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詰問將趙杰問得冷汗都下來了,他吶吶地開始回憶當(dāng)時的情形:“當(dāng)時喬菲出去打電話了,并沒有親眼看見……墜落,徐、徐哥說掉下去的人是陶姐,喬菲奔到窗前看了一眼就暈過去了。徐哥他們商量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下去看看究竟是不是陶漪,但、但是喬菲還暈著,徐哥便吩咐我先把她送回房,我、我們就沒下去……”
許戈略略緩和了一下語氣:“喬菲醒了么?”
趙杰趕緊點(diǎn)頭:“她沒有暈太久,我剛把她送回房間她就醒了。但我看她受到的驚嚇不小,就陪了她一會兒,直到剛才她說自己好多了,想自己睡一會兒,我剛準(zhǔn)備出門就碰見你們幾位了……”
“好,感謝配合?!?p> 趙杰如逢大赦,趕緊一溜煙跑了。
三人緩步走進(jìn)8803,客廳里的陳設(shè)整整齊齊,那只顯眼的花瓶好端端地擺在博古架上,看起來并不像是發(fā)生過激烈打斗。
董經(jīng)理不知自己該做什么,只好端坐在沙發(fā)上當(dāng)一尊擺設(shè)。
不料傅斯瑰卻詢問擺設(shè):“8803今天有過清掃或是叫過客房服務(wù)么?”
董經(jīng)理被問住了,趕緊打電話轉(zhuǎn)問前臺,片刻后回道:“上午10點(diǎn)08分的時候叫了送餐服務(wù),20分鐘后餐飲送到,沒有什么異常。因?yàn)?803上午一直有人,所以沒有安排清掃。”
許戈:“總統(tǒng)套房的客廳、書房、兩間臥室都鋪著地毯,曾進(jìn)輝的傷口你也見過,出血量不會少,如果沾染到地毯上,可不是那么容易清理的,只要留下一丁點(diǎn)痕跡,兇手轉(zhuǎn)移尸體還有什么必要呢?”
傅斯瑰:“你說得不錯,只有一個地方能消除所有的痕跡,也只有在那個地方才會有些許聲音從隔音極好的總統(tǒng)套房飄到隔壁我們的耳中。”
她穿過客廳走到陽臺的推拉門前,用力一拉,只聽“嘩啦”一聲,寒風(fēng)裹著雪花飄了進(jìn)來落在她的眉梢眼睫,像凝了一層晶瑩的寒霜。
“溫泉!”許戈大踏步地跟了過來,目光落在冒著汩汩熱氣的私湯上,神色很不好看。
“董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酒店的私湯是每天更新的吧?”
“是、是啊?!?p> 傅斯瑰輕聲道:“現(xiàn)在,所有的痕跡都被溫泉洗去,消失不見了?!?p> 許戈有些懊惱:“這么大量的水沖洗過,恐怕魯米諾試劑的反應(yīng)也幾乎沒有了吧……”
傅斯瑰仍保持著面朝雪山的姿勢,忽然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已經(jīng)聽得夠久了吧?”
許戈和董經(jīng)理霍然回頭,只見喬菲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臥室里出來了,她穿著一身白色睡裙,裙擺拖到了腳踝,披散著黑發(fā),宛如一只孤獨(dú)的幽靈。
喬菲面色蒼白,怯弱地問道:“你們在做什么?”
傅斯瑰平靜地直視著她的眼睛:“我們在調(diào)查陶漪的死因?!?p> 她整個人輕顫了一下,忽然崩潰地大哭起來:“陶姐……她一定是被人殺害的!”
傅斯瑰微微挑眉:“你為何如此肯定?陶漪墜樓的時候,你們一行五人都聚集在三樓的酒吧,眾人親眼所見她從高處墜落。在那之前,8803應(yīng)該只有她一個人在才對。”
她站在陽臺邊,俯身向下看去:“這個角度沒有錯,陶漪有很大概率就是從這里墜亡的?!彼D(zhuǎn)過身,凝視著喬菲的雙眼,“案發(fā)當(dāng)時,你們所有與陶漪相關(guān)的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還是說,你更傾向于有外人闖空門進(jìn)來殺害了陶漪?那么這個外來的兇手是為了謀財還是什么?8803如此整潔干凈,不像是有外人闖入的跡象啊,還是說,你借口身體不適回到房間,將這里打掃了一下?”
“我沒有,我沒有……”喬菲下意識地矢口否認(rèn),繼而回過神來,她的思緒已經(jīng)被傅斯瑰牽著走了。
她憤怒地瞪向傅斯瑰,雙眼紅紅的宛如一只小白兔:“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我沒有什么意思?!备邓构迤届o道,“我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shí)。種種跡象表明,這不可能是一起外來者的作案。陶漪之死,若是他殺,只能是熟人作案,可她的熟人在案發(fā)時全都聚集在一起……”
喬菲怯弱又倔強(qiáng)地提出異議:“如、如果有人提前殺害了陶漪,再設(shè)置一個延時裝置讓她墜樓,以此偽造不在場證明呢?”
“推理小說看多了吧,妹妹?!痹S戈沒忍住笑了,“死于高墜,還是死后拋尸,會在死者身上留下不同的痕跡。包括你假設(shè)的所謂‘延時裝置’,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只要現(xiàn)在雪停了,能將陶漪的尸體送去解剖,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不要過于神化某些手法,也不要將警察想得太過無能?!?p> 喬菲一時吶吶無言,傅斯瑰靜靜地端詳了她片刻,忽然道:“你似乎很希望陶漪是死于謀殺?!?p> “我……我……”她渾身一震,捂著臉哭了起來,“我只是太害怕了嗚嗚嗚……”
女孩哭得梨花帶雨,既纖弱又凄婉,楚楚可憐。站在一旁的董經(jīng)理移開了目光,似是不忍心再看。
傅斯瑰體貼地等她發(fā)泄了一會兒情緒,從善如流道:“好,那我們換一個話題,曾進(jìn)輝死了。”
喬菲淚眼朦朧地看向她:“你說誰?”
“曾進(jìn)輝,就住在8801。”
喬菲吸了吸鼻子,搖頭道:“我不認(rèn)識他?!?p> 傅斯瑰微微一笑,沒有繼續(xù)追問。
許戈問道:“陶漪的個人物品我們可以看一下么?”
喬菲遲疑了一下,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指了指左邊的臥室:“那是陶姐的房間,她的行李都在里面。”
許戈轉(zhuǎn)身進(jìn)臥室了,傅斯瑰沒有跟著進(jìn)去,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喬菲身上,喬菲明顯有些畏懼她,下意識地縮了縮。
“陶漪落下去的時候穿的那一襲紅裙,明顯是嶄新的,料子也很輕薄,顯然不是這個天氣穿的衣服,你之前有見過么?”
喬菲點(diǎn)了下頭:“其實(shí),這是戲服……”
“戲服?”
“我們到這來是為了拍電影《雪人傳說》,最后一幕就是女主角身著紅裙倒在雪地里……”
她說到這里忽然停住,臉色越來越煞白。
傅斯瑰:“就跟陶漪的死亡現(xiàn)場一模一樣,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