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發(fā)燒

　　沈若棠微愣，忙抬眼看去。

　　果然，那孩子面色漲紅、雙眸緊閉，額上冷汗密布，看起來像是受了風(fēng)寒。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脈，這時不免又想起二丫的身世，神情有些復(fù)雜。

　　見狀，姜氏卻誤會了什么，她眼里立時含了心疼，眼眶不由微紅。

　　“這……都是娘親不好，二丫平日里不吵不鬧的，我就也沒注意到，才讓二丫燒得這么嚴(yán)重——”

　　姜氏越說越著急，沈若棠回過神來，忙制止了她的胡思亂想，安撫說：“娘你別亂想，這尚不算嚴(yán)重，我前些日子學(xué)了些醫(yī)術(shù)，交給我吧，沒問題的?！?p>　　她作勢要從姜氏手里把二丫抱過來，姜氏瞧了她幾眼，眉間染著些憂慮，卻也沒說什么。

　　即便注意到了姜氏的眼神，沈若棠也沒敢抬眼，懷里的孩子燒得已然話都說不出來了，掃上一眼，她心便一抽一抽的疼。

　　好在空間里有銀針和足量的草藥，沈若棠故作無事，將孩子抱到角落歇下。

　　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她才拿出銀針。

　　細(xì)長的銀針半旋著插入穴位，二丫顫了顫，好一會兒才睜開一雙茫然的眼。

　　沈若棠撇開頭，不敢對上孩子無辜眼睛，怕看到控訴和委屈。

　　可那孩子極乖，即便已經(jīng)清醒過來，但沈若棠不出聲二丫便一動不動，就這樣縮在她懷里安靜地小口呼吸，聽得沈若棠心又疼起來。

　　她只得吸了口氣，強(qiáng)作鎮(zhèn)定，回過頭來摸了摸二丫的額頭，語氣不自覺放軟，帶了安撫意味。

　　“還好，燒退了。”

　　孩子眨巴著眼似是茫然無知，沈若棠平復(fù)下心情，終于站起身來。

　　一直注意這邊的姜氏滿眼擔(dān)心，沈若棠朝她笑了笑，抱著二丫過去，故作打趣的開口：“娘，你還信不過女兒嗎？女兒說沒事就沒事。”

　　她將孩子抱給姜氏看，一歲多的孩子尚還不會說話，卻在看見姜氏時咧開嘴，張著手要抱。

　　沈若棠心里無端劃過一絲失落，卻沒表現(xiàn)出來，主動把孩子塞進(jìn)了還在猶豫的姜氏懷里。

　　嘴里笑著：“看來這孩子很喜歡娘呢?！?p>　　若換成旁人，這話聽著倒也沒什么問題，可姜氏哪能看不出女兒的心思，她嘆了口氣，一面整理著二丫的襁褓，怕她又受了風(fēng)寒，一面說：“若是你多些時間陪陪她，她也一樣喜歡你?！?p>　　沈若棠故作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只作沒有聽懂，輕巧換了話題，張嘴說：“娘親你一定餓了吧？”

　　見她又自顧自忙活去了，說要給兄長他們備些吃食，姜氏一時也是無奈。

　　女兒家名節(jié)甚重，突遭此橫禍，沈若棠想不開也是正常，姜氏怪不得自家女兒，只是忍不住可憐孩子，二丫生下來便體弱，這才剛出發(fā)就發(fā)了燒，這之后……也不知這一路上受不受得住。

　　就如姜氏所擔(dān)憂的那樣，一日路程趕下來，天邊殘?jiān)鲁跎?，一摸二丫額頭，便發(fā)現(xiàn)她又燒了。

　　好在這次沈若棠早有準(zhǔn)備，借著一行人停下休息的時候，她抱著二丫小心給她喂著流食。

　　姜氏在一旁看著，心情也復(fù)雜起來。

　　本來孩子一直都是在姜氏手里抱著的，但沈若棠對二丫即便是再怎么心情復(fù)雜，也不忍娘親一直如此受累。

　　偏偏姜氏也怕她多想，不愿讓她自揭傷疤，于是便也成了輪換制，這時候便輪到沈若棠了。

　　又走了半個時辰路，流放隊(duì)伍才抵達(dá)驛站。

　　沈若棠抱著孩子和姜氏在一旁松了口氣，不由慶幸晚上不至于席地而眠。

　　這天氣正是要冷了的時候，要是在外面睡上一夜，別說那幾個年紀(jì)小的抗不抗得住，就單單是沈若棠自己都未必受得了。

　　正想著，之前打點(diǎn)過的領(lǐng)頭出來了，他往周圍掃了一眼，隨后目光鎖定沈若棠和姜氏幾人。

　　“你，你，還有你們，過來，你們睡這邊?！?p>　　沈若棠走過去一瞧，發(fā)現(xiàn)竟是已鋪好了被褥的木板床。

　　條件雖然簡陋，但比起旁邊薄薄一層茅草鋪成的地鋪著實(shí)是要好上不少，沈若棠一時心中感激，忙朝領(lǐng)頭道謝。

　　那領(lǐng)頭也不客氣，揮揮手走了。

　　但其他人心情卻是大起大落。

　　本來看到領(lǐng)頭出來，大家都安靜下來，聽見他只叫了沈若棠幾人，本還幸災(zāi)樂禍著呢。

　　接著卻發(fā)現(xiàn)領(lǐng)頭居然把條件最好的幾張床給了姜氏幾人，誰能忍得住不眼紅？其中西苑的那個更是不忿。

　　她跑過來試了試那地鋪，當(dāng)即就被冰涼的地板凍了個哆嗦。

　　再看著旁邊沈若棠扶著姜氏都要入睡了，她一咬牙，轉(zhuǎn)身朝著沈尚書撒起嬌來，嗚嗚的說：“老爺……妾趕了一整日路，腳都磨破了，妾想睡那兒~”

　　沈尚書年過五十，也趕了一日路，偏偏那股子憐香惜玉的勁兒還消停不下來。

　　聽西苑的一說，當(dāng)即瞪向姜氏，讓她將床讓出來。

　　尚書府其他人的動靜，沈若棠也不是沒有察覺到，但議論歸議論，這么理直氣壯的讓姜氏讓出床來，沈若棠簡直都要?dú)庑α恕?p>　　不等姜氏開口，她便直接攔在娘親身前，冷嗤一聲，嫌惡道：“爹爹可真是死性不改?！?p>　　“您也不瞧瞧您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還替別人出頭呢？怕是忘記了您作威作福的日子早過去了，現(xiàn)在這情況，您還是先操心操心您自己睡哪吧?！?p>　　沈若棠掃了一眼那地鋪，語氣諷刺更深，“這地方要是睡上一晚，您那風(fēng)濕明日又得犯吧？”

　　沈尚書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指著沈若棠手都不住的抖。

　　“你！你這逆女！竟敢如此忤逆老夫，大不孝！簡直是大——”

　　沈若棠全不理會，再度冷笑。

　　“您老聲音再大些，再大些，到時候把領(lǐng)頭喊回來，讓他再賞兩鞭子，就看你這愛妾受不受得住了。”

　　沈尚書從前便偏心得很，沈若棠一直都不喜歡他，本還想著流放路上各過各的互不干擾，偏偏那腦袋缺根筋的還主動挑事，沈若棠不罵他都對不起自己之前受的這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