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陰鶩的瞇了瞇眼,眼中驟然迸射出一道狠厲的光線。
顧傾璃就在趙氏身邊,看到趙氏這個模樣,心里不覺一笑。
趙氏因為出身問題,一直仇恨身份高貴的顧傾歌,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致命的心病,那便是掌家權(quán)。
之前顧勇坤在世的時候掌家權(quán)是發(fā)妻劉氏掌管,后來劉氏過世,顧勇坤頂著巨大的壓力親自掌管掌家權(quán),直到顧建文娶妻,顧勇坤才交由許氏掌管。
顧傾璃雖不清楚顧勇坤為何寧愿受外人嘲笑和家里人不贊同的雙重壓力也要親自掌管掌家權(quán),也不愿交給趙氏,但趙氏因此對在她面前提起掌家權(quán)人的深惡痛絕卻是顧傾璃可以利用一番的。
因而,她刻意在趙氏面前提起下人對顧傾歌的贊許,并稱她有當家主母風范,趙氏若是能忍住不發(fā)火那才是奇跡,尤其是對象是她不喜歡的顧傾歌的時候。
想到這里,顧傾璃幾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眼中閃過一抹得色。
趙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拉過顧傾璃的手,一眼便看到顧傾璃左手手背上一大片紅印,忙問道:“璃兒,手還疼不疼,找個大夫來看下可好?”
顧傾璃驀然回神,“不疼的祖母,璃兒那邊還有之前母親給的藥膏,擦一下就好了?!?p> “那便好?!壁w氏點了點頭,“你母親是個好的?!?p> 顧傾璃眸光一閃,嘴角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是啊,母親是個很好的人,待璃兒也很好。”
趙氏愛憐的拍了拍顧傾璃的頭發(fā),顧傾璃微微低頭,掩去了眼中的冷光。
“好了,你今日也陪祖母許久,早上又起的早,早些回去休息吧,這養(yǎng)生湯雖好,但也不需要你每日起這般早自動手,有這份心意祖母就很欣慰了?!?p> 顧傾璃嬌俏的癟了癟嘴,“可是璃兒笨手笨腳的,也就這養(yǎng)生湯拿的出手,若是祖母連這點小事都不讓璃兒做,璃兒可真的是沒用了?!?p> “誰說我們璃兒沒用的?”趙氏點了點顧傾璃的額頭,嗔道:“就會胡思亂想。不過你若是真的想做那便做吧,只是到時候累了可不許怪祖母哦。”
“為祖母盡孝心璃兒怎么會累呢?”
趙氏笑道:“你這張小嘴哦?!?p> 顧傾璃羞怯的低頭,臉上恰到好處的浮現(xiàn)一抹紅暈,只是眼底驟然浮起的寒芒好似結(jié)稱一塊塊冰磚,歷久不融。
※※※
承國的都城鄴陵分為四個區(qū):東市、南坊、西市、北街。
東市和西市是鬧市區(qū),大多都是權(quán)貴云集之所,商貿(mào)繁榮、人口眾多;南坊多是一些烏合之眾,如賭坊、妓院之類,一般是男性趨之若鶩的地方;而北街相對之下顯得比較雅致,主要是一些清幽小院,一般是權(quán)貴們的別院所在,地價比東市、西市略低。
此時北街一處優(yōu)雅的別院內(nèi),一身材修長的男子正單手執(zhí)棋,眉眼低垂,脊背挺直,一派謙謙君子風范。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在指間捏住的黑子的襯托下,更是顯得皮膚白皙,此時天光正好,春日暖陽淡淡的拂在他的手背上,似乎帶著脈脈流光,只一眼,便讓人醉了心神。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青色竹紋錦衣,雪白滾邊上用銀線勾勒出淡雅的竹葉紋路,和他頭上素雅的羊脂玉簪交相輝映,腰上系著同色的錦帶,錦帶側(cè)面掛著云紋暖玉,遠遠望去真可謂豐神俊朗、仙人之姿。
忽的,別院的院門發(fā)出一聲輕響,接著便被人從外面推開。
男子不動如山的落下手中的黑子,這才抬眸望向院門處。
進來的人正是剛剛被晚煙送出府門的三娘。
三娘見到院中的人先是一愣,之后喜悅之色躍然于表,“安瑾,你今日怎么來了?”
秦安瑾先對著三娘施了一禮,然后才道:“府中無趣,便想到周姨這里了。”
“感情你這是躲在我這兒偷懶了?”三娘嗔了秦安瑾一眼,“可是你父王又讓你帶著兄妹去郊游了?”
秦安瑾無奈的勾了勾唇,“父王確是提起,只是府中兄妹活潑,安瑾難以周全,故此推卻罷了。”
三娘笑著搖了搖頭,“行了,我還不知道榮親王府里的情況么?”
三娘走近石桌,看向桌面上刻好的棋盤,少頃,才搖頭苦笑:“我終究是老了,眼前這一盤棋便讓我陷入兩難之地。”
棋盤上,白子和黑色廝殺正酣,正呈現(xiàn)焦灼狀態(tài)。
“心神所至,牽念紛雜,局外之人,一步爾爾?!闭f著,秦安瑾單手捏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上,霎時,棋局風向一改,原本相持不下的白子以壓倒性的優(yōu)勢戰(zhàn)勝了黑子。
正如秦安瑾所說,一步爾爾。
三娘看向秦安瑾的目光充滿了欣賞和憐愛,“老了便是老了,將來的這世界的格局還要你們?nèi)ピ炀??!?p> 秦安瑾正色道:“即便世界崩塌,周姨在安瑾心中依舊如初。”
“那樣我可就真的是長生不老了。”三娘笑道,這才細細打量眼前的秦安瑾,他的眉眼已經(jīng)張開,依稀可見舊日故人的影子。
強壓下心中驟起的傷感,三娘的腦海中忽然浮起一個人來,不禁又細細地打量一遍秦安瑾。
秦安瑾靜靜地站在原地,任憑三娘打量。
良久,三娘才笑道:“安瑾今日這番打扮,倒是讓我想起一個人來?!?p> “哦?”秦安瑾難得的的挑了挑眉,“不知周姨說的是誰?”
三娘的眉眼里帶了些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驕傲:“我新收的徒弟,顧傾歌?!?p> “顧傾歌?”秦安瑾低低重復一遍,尾音略長,微微上挑,更顯得他音色醇厚雅致,“鄴陵少有此姓,難不成是忠勇侯府?”
“正是,忠勇侯府嫡長女?!比锶粲兴嫉溃骸暗故桥c傳聞中有些偏差。”
秦安瑾對這些倒是沒什么興趣,淡淡道:“傳聞畢竟是人口相傳,有偏差也不足為奇?!?p> 三娘聞言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打趣濃烈的幾乎要溢出來,“歌兒今日可是和你一樣穿了葉紋錦服,倒是好看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