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早課

　　虞婳睡了個好覺，翌日醒來時正到早課時分。

　　即便她現(xiàn)在是真?zhèn)鞯茏?，也需得去清云門正殿，一算時間發(fā)現(xiàn)來不及吃早點(diǎn)了，于是她立即換上了清云門弟子所穿的長袍，直接從天帝山的傳送陣來到了正殿。

　　此時早課還未開始，虞婳聽見有人在悄聲議論。

　　“昨晚下好大的雨，將山門的外那座山的山頭都沖垮了?！?p>　　“是啊，你知道嗎？聽今天早上出去巡邏的師兄說，在亂石堆里發(fā)現(xiàn)尸體，死的好慘，不僅死無全尸，而且連面貌都分辨不出來了。”

　　兩位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看見虞婳在面前，于是停下來對她行禮，“虞師姐?！?p>　　虞婳微微愣了一下才頷首回禮，一時沒明白過來，以為自己是后入門的，應(yīng)當(dāng)叫她們師姐才對。

　　這時寧水柔跑了過來，兩人又對寧水柔道：“寧師姐?！?p>　　寧水柔點(diǎn)了點(diǎn)頭，揮手道：“你們快去瑯?gòu)珠w吧，不然要趕不及早課了?！?p>　　待到她們走后，寧水柔才拍了拍虞婳的肩膀嘻嘻的笑著道：“小師妹～我們也快走吧?！?p>　　聞言虞婳好奇的問：“為什么方才她們叫我?guī)熃隳?？?p>　　“嗯...這個啊，是因?yàn)椴还苁莾?nèi)門還是外門的弟子，見了真?zhèn)鞫家皫熃銕熜?，只有真?zhèn)鞯茏硬艜凑杖腴T后的先后順序稱呼，唉，我終于也有小師妹啦～”寧水柔高興的臉上仿佛要開出花兒，蹦蹦跳跳的和虞婳一起往前走去，一邊問：“你剛剛站在那兒不走，是在聽她們說什么？”

　　“哦，我聽她們說，昨夜雨急，有人喪命在山門外?！庇輯O淡淡的回道。

　　“好像是有這回事?！睂幩崦掳拖肓讼?，“怎么會有凡人大半夜的跑到那山頭上去？”

　　虞婳淺淺一笑，“是啊，不知道呢，恰逢大雨，實(shí)在是太不巧了。”她說著抬起頭望向天邊的云似笑非笑。

　　她父親是獵戶，做的是靠山吃飯的活計(jì)，而上山打獵采食材，不僅要熟悉腳下的這片土地，還要熟悉的就是天色，若是下雨山上會容易遇見山洪，十分危險(xiǎn)，故而從小她娘就會抱著她坐在門口教她看云識雨。

　　她看云的技巧不說毫無差錯，卻也十拿九穩(wěn)。

　　八方她把握，剩下的兩分，自看天意。

　　不多一會兒兩人就走到了瑯?gòu)珠w前，瑯?gòu)珠w兩側(cè)是數(shù)丈高的書閣，正中是盤龍八卦陣的石刻。

　　內(nèi)門弟子和外門弟子以此從內(nèi)往外坐在蒲團(tuán)上，在最前面，寒天霜和衢衡子已經(jīng)到了，正在閉目端坐。

　　虞婳目光匆匆一掃，寒天霜是那日在山門前迎她之人，衢衡子是和寧水柔一起在升仙大會時的小仙君，暮山景就坐在內(nèi)門弟子的第一排，前面還無人。

　　但她看了又看，卻沒有見到夜蘇的身影。

　　遲了嗎？可在幾位長老的居所里，藥廬是離正殿最近的，她不會睡過頭了吧？

　　虞婳想著往前去，挨著順序坐在了暮山景前面。

　　她剛坐下去，身后就響起暮山景悄然帶笑的聲音，“早啊，虞～師～姐～”他故意咬著字音喊她，溫?zé)岬臍庀涞盟熞魂嚪杭t。

　　虞婳咬牙回頭瞪了一眼笑得正歡的人，“我等會兒就向二長老檢舉你。”

　　“別啊別啊，”暮山景拉她衣袖求饒，“你不知道那老頭子...嗯，二長老，可兇了，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他說著將一塊用荷葉包著的白糖糕從后面遞給了她，“早課時間這么急，我猜等你睡醒了就沒時間吃早點(diǎn)。”

　　白糖糕溫?zé)岬挠|感落到掌心，虞婳剛想嘴硬自己沒餓，但似乎感覺的肚子也已經(jīng)嗅到了白糖糕的香氣，小小的抗議了一聲。

　　于是她握住了他遞過來的白糖糕，心虛的四處環(huán)顧了一圈，畢竟是書香滿屋的學(xué)堂，好像...不能吃東西吧。

　　即便她背對著暮山景，但卻也被他看穿心思般，下一秒就聽見暮山景用只有他們聽得見的聲音說：“放心吧，前面沒人看到的，你看寧水柔。”

　　聞言虞婳便悄悄用眼尾余光看過去，只見寧水柔端坐在蒲團(tuán)上，看似在靜氣凝神的修煉，但左臉頰卻鼓起來了一團(tuán)，使得那一片肌膚都在泛著光，然后趁人不注意快速的嚼了兩下。

　　虞婳向來是守規(guī)矩的，何況這是她和大家一起修行的第一天。

　　但實(shí)在忍不住肚子的抗議，于是飛快的一口將白糖糕送入嘴中，又將荷葉揉成一團(tuán)握在手心里。

　　綿軟清甜的味道在舌尖綻開，口感不干不潤，一口下去仿佛渾身都感到了大大的滿足。

　　“給我。”暮山景小聲的說著，讓她把剝下來的荷葉給他。

　　虞婳一瞧沒人注意，手腕一動，將荷葉團(tuán)扔給了暮山景，暮山景穩(wěn)穩(wěn)接住，小聲道：“怎么樣，甜嗎？我拿的最中間那個?！?p>　　在場人多，虞婳收斂著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就好，要不是那老頭子管得太嚴(yán)...”暮山景話沒說完，坐在前排最左側(cè)的寒天霜似終于聽不下去了一般皺著眉頭咳了一聲。

　　兩人立即同時閉上嘴端坐正了身子。

　　“你看看，你看看，你們的乖徒弟早上都在干什么？”云霄堂內(nèi)，四位長老坐在一面水池四周，通過水池可以將瑯?gòu)珠w內(nèi)的情況一覽無余。

　　“小孩子嘛，長身體。”四長老好似已經(jīng)習(xí)慣了，挺直了腰桿，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架勢。

　　皓桑握拳抵唇咳了一聲，“她還沒有破鏡，即便做早課也沒有太大的作用，還需得養(yǎng)好身子?！?p>　　二長老氣得提起了一口氣，指著他們道：“別的沒學(xué)，一個個倒是把掌門獨(dú)傳的護(hù)犢子學(xué)到了精髓是吧。”

　　“既然說到了他們，不如我們來談?wù)?，諸位眼下可有辦法助她破鏡？”青闕很是時宜的出聲。

　　殿上沉默了一下，他又道：“或者，除掉太子殿下身上的岐斷陣？”

　　四長老才緩緩道：“我昨日大致試了一下他身上的陣法，從布陣的炁上來看，確實(shí)是仙家下的陣，并非魔氣，而且他身上的岐斷陣并不完備。我在天心閣查過了，以我多年掌管陣法和秘術(shù)的經(jīng)驗(yàn)來看，他身上的陣法有辦法拔除...只要他挺得住?！?p>　　“有什么辦法？”青闕問道。

　　四長老嘆了口氣，吐出四個字，“拔骨洗髓?！?p>　　此為最不常用的辦法，若不是到了窮途末路是絕不會用的。

　　因?yàn)檎麄€過程不僅極度痛苦，而且若是他承受不住，很有可能會被毀掉根骨，再不能修行。

　　云霄堂上氣氛似乎比方才更加凝重。

　　皓桑緩緩開口道：“我集天地山之靈，以靈草靈石為引，親自進(jìn)入虞婳的靈識里幫她破鏡?！?p>　　又是一片沉默后，二長老沉著臉哼了一聲，聲音卻小了不少，兇狠的聲音里擔(dān)憂之意更勝一籌，“兩條路都不好走，抗不抗得過來，都看他們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