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落胎
芫花沒說他是誰,小云卻明白“他”就是江元,就是元公子,也是她此時的……夫君。
“啪!”杯子在小云手中碎裂成了兩半,破碎的瓷片將手指劃傷了,流出了絲絲紅色的血。
“我同你說過的,已為人婦是騙人的,雖我與他有男女之實,卻沒有名分,不過我可是陪在他身邊十年了……你說……我是不是非一般女人可比?!?p> 腦子嗡的一下,小云什么都聽不見了,元公子的儒雅、真誠和坦蕩,還有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歷歷在目,她不相信,也不想信,有何苦衷他可以同她講,為何要騙她。
畢竟小云是江湖兒女,很快就凝了心神,氣勢上不想弱半分。
“為什么以前不告訴我,現(xiàn)在告訴我又為了什么?”
突然,眼前的女人開始發(fā)狂,吼起來:“哈哈哈,誰讓你懷了他的孩子,我跟著他這么多年,什么沒做過,他卻總讓人喂我避子湯,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p> 聽著“避子湯”幾個字猶如蛇蝎猛獸,此時的心猶如被人扯到喉嚨中一般,不是滋味,但是,從小在女人爭寵的家族長大,女人心思從來都傷害不了她。
小云冷笑起來,“你說是為什么,因為你地位低,沒資格給他生一男半女啊?!?p> 芫花聽聞氣急,將整個桌子掀翻,熱茶灑了一些在小云手上,火辣辣的疼。
突然,飛身跳起,翻手將袖中匕首利落的比在芫花的脖頸上,刀印下有些血絲慢慢溢出來。
一字一句說道:“芫花,我不管你和江元什么關(guān)系,卻別想傷了我,我可不是那些養(yǎng)在閨中的女子,任人擺布和欺辱。這段日子你已很是無理,無論你是不是通房丫頭,即便你是他的妾,將我惹急了,讓你去見閻王,信嗎?”
說著,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些,血絲變成血滴.
被這么一罵,芫花倒是冷靜了,不過怪異呃笑起來,“哼,哈哈哈,你知道我為什么會來找你嗎?別以為在江湖上混了兩年就同其他富家女子不同了,在我看來一樣的傻。同我們公子的心機(jī)相比,你稚嫩至極?!?p> “他怎么了?”
小云心中有一些隱隱的,不好的預(yù)感似乎正在浮起來。
“公子原名齊元,齊國十八皇子,聽說過嗎?你真以為他就是真的江世子嗎?”
“繼續(xù)說……”她握著刀的手有些發(fā)抖,心中一直沒想明白或逃避的東西好像逐漸顯露出來。
“他不過做了一個假身份,你們就信了。他本來就有雄心抱負(fù),雖是一個爹不愛的小皇子,從小被送到金國當(dāng)質(zhì)子,娘親是金國送去和親的假公主,實際是金國的宮女,從小受盡侮辱,在當(dāng)質(zhì)子期間,娘親在齊國被陷害,瘋癲而亡,公子的這些日子都是怎么過來的,你這個外人怎么會知道。經(jīng)過多年的謀劃,終于大事將成,萬事俱備,只差軍費,還有運(yùn)送軍糧、軍馬的幌子,你這個傻郡主就這么出現(xiàn)在公子面前,自從他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你就已成為他報仇的一顆重要棋子……”
她的一字一句猶如鋒利刀刃,字字誅心。
見小云臉色不對,芫花更是得意了,繼續(xù)說道:“而你的傻就在于,你以為鄭家?guī)资谌耸潜粡?qiáng)盜所滅?殺你全家的人名叫血手,是元皇子的結(jié)拜長兄,打小就跟著他在金國,血手還有一個外號,齊國最殘忍的殺手。你們都死了,自然鄭家一切皆在元皇子掌握下,不正好是這個東風(fēng)嗎?要不,怎么會成親沒多久,齊國就內(nèi)亂了?!?p> 幾句話驚得她丟下了匕首。
小云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鄭家所有遇到的壞事皆因他而起。
心碎裂成了幾瓣,此時,恨不得能跳到元公子面前去質(zhì)問他,想哭,卻很奇怪的沒有一滴眼淚。
心中疑問太多,不能、也不想僅憑一個嫉妒自己的女子口中的話就信她。
“為什么留下我……”
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為什么……
“本來想要你的命,你運(yùn)氣好,逃跑了,血手可能遇到攻擊也死在現(xiàn)場了,我收到消息,就來攔你,目的是將你帶回齊國,如繼續(xù)留在鄭國,自然會對公子不利。而且,現(xiàn)在你的命已不重要,死或不死,都不能阻擋公子的路,公子一個月后將帶領(lǐng)大軍包圍齊國都城,此時的皇宮也盡在他的掌握之下。我不能讓你威脅他,就將你騙來了。”
見小云跪在地上,一直不說話,就從懷中掏出一瓶藥放在面前,“所以,對于殺父仇人,你會留下他的骨血嗎?哈哈哈,我早說了,最終,你會恨你自己。這是化胎藥,喝下后,不出十日,便會誕下死胎,想著你可能需要這個?!?p> 說完,芫花大笑著離開了房間。
化……胎……
兩個字像毒箭一般插入心中。
手指輕輕撫摸上了腹部。
為何?曾經(jīng)多少次,期望孩子的到來,為與元公子有更多交集而感到欣喜。
此時,又該如何?
那可是她和元公子的骨血,怎能因一個女子一面之詞就做傻事。
只是……
如若是真的……
如若他真的是為了某些目的和自己在一起,真的因為皇位,殺了鄭家?guī)资谌恕约河衷撊绾巫蕴?,別說與他相處,只要想到他殺了爹爹,就想手刃了他們。
但……親手殺了元公子,殺了夫君,這雙手可以嗎?
將手緩緩抬起,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她恨自己的不清醒,鄭家如此蒙難,居然還想著無法殺了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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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宅子就來了很多不認(rèn)識的人,走路無聲、來無影去無蹤,小云看得出來,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對付一兩個還可以逃出去,要對付這么多,肯定是不行。
總歸要等到元公子回來問清楚,小云卻想著無數(shù)種可能性,此時,已無心情好好養(yǎng)胎,每日都在想著芫花的話,想著以后的路。
在那日以后,芫花也再沒來過,只是差人來報告了外面的情況。
“公子在邊境大勝慶林王,金國退兵,兩國締約,金國退后國境五百里,齊國收復(fù)三個城池,軍心民心大振,威望更勝往日?!?p> 又過一月,又有人來報。
“公子在返回都城的路上,一舉收復(fù)了三個藩王的地界。他用兵神速,且早命人從內(nèi)部瓦解了藩王內(nèi)部,引起他們內(nèi)訌?!?p> 又過十日,有人來報。
“公子已離都城不過二十里地,今日即可進(jìn)駐皇宮。”
聽到這里,小云眉毛輕挑,第一次問話:“皇宮?如何能進(jìn)得去?!?p> 下人充滿了對元公子的崇拜,“現(xiàn)在皇宮都是公子的了,雖然老皇帝還在,不出幾日,齊國就會易主,公子將榮登帝位……”
“好了,別說了,下去吧。”
聽著下人們的一字一句,小云卻覺得心越來越冷。
從后面的事看,芫花所說越來越被證實。
認(rèn)識元公子這一年,他一直都是弱者般的存在。
生在一個不受寵的大家庭,被家人排擠,被對手追殺,被兄弟背叛、被挑斷腳筋、被敵人深刀入腹……而且一路行來,都與自己在一起,遠(yuǎn)在百里、千里之外,卻有空去籌謀這齊國大事。
自己對他的愛慕,有多少是源自于對他的同情和幫扶。
父親向來多疑,卻能在與他見幾次面后,就如此信他。
是說他心計超群還是如戲子一般多變,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
還沒見到他,如他所說皆與芫花的一致,自己又該怎么做。
他不僅有欺騙,還有背叛,還……殘忍。
如若他夠狠心,殺了自己也算這輩子瞎眼了。如他要帶自己回皇宮,又該如何?是服侍弒父的仇人嗎?
想到這些,難以入眠,已來不及傷心,為下一步可能發(fā)生的事做好準(zhǔn)備才是緊要。
第二日,小云讓下人將肖平喊來,寫了一個字條藏在男子的木簪子里,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石頭雕刻的麒麟,還有一個玉簪,一起拿給他,吩咐道:“憑紅石頭到鄭國皇宮,將木簪給太后,她自然知道將鄭國產(chǎn)業(yè)全部斬斷后委托二叔的小兒子作為繼任者,齊國、金國的產(chǎn)業(yè)不要再聯(lián)絡(luò),如若我無事,自然會將這些店都收回。還有玉簪拿到當(dāng)鋪當(dāng)了,你就有回去的盤纏了,切忌到鄭家的店鋪兌換?!?p> “可是,小姐,他們不準(zhǔn)我出門?!?p> “沒事,我有辦法,你先去藥店偷偷帶一點朱砂,順便抓幾袋坐月的藥,讓藥店的人送到府上,你就別在回來,快回鄭國。”
“小姐你?”
小云笑得如此自然無所謂,“我自然沒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要向夫君問清楚,他自然不會對我做什么的,對嗎?”
肖平點頭,“是啊,小姐和姑爺一向很恩愛的?!?p> 她笑得苦澀,在紙上寫了幾行字遞給他,“如若他們攔你,就將這個拿給芫花。”
紙條上寫著:“已想好要落胎,差人到藥店買一些定驚的朱砂和落胎后的中藥?!?p> ?。?p> 第二日,果然進(jìn)展順利,到太陽快落山時,肖平買的東西都到了自己手上。
而他也沒回來。
小云望著東南方向的天空,心中為肖平祈禱。
他一定要平安回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