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將軍沒救回我

　　董招娣站在窗前，看著一朵朵云彩聚集，又被微風(fēng)吹散，“祖父，您問了我許久，該我問你了，望祖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彪S手關(guān)窗，拿起小二送來的早點，開始享用。

　　董懷仁嘴里含著塊饅頭，“你還有問題問我，你這個機靈鬼心里還盤算著什么！”

　　“祖父，您可曾得罪過丞相盛公豐?！?p>　　“我和他八竿子都打不著，何來得罪一說，不過文臣向來瞧不起我們武官?！?p>　　聽祖父這般說董招娣心里更是疑惑，盛公豐歷來受天下學(xué)子的愛戴，也是大燕難得的好官，私下從不結(jié)黨營私，在百姓口中也是仁義之官。

　　“祖父竟然與他無仇，你們也從未有過利益沖突，即使看不慣祖父，也不至于讓你死?！?p>　　董懷仁聽到招娣這般說，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不解道：“他想殺我！此話怎講?！?p>　　“昨夜我潛入沈府救少年時，看著他被人送上了丞相府的馬車，不一會便看到丞相大人喬裝打扮地從沈府出來，丞相與沈乃仲本就是師徒，私下即使見面，也并無不妥，越是如此，他們越在隱藏著什么，我便一路跟著他們回了丞相府，誰知沒多久就被丞相府的護衛(wèi)發(fā)現(xiàn)，而我此前并未感受到護衛(wèi)的氣息?！?p>　　董招娣目光冷冽，回憶著昨夜發(fā)生的種種，不肯放過一絲細節(jié)。

　　“與你交手怕不是普通的護衛(wèi)，怕是盛丞相養(yǎng)的暗衛(wèi)，而且武功定然在你之上，所以你才感受不到他的氣息，看來咱們大燕的丞相大人并非表面那般無欲無求！”

　　董懷仁端起碗，“咕嘟”一聲，碗中的稀飯，便一掃而空，又拿起一個饅頭繼續(xù)吃著。

　　董招娣想著心中的疑惑，揪起饅頭皮，小口的吞咽著，眼珠輕微一動，眉頭一聚，便拿起佩劍。

　　“我得去救念郎小兄弟，盛丞相狼子野心，在這樣神秘的人手中，念郎小兄弟怕是活不過三天?！?p>　　急匆匆地就要離去，董懷仁險些都攔不住她，便呵斥道：“你給站那！還說自己不是被外貌所迷之人，平時看你挺聰明的，怎么事到如今，還沒有想通?！?p>　　董懷仁推著招娣的后背，也不敢太用力，怕弄疼招娣的傷。

　　“昨夜?fàn)敔斎ゾ饶愕臅r候，已經(jīng)拜托我燕都老伙計們，他們雖然不在朝堂，但依然有些人脈，定會想法子前去丞相府救出念郎小兄弟，念郎小兄弟因我們董家而受牽連，你祖父怎會不管不顧?！?p>　　“可是祖父，等想好法子再去搭救，念郎小兄弟怕是要死了。”

　　董懷仁看著焦急的招娣顯然是沒有想到，丞相盛公豐為何將少年移走，向招娣遞去她還未動口的稀飯，又緩緩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原先他們將此子留在沈府，定是想從他口中得知你殺害李知縣一事，可我們已經(jīng)離京，此子能發(fā)揮的作用并不大，按理說不必轉(zhuǎn)移，將他在沈府殺了，草草埋了就是，可他們偏偏多此一舉，將人帶走，這說明什么想必不用爺爺說，你也明白了吧?！?p>　　“他們定然在少年身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招娣想到此處，舒緩了眉眼，手中的勺子還不停在碗中打圈。

　　“你可算想到這里，雖然我們不知少年身上究竟藏著什么秘密，但盛公豐在不知道這個秘密前是不可能殺了他的。”

　　彈了一下招娣的額頭，招娣白皙的皮膚上瞬間有了紅點，董懷仁不等招娣反應(yīng)，繼續(xù)說道：“你放心，祖父的那些老伙計都是原先和祖父平定燕都之人，進個丞相府不是問題，等念郎小兄弟救出來，我就讓他們護送到燕北來，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重建燕北?！?p>　　招娣用完飯后，便于祖父一人一馬，帶著一支小隊趕往燕北。

　　到達燕北不久后，就收到了皇帝下令將沈乃仲，秋后問斬，但又為了安撫皇后沈乃珺，便將沈乃仲之女沈落霞郡主許配給太子殿下為太子妃，因御林軍不可一日無統(tǒng)帥，便提拔二皇子燕冷川為御林軍統(tǒng)帥，并冊封為齊王。

　　“皇帝現(xiàn)下將權(quán)衡之術(shù)，使得極好！”董招娣坐在灶口處，一點一點地添著柴火。

　　“落霞郡主好福氣，雖沒了爹爹，但也因禍得福，成了太子妃，將來可就是國母呀！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穿不盡的綾羅綢緞?！?p>　　廚娘桂姨不停地翻炒著菜，一道接一道出鍋，菜香味誘得一只小野貓死死地盯著。

　　“怕是沒那么好的福氣，眼下沈家已經(jīng)沒落，皇室的婚姻離不開權(quán)勢，太子娶了對他毫無扶持的女娘，怕是太子之位也會做得艱難，如今御林軍又在齊王手里，沒有軍隊的太子今后在燕都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廚娘桂姨炒菜極快，董招娣不停地在灶口添著柴火，火候既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很讓她不知所措。

　　廚娘桂姨自然聽不懂這話，還以為招娣是羨慕郡主，說酸話罷了，“齊王是庶出還能爭得過太子?！?p>　　招娣本就不是話多之人，若不是灶臺處太無聊，怕桂姨一人悶出病來，她才不愿說話，也附和道：“是呀，兩邊都爭不過，才是皇帝想看到的?！?p>　　在一道道菜出鍋后，招娣拉風(fēng)箱的右手，酸痛無比，那白皙的臉上又全是灶灰。

　　桂姨不禁嗤笑：“看來我的菜做得極好，不僅引來的小野貓，還引來一只大花貓！”

　　拿著手帕，替招娣擦著臉頰，招娣雖自小習(xí)武，也吃了不少苦，但也從未干過洗衣燒飯之活，心里不禁埋怨祖父，“當(dāng)個燒火丫頭只不過是個說辭罷了，祖父還真讓我來當(dāng)燒火丫頭?！?p>　　董家軍還有燕北百姓們?nèi)宄扇旱貒谝黄?，享用著桂姨做好的美食?p>　　“桂姨你做的菜可真好吃?！?p>　　“桂姨，再來一碗?！?p>　　“你吃這白菜，是不是有肉的味道?！?p>　　招娣聞了一早上的油煙味，不太有胃口，便少用些，誰知她此舉在他人眼中，“我就說他是嬌小姐吧！這么好吃的飯她都吃不慣?！?p>　　“你說她還有待多久，會受不了地跑去找董元帥大哭呀！”

　　“我看她雖然矯情，但從無抱怨，昨日我們建房屋時，那么大的太陽，我們男子都有些熱得受不了，她竟一聲不吭，幫我又是拿瓦片，又是遞木樁?！?p>　　董招娣對這些話顯然已經(jīng)是習(xí)慣了，無非就是因為她是女娘，又處處比男子強，便挑她是女娘的身份，這點吐沫星子對她要走的路，實在是輕于鴻毛。

　　“桂姨，那小孩怎么不吃飯呀！我怎么每次見他，都畏縮著身體在樹下蹲著?！倍墟废粗肟?，不解地向桂姨詢問。

　　“你自己就是個小孩，還叫他小孩，我看那男孩可比你大好幾歲呢！”

　　桂姨，將手中的水隨手往衣服上擦，便端著碗筷向樹下的男孩走去，男孩穿著寬肥的布衣，膝蓋處還有紅紅的布丁。

　　已經(jīng)是春季，雖燕北不像燕都那樣炎熱，卻也不是穿大襖的季節(jié)，桂姨將碗筷放到樹邊，待桂姨走后才敢試探地拿起碗筷，看沒有注意他，男孩才狼吞虎咽地吃著，時不時拍打一下胸口，將噎著的飯順下去。

　　桂姨剛洗完碗筷，便馬不停歇地洗菜，準(zhǔn)備晚飯，看招娣正在等她的答案，才開口道：“這小孩挺可憐的，這次屠城，一家五口就他一人活著，聽說原先是農(nóng)戶家的小兒子，段家軍屠城，殺了他的父母，辱她的姐姐，兄長為了保護他將他藏在地窖里，用血肉之軀死死壓著洞口，不讓段家軍發(fā)現(xiàn)他，董家軍找到他時，滿臉的血，餓得就剩一把骨頭了，以為已經(jīng)死了，便想著安葬，可誰知土都埋了半截，這孩子突然間坐起，差點嚇?biāo)懒巳??！?p>　　第二日卯時，董招娣一如既往地在園中，練劍，那躲在樹下的男孩一直盯著他，其實董招娣來燕北的這幾日，每日練武時都能發(fā)現(xiàn)，樹下探出的腦袋。

　　昨日知道男孩的事后，便決定幫男孩一把，董招娣一招一式打得極其漂亮，那嬌好的面容，再配上瀟灑的武打，竟比舞蹈還要美上幾分。

　　雙劍貌似是從招娣的身體里長出的一般，非常靈活，見她一個招式，劍飛到了男孩的眉心處，男孩以為招娣失手將劍甩出，來不及反應(yīng)，劍離他越來越近，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額頭的冰涼，他以為血的溫度，抹了額頭發(fā)現(xiàn)毫發(fā)無傷，這才發(fā)現(xiàn)招娣握著飛來的劍，沒有讓他受傷。

　　這才明白招娣是故意的，怒斥道：“你故意的！”

　　“原來你會說話呀，我以為你是個啞巴?！闭墟妨~般的眼睛透著冷冽，男孩雖然生氣，卻不敢盯著招娣的眼神。

　　“我……才不是啞巴呢！你這個小丫頭片子，竟敢戲耍我，我定叫你好看。”

　　話畢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石頭，向招娣砸去，招娣看到如此幼稚的行為，好生無語，招娣只是微微一側(cè)身，毫不費力地躲開，男子更加惱怒，他從未被女子這般欺負，便不斷地甩著石子，招娣見一顆小石子飛來，便一抬劍，將石子反彈到男孩的額頭。

　　招娣見男孩捂著額頭，額頭上的血流入他的眼角，“都說我是小丫頭片子，可你卻連小丫頭片子都打不過，你知道你的親人為什么離你而去嗎？因為你沒有能力，沒有能保護他們的能力，所以你需要被能力強的人保護，比如你的兄長?！?p>　　“你懂什么！你個將門嫡女懂什么！戰(zhàn)爭對你們來說不過是皮毛之痛，可對我們來說可是蝕骨之痛，即使你現(xiàn)在重建燕北又如何，死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即使燕北能回復(fù)往日的場景，但也掩蓋不了埋在這底下的層層尸骨！”

　　“我從未想過掩蓋，我雖然不能彌補喪生在此的燕北百姓，況且我所做一切不是為了彌補，而是為了此后燕北再無戰(zhàn)爭，百姓再也不會受戰(zhàn)爭之苦，所以我不會像你這般整天喪眉搭眼，毫無意義的活著?！?p>　　男孩像是被說中了痛處，揚手就向招娣沖來，招娣隨手回退一步，抓著男孩的手腕，向后一扳，男孩為了少受疼痛只能跪下，招娣看著滿臉血跡的臉，很是恐怖，手中的力道也減了些。

　　“扔石頭，亂揮拳可傷不到我?！闭墟穼⒆约弘p劍扔向男孩，嘴角上揚，吐出兩個字來“用劍！”

　　男孩拿起劍，殺氣騰騰地向招娣砍去，招娣只輕輕抬腳，便將看來的劍踩在腳底，見男孩用了拔著，便又幫了他一把，只見劍回彈，正中男孩的鼻子，招娣挽手看著眼前男孩狼狽的樣子。

　　“你告訴我你叫什么吧，今日打死你，我好給你燒紙！”

　　男孩顧不上疼痛，呲著牙：“我叫柳小小！”提著劍向招娣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