呢!”
“是嗎?”
“那可不!我還會騙您??!”
“那你媽怎么沒來,就讓你一個人過來,這路又難走的,多危險啊?!?p> “沒有,小羽不是一個人,阿婆!”
剛剛一直站在院門外的周澤突然喊到。
老太太轉(zhuǎn)頭望去:“原來是你啊,小伙子!”
“阿婆,您認識我?”
“那倒不是,不過剛剛我就見你和小羽一起從那邊走過來的?!?p> “是啊!”
“不過你是誰啊?我怎么都沒見過你?”
周澤剛想開口:“我啊!我是……”
林逾卻突然插口說道:“他就是一游客,來我們村旅游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這小伙子看著面生呢!”
被插話的周澤只是在一旁尬笑。
“對啦!您想不想和我們一起住啊?”
“算了吧,那親家表面客客氣氣的,實際啊,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說我呢!我不去?!?p> “這你不用擔心,阿婆!我媽已經(jīng)離婚啦!”
“真的?”
“那可不!”
“可是……那你怎么辦?我記得那人不是把你媽的工作給辭了。她怎么供你讀書?”
“哎呀,阿婆,您不用操心,我媽她那么優(yōu)秀的人,找個工作,那是簡簡單單的!”
“真的?你不要騙我?!?p> “真的,阿婆!更何況,我爸每個月都要給我打撫養(yǎng)金呢!”
“那就好,你媽也是命苦,偏偏攤上這樣的親家!你說說這都什么事!”
“好啦!阿婆,咱們回歸正題,您打算什么時候搬出這老宅子?”
老太太沒有說話,轉(zhuǎn)頭戀戀不舍地看著身后,這間陪伴她度過了幾十年光陰的老房子。
嘴里嘟囔道:“唉……我舍不得?!?p> 林逾一時竟無言以對。
老太太慢慢從木椅上起身,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這間老宅。
不知是不是年老的原因,老太太走的極慢,但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穩(wěn)健。
她舍不得這老房子,這里承載了她大半的光陰歲月,孩童時的嬉戲打鬧,嫁給知己時的幸福喜悅,抱上孫女時的欣慰歡喜。
過往的一幕幕在老太太的腦海里浮現(xiàn),不斷沖擊著老太太的神經(jīng)。
林逾深知自己無法感知阿婆此刻的心情,她僅僅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老太太走進房中,撫摸著與她朝夕相處的陳舊家具。
林逾并未跟進去,只是留在眼神緊盯著房門。
見老人進去,剛剛被插話的周澤不解地問道:“你剛剛為什么撒謊?”
“這你管不著。”林逾沒好氣地說。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么?”
“因為你無關(guān)緊要,懂。”
“不懂?!?p> “我不想讓阿婆多留意你,編一個游客的身份,我覺得正好。”
周澤嘟囔道:“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p> “你說什么?”
“沒什么。不過,我們還要在這里呆多久?”
“不知道?!?p> 聽到林逾這話,周澤感到無比無奈,站不住的他順勢坐到了木椅上。
一臉譏笑地看向林逾:“我坐在這,姑奶奶沒什么意見吧?!”
林逾撇了周澤一眼,轉(zhuǎn)而眼神又回到房門上。
大概十分鐘后,老太太從房門中走出,林逾忙快步上前,用手攙扶著老太太。
“怎么樣?阿婆,你打算什么時候搬走?”
老太太低頭凝思了一會問道:“對啦,小羽你現(xiàn)在在放暑假,對吧?”
“是??!怎么啦?阿婆?!?p> “我想好了,你們就在回城的時候來接我吧!”
“回城?那就我要收假的時候?”
“對,我也正好收拾一下?!?p> “那……好吧,您這幾天要照顧好自己,等到時候我和我媽來接您。”
“好?!?p> 得到阿婆的肯定答復(fù)后,林逾與其告別之后,便和周澤一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