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顧傾歌,讓趙氏的心中多了一些思量,畢竟若是往日的顧傾歌,哪里會如此沉穩(wěn)?
看來,那一場病后,她的變的有些不一樣了,比之前更加難以對付了。
“誒,祖母?!鳖檭A璃笑著打斷趙氏的思緒,“今日站在姐姐身邊的可是許國公府的公子?”
趙氏一愣,這才想起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男子,他給她行禮的時候好像自稱的是徐國公府許靖澤,那不就是許凡峮的獨子,顧傾歌的表哥?
真是一丘之貉!
趙氏咬了咬牙,忽的想起徐國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來探病直接便去了許氏和顧傾歌那里,連個丫鬟都沒有派過來打聲招呼,明擺著就是看不上她。
而顧家的大房和三房一直稱呼她姨娘,時時刻刻提醒她不過是個姨娘,一次又一次的往她心上插刀子,她又怎會輕易饒過他們!
昨晚的事情也太過于巧合,三兄弟竟然不約而同的都去赴宴,顧建斌又好巧不巧的誤入南繡的屋子,這不能不使趙氏心中懷疑。
“西春?!壁w氏吩咐道:“你去查探一下,四爺昨晚的行蹤,不管有無可疑,都給我一一查探清楚報上來!”
西春點頭應(yīng)下,“是?!?p> 顧傾璃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唇,眼中得意之色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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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園
院內(nèi),一樹一樹花姿瀟灑,花開似錦的海棠花爭相開放,粉紅色的花瓣簇?fù)碇跍嘏年柟庀滤烈饩`放著自己的高貴典雅,香氣宜人。
而此時的主屋內(nèi)一片寂靜,只偶爾能聽到類似于布匹被撕裂的輕微聲響。
王氏的貼身丫鬟綠沫雙手伏地跪在地上,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低著頭不敢發(fā)出聲響。
王氏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她的左手拿著一塊上好的綢緞,右手是一把鋒利的剪刀,此時她正用右手的剪刀剪左手的綢緞。
而她的面前,已經(jīng)堆滿了一桌子殘破的綢緞。
她的眼睛靜然無波的看著手中逐漸破碎的綢緞,木然而執(zhí)著。
忽的,她的手一頓,眼中暗色迭起,猛地將右手的剪刀刺向桌案上的綢緞,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巨大的聲響在靜謐的屋內(nèi)炸開,綠沫頭皮一麻,肩膀不自覺的瑟縮一下,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王氏冷厲的聲音。
“你去二房那邊給我查查看,有沒有一個唇下長黑痣的小廝?!?p> 綠沫一愣,“夫人,您是說......”
“去查!”王氏的聲音更加陰冷,帶著風(fēng)雨欲來的暴怒:“現(xiàn)在就去!”
“是!”綠沫忙不迭的起身,絲毫不敢耽擱的疾步向外走去。
王氏冷眼看著綠沫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里,暗色迭起的眸子漸漸沉淀,變成一望無際的深淵。
她要是沒記錯的,曾有一次路過府中涼亭,無意間見到顧建業(yè)和一個唇下有黑痣的小廝在說話,當(dāng)時也沒在意,只是那小廝眉清目秀,卻因唇下的黑痣生生破壞了整張臉的雋秀,倒是讓她多看了兩眼。
若真的如她所想,那昨晚便不是個意外。
她還記得,今早趙氏只是讓顧建斌納了南繡,絲毫沒有提起那個黑痣小廝的問題,也就是說,顧建業(yè)和趙氏聯(lián)手暗害顧建文,卻誤打誤撞被顧建斌趕上了,事后還準(zhǔn)備欲蓋彌彰,趙氏絲毫沒有提及那個黑痣小廝就是在替顧建業(yè)遮掩。
那么,這個南繡便是這個計劃中的實施人,是顧建業(yè)和趙氏的人,更是個燙手的山芋。
而現(xiàn)在卻要將這樣一個燙手山芋強(qiáng)塞到他們四房來,絲毫沒有把她放在眼里,簡直可惡!
王氏氣的直咬牙,猛地拔出桌案上的剪刀,又用力的刺了一刀,好像是在刺某個心中恨極的人一般。
※※※
留春園書房
顧建業(yè)靜坐在書房內(nèi),眸子靜靜的垂落在桌案上的一疊宣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的,顧建業(yè)的眸子劃過一絲厲光,抬頭叫道:“瑞年?!?p> 門口一直守候的瑞年聞聲打開書房的門進(jìn)入,“爺。”
“將齊柳叫來?!?p> 瑞年應(yīng)聲退下,不一會兒便將一個瘦弱的小廝帶了進(jìn)來。
那小廝身形單薄,微垂著頭,走到顧建業(yè)面前的桌案,先是給顧建業(yè)行禮,之后便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候顧建業(yè)的吩咐。
只是,他垂在身側(cè)的雙手微微顫抖著,暴露了他并不平靜的內(nèi)心。
“昨夜你路過西廂的時候可曾注意到是哪個屋子燃著燈?”
那小廝一愣,低頭想了片刻才道:“回爺,奴才記不清了?!彼D了頓,忽的抬起頭來急切道:“昨夜無月,奴才肯定,大老爺肯定是沒有看到奴才的面容的!”
他這一抬頭,頓時便讓人看見他的面容。
小廝眉目清秀,唇紅齒白,倒也是個雋秀的人兒,只是唇下一顆大黑痣瞬間破壞了整張臉的俊俏,赫然是顧建文口中提及到昨夜引他至那南繡屋子的黑痣小廝!
“沒看到!”顧建業(yè)忽然拿起桌案上的硯臺猛地砸向那個叫齊柳的小廝,“看到和沒看到的結(jié)果有什么區(qū)別!你知不知道,就憑借著昨夜西廂的那點微光,人家將你唇下的黑痣看的一清二楚!你還敢和我說沒看到!”
硯臺迎面而來,齊柳也不敢躲,生生的受了這一下。
只聽的一聲悶響,接著便是巨大的一聲“哐”的落地聲。
地面上被硯臺里的墨汁濺落的一片狼藉,黑色的墨汁中,隱約有紅色的光一閃而過,正是從齊柳而上滴落的血跡。
齊柳的額頭被硯臺砸的鮮血直流,也不敢動手擦拭,任由血從額上滑落至臉頰,配上那硯臺里的墨汁,臉上紅一塊黑一塊的,當(dāng)真是慘不忍睹。
齊柳慌忙跪倒在地上,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惶恐和焦急:“爺,您相信奴才,即便是大老爺看到了奴才唇下的黑痣,也定然不能確定就是奴才做的!”
顧建業(yè)慢慢坐回椅子上,抬眼給了一旁的瑞年一個眼神,緩緩開口:“你應(yīng)該知道,我只相信一種人?!?p> 齊柳慌亂的搖頭,身子如篩糠一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將已經(jīng)慘不忍睹的額頭猛地往地上磕,“求爺饒了奴才!饒了奴才!給奴才一個將功折罪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