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到嘴的鴨子
翌日一早,凌姝咬牙還是租了輛大驢車。
不然光靠腿腳功夫,這幾個單子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送完。
不過不得不說,驢車收拾一番,車廂四面設(shè)好擋板防護(hù),再放上鏢旗,還真有那么一點(diǎn)意思。
與母親和嫂嫂道了個別,她便與二哥駕車出去干活。
討債的活兒最為簡單,對付只會耍嘴皮子的無賴,基本不用怎么動手,再不濟(jì)稍微使用點(diǎn)蠻力,總能手到擒來。
送信的差事也好辦,前去府州正好途經(jīng)此地,捎個信基本不費(fèi)什么工夫。
難就難在,要護(hù)送一家老小前往府州……
若僅僅是路途遙遠(yuǎn),根本不足為懼。
秦縣之所以成為滄瀾有名的流放地,一來此地干旱貧瘠,苦不堪言;二來此地常年風(fēng)沙侵蝕,多是雅丹地貌,怪石嶙峋如同天然的石陣大迷宮,無人帶路稍微不慎,就會迷失于此。
官道充其量不過是常走的大路而已,誰也知道大路會不會坍塌,亦或出現(xiàn)改道的情況。
沒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趕路并不是易事。
關(guān)鍵一路上除了野獸,還有匪寇出沒!
凌姝捏了捏眉心,盡量讓自己顯得輕松一些,不給哥哥們壓力。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不易,行行又出狀元。
既然選擇了這行,就得有排除萬難的勇氣!
凌文坐在前頭趕驢,興奮道:“幺兒,你咋弄來的驢車?有車真好,比我兩條腿好使。”
凌姝撲哧一笑:“自然是好使,不然我租它干嘛?”
“多少錢?”
“你甭管?!?p> 因?yàn)槿硕?,所以此番租的驢車不算小。
兩頭毛驢載著一個厚實(shí)的大車廂,車廂舊是舊了些,但勝在穩(wěn)固結(jié)實(shí)寬敞,擠一擠起碼能坐下十來人,而且還有暗格能囤放行李、兵器。
租賃費(fèi)用當(dāng)然也不便宜,一百文錢一天,損壞遺失得造價賠償。
整個鏢局上下窮得叮當(dāng)響,最后還是碰巧遇上江捕頭,厚著臉皮跟對方借了一兩銀子,租了整整十天。
凌文不死心,最終軟磨硬泡還是從妹妹口中,得知了租賃價格,當(dāng)即拿著鞭子的手顫了顫。
鏢局還沒入賬,就花了一兩銀子。
凌文心頭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不安,趕到村子的時候,更是第一時間召集了兄弟幾個。
凌云幾個得知租車費(fèi)用,霎時驚得大眼瞪小眼,要知道以往種一年的地,也就只能攢個一兩銀子,現(xiàn)在光租個車……
兄弟四個暗地里互相交換眼神,堅(jiān)毅的面龐無一不再說——一定要在這十天里,掙回來!
但不得不說,花了錢的東西,就是好。
尋常農(nóng)戶家的驢車,頂多拉個小板車,誰還有心思給它整個車廂,又不是馬車?
所以當(dāng)凌家的雙驢車出現(xiàn)時,頗具有氣勢,連帶在北風(fēng)中飄揚(yáng)的鏢旗,也虎虎生威。
以至于凌家一行人載著雇主,剛到討債人家里,不等凌家開口,對方已被嚇得乖乖還了二兩銀錢,倒是省了不少工夫。
平安鏢局不費(fèi)吹灰之力,獲得了十斤精面。
兄妹幾個,已有許多年頭沒有吃過精面粉,心頭既是激動又是充實(shí)。
有了精面加持,兄妹幾個動力滿滿,開始接下來的二單。
當(dāng)天正午,凌姝便將另一位雇主的信收好,等拿到所托之人的手信返程,便算完成任務(wù)。
至于舉家搬遷的劉大哥一家,則先跟著他們回鏢局小住一宿,次日再出發(fā)。
劉家攢了大半輩子的銀錢,只想盡快離開秦縣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無奈世道太亂,離開沒有想得容易。
光是雇車路費(fèi)、吃食、住宿,起碼得耗去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一般車夫還不敢接,前去府州路途艱險(xiǎn),只能請武館、鏢局出馬,少說也得二三十兩……
可他們尋常老百姓,哪里請得起武師、鏢師?
二三十兩,已經(jīng)是他們的家底,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哪怕真到了府州,沒有銀錢開始新的生活,還不如留在村里茍活。
只是劉家沒想到,喝個酒席都能遇上鏢局的人,早前就聽說凌家和衙門的人有交情,連龍虎寨都曾是他們的手下敗將,拳腳功夫一定不錯。
劉家也就是隨口問問,一枚銀釵能不能送他們?nèi)ジ荩?p> 沒想到對方真的答應(yīng)了!
銀釵頂多值個五兩銀子,對方答應(yīng)的是不是太快了?
劉家心里七上八下,忽然覺得這個平安鏢局不太靠譜。
劉家越想越不妥,前去府州一來一回起碼要耗費(fèi)四五日,路費(fèi)食宿費(fèi)用都不止五兩銀子,凌家甚至沒有要他們提供食宿費(fèi)用???
不對勁??!
劉家一路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他們來到縣城,下拉驢車看著破破爛爛基本空無一物的平安鏢局……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他們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嗎?
無奈他們一家老小已上了“賊船”,被凌家兄妹幾個笑著迎了進(jìn)去。
“劉大哥要是不嫌棄,今晚就住在鏢局吧,還能省下一筆錢?!?p> 凌姝說完,又笑著對幾個哥哥道:“等會咱們要準(zhǔn)備好,明天上路要用的東西,再商量一番對策?!?p> 凌云點(diǎn)頭,咽了口唾沫,看了眼滿臉惶恐的劉家又看了眼妹妹,最后還是選擇跟妹妹一樣,裝作沒看見,笑臉迎人將人接進(jìn)屋內(nèi)。
到嘴的鴨子,總不能讓它飛了吧?
至于凌文和凌成遠(yuǎn)、凌成禮,嘴角一抽,心下不住嘀咕——云哥和幺兒,是看不見劉家害怕嗎,身子跟抖糠似的?
三個小子生怕劉家害怕得吃不下飯,不停在旁熱情招呼,最后還是凌姝讓劉家早些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三人這才作罷。
劉家人雖然害怕,但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對方好歹跟知縣老人有些交情,要真遇上悍匪,總有辦法吧?
而另一邊的大廳,鏢局上下正在商量前往府州的對策。
早前凌姝就想過要攢錢離開秦縣,知道一路不易,這才打消了逃荒的念頭,偏偏現(xiàn)在接了這個活,只能硬著頭皮上。
事已至此,凌姝也不想加劇幾個哥哥面對未知的恐懼心里。
她從兜里拿出一張草圖:“這是大堂哥找人給我們畫的草圖,聽說是往來貨商常走的官道,至于可不可信,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