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手機又放下,拿起又放下。其實龔玉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或者說,龔玉笙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否應該去做。
在屏幕上敲下“師父”兩個字,龔玉笙轉(zhuǎn)頭兒又把屏幕上的字全數(shù)刪掉——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前不久龔玉笙和師父對于獲獎作品的探討上。
“該上課了,你不去么?”
“哎……真是喜歡這幾個月,不用時時刻刻擔心自己會不會又過敏。”同宿舍的舍友收拾著桌面上的東西,眉眼里是藏不住的憂愁,“眼看這周基本上就要開課了,真要命!”
“以后畢業(yè)了我真的得轉(zhuǎn)行,不行就只做設計、銷售這方面的工作,我是真受不了啊……好不容易那天約著人家姑娘一起出門玩,趕上過敏放了人家鴿子!”
“苦?。】嗝奈野?!”
“不是,老龔……你都不心疼心疼人家的么?”龔玉笙今天實在是反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連舍友刻意的‘矯揉造作’都不搭理了,后者覺得沒趣兒,又逗了兩句,徑自去上專業(yè)課了。
“我上課去了,大課你要是有事不來我給你發(fā)個二維碼,你記得自己掃一下!”
等舍友已經(jīng)離開宿舍半晌兒,整間屋子里只剩下寂靜之時,龔玉笙才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站起身來,抬眼看看幾人合買來督促學習的‘掛表’,略帶倉促的跑出宿舍。
龔玉笙畢竟也剛成年沒多久,處事經(jīng)驗上根本算不上大人。就算是平時再沉穩(wěn),也終究有心里面藏不住的事兒——即便是成年人又怎么樣?真遇上情感關(guān)切的時候,也少不得慌亂心神。
于是龔玉笙這一節(jié)課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混了過去。所幸這也是一節(jié)標準的‘水課’,老師在課上放放視頻,東拉西扯的講一番未來就業(yè)之類的話,將近兩個小時就這么耗過去了。
“別理兒子,先去吃飯去……看他要是不吃,咱們當爸爸的得給他帶一份回來不是么?”
表面兒上說著不搭理,其實龔玉笙舍友一句句的都在欠招兒,可真見龔玉笙這樣兒還沒心情搭理的時候,也不免擔憂起來。
感覺到周圍氣氛的變化,龔玉笙終于肯分神開口趕人。等趕走了人,回過頭來龔玉笙終于還是把電話打了出去。
“師父……”
“沒有什么,就是……”
猶豫了良久,哪怕師父已經(jīng)猜到自己是有和‘漆器’相關(guān)的事情需要幫忙,龔玉笙到嘴邊兒的話還是吞了回去:“哎,不是,不用您費心?!?p> “沒什么別的,就是BJ這幾天天氣比較冷。我看揚州那邊這幾天也降溫,您注意身體,別著涼?!?p> “好好好。”楊明珠又不是傻子,教了這么多年的徒弟也不是白教的,早就聽出來龔玉笙肯定是有其他事情不好意思說。
可是楊明珠從來沒有心思去強人所難,就算自己是處于好心,硬逼著對方把緣由說出來,也難免好心辦了壞事:“你自己也注意一點,看課表你們專業(yè)課是不是要開始了?”
“BJ那邊確實是麻煩。”總結(jié)了一句,電話那邊傳來有人喚楊明珠的聲音。
師徒兩個來不及寒暄,就被迫掛斷了電話。
“哎……師父本來就忙,我也是添亂。”
龔玉笙無非是想要師父幫忙在漆器專業(yè)上給關(guān)祺等人一些指導,可是想起師父那些欲言又止的舊事,便也明白師父根本沒有多余的情感能夠加諸于家庭、徒弟之外的閑人了。
與此同時,楊明珠又不是不負責任的人,若是龔玉笙讓師父‘隨便教教’,無非是把自己的糾結(jié)甩到了師父身上。
“憑什么你就隨便教教,師父也好、老師也罷,都是要負責任的!”龔玉笙猶記得自己小時候聽到師父和旁人說這句話時的義正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