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辦公室都當成自己家了?!甭欈弊炖镎f著數(shù)落的話,手上卻提著一個保溫飯盒送到了桌上,“我家阿姨做的柳葉蒸餃和海鮮粥,你嘗嘗?”
“誰讓我現(xiàn)在無家可歸呢?”傅斯瑰從電腦前抬起頭來,慢條斯理地拆起保溫盒,“不過你放心,我這里快結束了,不會賴在你這兒太久。”
“哎哎,我可不是真想趕你走啊?!?p> 傅斯瑰搖了搖頭:“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對彼此都好。如果真有事的話,我會及時聯(lián)系你的?!?p> 聶薇點了點頭,忽然湊到她跟前,露出仔細端詳?shù)谋砬椤?p> 傅斯瑰頂著她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一挑眉:“你在看什么?”
聶薇回到了社交距離,笑道:“我在觀察你的氣色,熬了一個通宵還這么精神奕奕,真是令人羨慕的精力啊!”
傅斯瑰喝了一口海鮮粥,緊致彈牙的蝦仁裹在軟爛香甜的米粥里,在口腔中爆開鮮美:“味道不錯。”
聶薇繞到了她的身后,湊到電腦前看了一眼,嘖嘖稱奇:“這才過了多久,我給你的那么多名單,你都看完了?”
“正常人的閱讀速度在每分鐘200至300字,我不過比常人快一些,閱讀速度在每分鐘20000字左右罷了。”
“快、一、些?”聶薇撇撇嘴,“有時候,你們天才說話確實挺欠揍的。所以,你找到你想找的信息了么?”
“很遺憾,并沒有?!?p> “看來,你要找的信息被劃進了特殊名單里?!?p> “是啊?!备邓构逦⑽⒋瓜卵酆煟八麄冋娴姆浅P⌒闹斏??!?p> “你需要搞定顧興懷院長?!?p> “嗯,我會想辦法的。”她吃完了聶薇帶來的食物,這些家常的菜肴溫暖了她的胃,連帶著她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她走到落地窗前,望著窗戶上映出的模糊的人影,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一只手撫上了肋下的位置,那里的淤青還沒有完全消散。
聶薇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小動作:“你在想許戈?”
“是啊?!?p> “既然想他,就去看看他嘛。”
傅斯瑰回過身來,眉心微蹙,似乎不理解她為什么會提出這種建議。
聶薇笑道:“只是去看他一眼,對你來說雖然要冒一點風險,但也并不難做到吧。我覺得你需要瘋狂一回,斯瑰,你的弦繃得太緊了?!?p> 傅斯瑰輕輕“嘖”了一聲:“戀愛腦好可怕?!?p> 她沒有再多留的意思,自顧自地戴好了兜帽,將面容完全遮住,只露出一點瘦削的下頜。
“謝謝你的晚餐?!痹陔x開之前,她停頓了一下,“也替我謝謝你家阿姨,她的手藝很不錯?!?p> ……
許戈自從和江巍進行了一番“促膝長談”后,便一直處在深度睡眠中。也許是和師父以及兄弟的兩番談話解開了他的一部分心結,令他不堪重負的心靈得到了些許喘息;也許是受傷之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罷工;總之,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過如此高質(zhì)量的睡眠,他睡了一覺又一覺,即使中途醒來,也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就好像要將之前熬的夜、通的宵統(tǒng)統(tǒng)補回來一樣。
此刻,他再一次從昏睡中醒來,病房里一片安靜,只亮著一盞不甚明亮的小夜燈。他這幾天睡得晨昏顛倒,生物鐘徹底紊亂,也不知現(xiàn)在幾點了。
許戈眼皮一抬,便瞧見斜上方的點滴仍在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沒有因他醒著還是睡著而有所變化。這幾天他天天要掛八瓶水,手背都快扎成馬蜂窩了。
再下一秒,他察覺到了房間有人。
而他醒來的動靜也驚動了那個人,那個人立刻踮起腳尖先看了看點滴的情況,又俯身探了探他的體溫。
許戈用他還能活動的手,握住了那人的手。
他注視著面前護士打扮的人,帽子和口罩的武裝下,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雙眼睛。
許戈發(fā)出一聲哼笑:“你好大的膽子?!?p> “啊呀,被發(fā)現(xiàn)了啊?!备邓构迓对谕饷娴难劬澚藦?,她沒有將手抽出來,而是任他握著,甚至還調(diào)整了一下身位,讓他握得更舒適一些。
許戈的手剛從被子里拿出來,掌心滾燙,就這么一會兒工夫,便將她微涼的指尖捂熱了。
傅斯瑰順勢在他床頭坐了下來,含笑道:“看來你在病中反應也不慢,那我就放心了?!?p> 許戈輕輕“哼”了一聲:“你不怕我叫人嗎?”
傅斯瑰歪了一下腦袋,故意露出不解的神情:“叫誰?今天來陪床的周珉嗎?”她微笑道,“你覺得他打得過我?而且——”
她反手緊緊握住了許戈的手,俯身在他耳畔吐氣如蘭:“我還有人質(zhì)在手?!?p> 昏暗的光線下,許戈的雙耳不爭氣的紅透了,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今天為何而來?”
“我就是來看看你死沒死?!备邓构迓龡l斯理道,“畢竟某個傻瓜是因為跳樓當肉墊才弄得一身傷,我總覺得他會把鍋全扣在我頭上?!?p> 許戈瞪大了雙眼:“難道我還冤枉了你不成?我這傷口不是你劃的?我這肋骨不是你踹的?還有我……”他倏然住口,半晌才嘟囔一句,“我可沒冤枉你。”
傅斯瑰失笑。
“斯瑰,你對我手下留情了是不是?”他輕輕道,“那天我暈過去之后,是你的人先找到我們的,是不是?你們明明可以殺我,卻沒有動手,反而將我搬到路邊好讓人發(fā)現(xiàn)獲救。如果說,你不對我動手是因為舊情未了,那么你的同伙呢?他們可沒有放過我的理由啊?!?p> 他抬起眼眸,直直地凝視著她,再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所以,斯瑰,你究竟是什么人?”
咫尺凝眸,傅斯瑰坦然地與他對視,卻微笑不語。
良久,還是許戈先敗下陣來,他語氣悶悶道:“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會告訴我?!?p> “我上次對你的許諾依然有效喔?!?p> 許戈不信:“抓你進審訊室啊?呵呵,你嘴里一句實話都沒有?!?p> 傅斯瑰微微聳了聳肩,擺出一副“你要這么想,我也沒有辦法”的模樣。
許戈自己生了一會兒悶氣,又道:“你那天去寧灣西路干什么?我聽說,秦局帶人真的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東西?!?p> 傅斯瑰訝異:“沒想到你都躺在病床上了,消息還是蠻靈通的嘛?!?p> 許戈意有所指:“你的消息也很靈通??!那里究竟有什么?”
“等你傷好了自己去看啊?!?p> “……”
在許戈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死的時候,傅斯瑰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下了一個人名。
他一怔:“這是誰?”
“那天襲擊你的罪魁禍首?!备邓构逦⑿Γ八蔷p色年華和張耀陽的上線?!?p> 他故意挖苦:“這不是你的同伙么?”
“我可沒有這么愚蠢的同伙?!?p> “噢,我懂了!”許戈故意拉長了聲調(diào),“你是想借我的手清除異己,黑吃黑!”
“你就說這個二等功你要不要吧?”
“要!”許隊長飛快地合攏手掌,似乎生怕這個二等功飛了,“不過,一碼歸一碼,你不要以為你向警方提供一點線索就可以逃脫罪責!”
“行了,你就當我是黑吃黑吧?!备邓构逭酒鹕韥恚澳愫煤灭B(yǎng)傷,我等著你抓我歸案?!?p> 她眨了眨眼,亮如秋水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狡黠,她忽然俯下身來,取下了口罩,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
她吻得既隱忍又克制,雙唇一觸即離,她旋即若無其事地戴上了口罩。
許戈卻仿佛觸了電一般,戰(zhàn)栗的感覺從前額一路蔓延到心里,一直到始作俑者已經(jīng)離去,他仍怔怔得難以回神。
軒轅樓主
新年快樂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