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木偶校長
“我……”
聞妍緊張地開口，余光瞟了兩眼自己的早餐，實在不想吃，又怕引得聞能不高興。
“吃??！”
聞能步步緊逼，將肉捏在手里，想要強(qiáng)硬地塞進(jìn)聞妍嘴里，怒氣沖沖地沖著聞妍喊了一句。
要不然吃了算了？免得老爸生氣。
聞妍自暴自棄了，雖然她看著這塊肉非常不順眼，但畢竟是老媽特意做的，不能浪費糧食。
兩個人眼中都是期盼，目不轉(zhuǎn)視地看著聞妍夾起那塊肉，越看，眼底的笑意越大。
“叮鈴……”
天花板上傳來打鈴聲，憑空響了許久，帶著禁止的意味，急促響亮。
賴俞止了一下動作，將自己的笑容收了回去，意味不明地看著聞妍。
指甲在墻上摩擦著，木板“唰唰”地響著，刺耳地折磨聞妍的耳朵。
良久，賴俞妥協(xié)了，不甘心地擺擺手：“上學(xué)時間到了，去學(xué)校吧。”
說罷，賴俞輕柔地摸了一把聞妍臉上的血痕，鮮血涌出，血滴停在指腹上，還留著溫度。
舌頭輕舔，說不上來的驚悚。
真甜啊……
賴俞眼底一亮，將聞妍的下巴勾起來，隨后戀戀不舍地放手。
“把她送到學(xué)校，千萬別貪玩貪吃哦?！?p> 賴俞看著聞能，語言暗示，搖晃間骨頭響了兩下，一搖一擺地離開飯桌。
“遵命?！?p> 聞能的目光追隨著賴俞，眼里都是愛意，直到再也看不見。
聞妍乖巧地往后靠了一點，嘴唇輕抿暗笑，對著聞能豎了一個大拇指。
“老爸，你和媽媽感情真好！”
聞能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原本冰冷的目光暖了不少。
“是嘛，我也覺得?！?p> ……
學(xué)校離家里很遠(yuǎn)，正是上班時間。
天邊云彩斑駁，將整個天空化為虛境，一層疊在另一層上面。
兩邊的高樓高聳入云，給人以壓迫感，將光線完全擋住，只剩下最中間的道路。
這才是真正的光明，余下的，只是黑暗。
木偶一般的標(biāo)本站在街道兩旁窺視著，白臉紅唇，僵硬地交談著，原本寂靜的場景活了。
“咯咯，商場大促銷，買一送一哦?！?p> 帷幕下，巨大的皮影揮舞著手臂，對著聞妍微笑，肉色的關(guān)節(jié)處，被一些細(xì)線縫上，惟妙惟肖。
聞能坐在駕駛座上，開著車送聞妍去學(xué)校，一路沉默。
“妍妍怎么不開心？”
“??？”
聽到聞能的詢問，聞妍回過神來，將車窗搖了上來，不再看窗外：“我只是感覺，媽媽的眼神有點嚇人，就像……”
聞妍說不出口，她只感覺自己在這里有些格格不入，媽媽好像……想吃了她。
就連車外的這些“人”，也有些恐怖，就像在看獵物一般，讓她窒息。
“妍妍想多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有什么心愿嗎？”
聞能警告地看著想要攔車的紙片人，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尖牙，嘴巴有些收不住自己的口水，帶著些許含糊地問聞妍。
心愿？
“如果可以，我就想我們四個人過生日，不叫爺爺奶奶和叔叔嬸嬸他們?！?p> 聞妍垂下眼眸，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經(jīng)歷，有些賭氣地說。
每年聞妍過生日爸爸都叫他們吃飯，爺爺奶奶也就罷了，叔叔嬸嬸來他們家根本就不是做客的態(tài)度，反而跟個主人一樣，顯得聞妍才是客人。
只是她每次控訴，爸爸每次都沒答應(yīng)，這次肯定也……
算了，還是重新想一個吧。
聞妍還在心里糾結(jié)猶豫，下一秒，聞能就回話了。
“當(dāng)然，妍妍想要的，我都為你實現(xiàn)。”
嗯？
“真的！”
聞妍驚訝了，眼中不由得涌現(xiàn)出驚喜，這是第一次爸爸答應(yīng)她，怕自己聽錯，還特意確定了一次。
聞能看著聞妍第一次這么雀躍的樣子，下意識愣了一下，馬上反應(yīng)過來，點著頭答應(yīng)。
這么簡單的愿望，答應(yīng)又何妨？
車從小道駛過，停在一個建筑前面，聞妍拉開車窗，一個轉(zhuǎn)身，眼前的場景變了。
“歡迎新同學(xué)入學(xué)?！?p> 一個高大的木偶人站在教學(xué)樓的醫(yī)護(hù)室內(nèi)，一臉笑意地看著聞妍。
嘴角、眼角，都是最好的角度，完美無缺，胸前的木牌上寫著校長兩個字。
“入學(xué)第一天，來疏通一下血管吧。”
校長手中拿著一個注射器，上面是一根兩分米長的針，湊近看可以看到針上密密麻麻的倒刺。
“這……”
聞妍拿起針管在指頭上試了一下，倒刺非常尖銳，她可以預(yù)感，若是這根針用在她身上，半死不活都是小事。
聞能在后面推了一把聞妍，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妍妍別怕，爸爸在外面等你，抽完血之后，爸爸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聞妍懵懂點頭，待著旁邊，等著校長叫她。
四周是白色的墻壁，處處都是白色，最中間的墻上掛著一個面具，活靈活現(xiàn)的眼珠子轉(zhuǎn)動著，就像真的一樣。
聞妍看著看著，往左邊移動了一步，發(fā)現(xiàn)眼珠子也跟著她轉(zhuǎn)動，從左到右，退到墻邊時，眼珠子直接翻了一個白眼，一點都不放過聞妍的身影。
聞妍樂了，四處躲避，惹得眼珠子干澀，流出一點眼淚來，接著是血淚，順著墻，流在地上。
“妍妍，這是管紀(jì)律的老師，不能離開她的視線，乖乖站好了?！?p> 眼珠子已經(jīng)徹底赤紅，瀕臨崩潰，好像看到了眼珠子在和他求救一般。
聞能一直在旁邊盯著，看在是同類的份上，還是選擇出聲相救。
“對不起爸爸?！?p> 聞妍嘟著嘴，回頭又望了一眼面具，戀戀不舍地轉(zhuǎn)過頭來。
就在聞妍移開目光的最后一刻，眼珠子突然眨了兩下，面向聞妍，特別得意，就跟耍猴一樣。
??！
“爸爸，它嘲笑我！”
聞妍上頭不干了，撇著嘴，拽著聞能的衣角，手指指著眼珠子，要聞能給她做主。
“妍妍乖啊，你看錯了，我們先打針啊?！?p> 聞能看著校長手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針管，再看看耍脾氣的聞妍，指著眼珠子不讓走，眼角一抽。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壞老子大事。
這個人類也是，殿下要我們這么大費周章干什么，直接上手殺了不好嗎？
聞妍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委屈地將手收了回來，低著頭不說話了。
見聞妍乖乖聽話，聞能臉上放松，欣慰地笑了一下，暗中對木偶人招了下手，示意它趕快過來。
仔細(xì)地將針管里的東西檢查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噗嘰?！?p> 什么聲音？
聞能全身一僵，一個轉(zhuǎn)身，只見原本掛在墻上的眼珠子，已經(jīng)完全沒了蹤影。
再看看旁邊的聞妍，手里攥著什么東西，整張臉低著，仔細(xì)研究“尸體”，一臉好奇。
看著這一幕，連帶著校長也僵住了身體，眼淚從木頭縫里流下來，心中悲哀，但又無法奈何聞妍。
“妍妍，把手……伸出來。”
聞能顫抖著將手伸了出來，聞妍歪歪頭，十分懂事地把手掌攤開。
聞能眼睛一瞪，看著安詳?shù)难壑樽?，全身不自覺一痛，控制住自己的手，勉強(qiáng)勾起嘴角：“妍妍，我們打針吧，別鬧……了！”
聞妍“哦”了一聲，在聞能的注視下，將手中剩下的汁液擦在他的衣服上，乖乖站好不動了。
忍住，馬上就好了……
聞能猙獰地抖著臉，深呼吸了幾下。
可聞妍剛消停下來，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尖叫聲，十分急促。
“宿主，我終于找到你了！”
“王八蛋，居然敢編造這樣的幻境，來哄騙本系統(tǒng)的人！宿主千萬別信他，抽完血你就出不去了！”
001在腦子里罵罵咧咧，好不容易聯(lián)系上聞妍，再不著急就全完了。
“爸爸，有人和我說話?！?p> 聞妍掏掏耳朵，不知道哪里發(fā)出的聲音，有些奇怪。
“妍妍聽錯了，媽媽還在家里等著我們呢，我們該回去了。”
聞能眼神陰翳，手下將聞妍的手固定住，將木偶人手上的針管拿過來。
這針好長啊……
聞妍畏縮著身體，看著針管逐漸逼近自己的手腕，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再余光瞟一眼在旁邊觀看的木偶人，臉上的笑意讓她瘆得慌。
畏縮了一下，對聞能滿眼依賴：“爸爸，可不可以讓校長出去呀，我不想有人看著。”
聞能見聞妍這么多事，臉色一沉，但還是向木偶人招招手，房間里只剩下他和聞妍兩個人。
“宿主你別信他啊！”
001崩潰了，手下緊緊捏著機(jī)械臂，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這是幻覺，你懂嗎？幻覺！直接一巴掌甩出去啊！”
001歇斯底里地說著，可它的話就像碰上了一個屏障一般，完全影響不到聞妍，只能眼睜睜看著聞妍被控制。
不會吧，它的任務(wù)就這么失敗了？
“嗚！”
001嘴角一扁，再也控制不住表情，眼淚忍不住嘩嘩流下來，可憐兮兮地看著顯示屏上呆愣的聞妍。
機(jī)械臂聽到哭聲，從高處出現(xiàn)，摸了兩下001的頭，安靜地待在001身邊，默默地不說話。
“嗚嗚！小蟹，聞妍要死了，我們也回不了家啦！”
001仰天大哭，再也抑制不住悲傷，淚滴從眼睛往下一路流過，掉在地上，黏成了一片。
聞能滿意地揉了一下聞妍的頭發(fā)：“妍妍真乖。”
抽吧，成為我們真正的女兒，成為我們的同類吧！
針管漸漸接近，聞妍抖了一下眼睛，見聞能興奮地看著她，開口：“我會變成什么？”
“當(dāng)然是喪尸??！”
？
聞能疑惑地低下頭，只見聞妍眼睛明目地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地問他問題。
聞能懵了，他不是在心里說的嗎？為什么聞妍會反問他？
“你是沒說出口。”
聞妍看著“聞能”疑惑的表情，安慰地點點頭。
“可是叔叔啊，你的神情有點發(fā)瘋，所以我隨便問了一句，哪知道你還真的回答我了?！?p> “我沒瘋！”聞能喊了一句。
不對。
“我是你爸！”
“我是我爸女兒，你又不是我爸，你怎么能說你是我爸呢？”
聞妍像看傻瓜一樣看著“聞能”，雖說長的一樣，但一看就沒有我爸悶騷。
看著“聞能”懷疑人生，呆呆地看著她，聞妍隨意往后一抽，就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問道：“針管還要嗎？我送你？”
說完，還不等“聞能”反應(yīng)，聞妍嘴角一勾，手下一個快準(zhǔn)狠，直接將手中的針插進(jìn)他的脖子上，刺穿再拔出丟在地上。
“下次假扮再像一點，保不準(zhǔn)我就信了?！?p> 語氣冰冷，聞妍順了一下嗓子，夾著喉嚨說話太累了，扮嫩真的不是她干得了的。
皮肉跟著針管掉落，鮮血噴涌，好一副美景。
“聞能”捂住自己的脖子，滿臉震驚，不敢相信自己勝券在握，就這么直接死在了聞妍手中。
連遺言都沒說出口，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