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故人
“做人么，就該及時行樂?！迸峤?。
沈重華盯著她一會兒，“冒昧問一句，裴姑娘是否真的眼盲？”
“你這話問的確實冒昧。但是我也不妨告訴你，確實盲。”裴姜說這話時，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她給沈重華倒了杯茶，才又緩緩道，“沈師兄可知曉暴風雨前的寧靜么？”
“你是說……”沈重華瞬間明白過來，他之前所見到的魔種不過是冰山一角里最不起眼的一絲一毫。
“魔種一事事關重大，還請姑娘告知全情?！?p> 裴姜看了一眼承桑，“我說話有些累，讓我的侍女跟沈師兄說吧?！?p> 沈重華：“……”6。
承桑翻了翻眼皮，“是，我的大小姐?！?p> “不瞞沈仙師，我們所知魔種最早便是出現(xiàn)于九玄城，正是三年前?！背猩Ｕf的是實話，且這事她也覺得拋給沈重華最好，裴姜就不必使喚自己跟她跑東跑西了，故而隱去一些不重要的，說的賣力。
“九玄城地處西北此種荒涼之地，依附于奚女云山，奚女云山么……宗主都不過堪堪踏入元序，長老們也都是廢物，九玄城便成了那些人孕育培養(yǎng)魔種的絕佳場所，時常有人被抓去當藥人。城中人向山中求助，尋回那些詭異失蹤之人，這一來二去的，我和裴……大小姐一路查下來，知道的便也就多了。”
好險，差點就成為一個直呼大小姐姓名的刁奴了呢。
承桑瞥了一眼裴姜，差點咬碎一口銀牙，“我們本以為魔種這陰邪的東西是魔修弄出來的，這一次卻是才肯定，背后還有不少心懷不軌的仙道之人參與其中。我們還查到了一個更關鍵的信息，他們還欲在萬仙大比上將仙門之人一網打盡。”
沈重華捏著茶杯半晌沒說話，待承桑說完，他才又抬眼看著裴姜，“姑娘能夠查到這么多，想來本事甚大，不妨一路與我同行，一同查探魔種背后的真相，如何？”
“我自認為身無長處修為低微，同沈師兄同行只怕是累贅。若是沈師兄是我，想必如今知曉的也比我多?！迸峤?。
“能夠在試藥總地查出這么多且毫發(fā)無損，陣法造詣可堪比蒼靈境、擁有隨身洞府的人，如何看都不會是廢物?！鄙蛑厝A淡淡的道。
這話連承桑都驚了一下，她跟著裴姜也幾十年了，怎么不知道裴姜還有什么隨身洞府？那個能隨時變出東西來的百寶袋？
他將茶杯放下，抬眼看著裴姜，卻見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沈師兄說了這么多，其實不過是仍然疑心我，想將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罷了。”
哪怕被揭穿，沈重華依舊神色不變，“你在茶中下化神散，又怎能不讓人疑心？”
沈重華的手指微動，卻邪劍便飛了過來，直指裴姜眉心。那磅礴的劍意甚至將承桑禁錮在一邊，左下頜處不慎被劍氣劃開了一個口子。
承桑摸了一下傷口，瞧見手指上的鮮血，心里狠狠給沈重華記了一筆。
然，裴姜卻始終巋然不動，聲線四平八穩(wěn)，“你不會殺我，是因為我不曾說的那些東西。此時劍懸頭頂，我更要守口如瓶以保平安了。”
裴姜又輕輕的笑了起來，不知為何，沈重華總覺得她那一雙蒙在白綾下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還有些笑意。
“如此強大的劍意么……是我所見的第二人。但是可惜了，于我無用?！迸峤幌蚯吧斐鲆恢皇郑撎撘晃?，卻邪卻猛然震得嗡嗡響。
沈重華瞳孔猛縮，他感覺到了卻邪正在脫離自己的控制！
這邊兩人在爭奪卻邪的控制權，承桑卻慘了，一會兒舒緩一會兒要命。
但是到底卻邪是沈重華的佩劍，卻邪有靈，沈重華稍勝一籌。
此時裴姜已經收了擺出來的物什，退在了沈重華五丈之外。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面好似因為無比冷，而將斗篷裹的緊緊的裴姜，素來無波的眼中再度劃過復雜的情緒。
他可以感覺到，裴姜的靈力還是那么點微弱的靈力，修為并沒有暴漲，僅僅是靠神魂上那么一絲幾近無法察覺的劍意，卻可以險些奪走他的佩劍。
在劍道上如此天賦異稟的一個人，他此生只見過一個。
“沈師兄啊，你方才也說了，我于陣法一道上造詣非凡，不知你可否察覺到你所處之地正是幻心陣中央？”
裴姜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周圍的情景好似都在慢慢的變了。
眼前的人隨著景一樣，慢慢的變了。
“沈師兄，祝你早日查出魔種真相，我便先告辭了。萬仙大比再會！”裴姜說話的時候，已經趕緊帶著承桑跑了。
“幻心陣能困住他？”承桑回頭看了一眼，沈重華仍舊握著劍站在那里，目光呆滯。
“不能?！迸峤ǖ膿u了搖頭。
沈重華生來便什么都有了，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求，便不會有心魔。
除盡邪魔也只是他正義感爆棚而已——裴姜是這么認為的。
承桑臉色變了變，顧不得被方才被沈重華劍意震出的內傷，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待到了安全地方，承桑才想起來，“你跟他說我們要去萬仙大比，那豈不是給了他截殺我們的機會？從這里到瑤池境的路也就那么幾條?！?p> 裴姜按了按嘴角，聲音略顯虛弱，“我就是要給他這個機會。”
至于為什么，卻是不說了。
而沈重華這邊。
他看見了高高的神劍山上，一身紅衣的女子持劍而立，那劍意如同明媚璀璨的朝霞，大氣磅礴，襯得眾生如此渺小。
須臾，她緩緩的轉過腦袋來，笑道，“你來啦，我等你很久了?！?p> ——那是如今的他，也及不上的存在，該是當世劍道第一，哪怕再過百年千年也無人能比肩。
“沒想到堂堂沈重華沈仙師也有被幻心陣困住的一天?！币坏擂揶淼穆曇魝鱽?。
沈重華的眼神恢復了清明，周圍的景象還是那片暗夜下的密林。他收了劍，垂下眼眸。
“你還有心魔呢？你的心魔是什么？”緋紅色錦衣的風流少年落在他面前，手握折扇，笑嘻嘻的看著他，“沒想到一來就看到了這么好看的場景。旁人怕是瞧不上了，實在也是可惜。”
“多話?！鄙蛑厝A看他一眼，看向裴姜和承桑離開的方向，低語呢喃，“她很像……一個故人?！?p> “你說什么？”少年興致勃勃的還要追問，看到沈重華眼底的一片冷意時，連忙住了嘴，去看四周。
這一看，又驚訝了，不禁又問，“你和人在這里打了一架？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