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丑東西
沈若棠陷在沉思中無法回神，卻不防腳下忽然一空，她心中微驚，下意識閉了眼。
本以為這一摔結(jié)結(jié)實實，一只手卻從旁牢牢接住她，沈若棠睜開眼，不出意外地對上一雙淡然眼眸，他懷中甚至還抱著二丫，僅憑單手就能穩(wěn)穩(wěn)扶住沈若棠。
沈若棠客氣道謝，垂眼掃了掃懷里完好的蛋，心間不免可惜，只覺若是無意間摔了倒也好了。
她還是很希望在幼弟面前樹立一個高大形象的，雖然好像有些事與愿違。
正這樣想著，旁邊卻忽然傳來一句幽幽詢問，“你似乎總希望順應(yīng)天意，但又無法完全說服自己毫不反抗，不覺得太矛盾了嗎？”
是江晏的聲音，沈若棠愣了愣，抬頭瞥了他一眼，心道她還以為他準備當一輩子啞巴呢。
不過他這話……說得倒是不錯。
至于原因嗎？沈若棠仔細想了想，前世自己雖然蠢了些，但這個毛病，似乎是從重生之后才有的。
大概是她總會不自覺認為，自己重生是天意眷顧，所以總也希望天意時時眷顧，但沈若棠心里又同樣清楚，她不過冥冥眾生里一點起伏，哪能那么幸運，時時都得天意眷顧？
如此想法之下，自然也就造成了如此矛盾的思想抉擇，沈若棠瞇了瞇眼睛，突然看了一眼江晏。
剎那間福至心靈一般，她忽然問了江晏一句，“那你呢，你信天意還是信自己？若有件事你不確定該如何抉擇，但你又必須做出選擇，怎么辦？”
江晏大概不曾料到沈若棠會詢問起他，男人瞥了瞥她，眸色晦暗不明，卻說。
“我只信自己。至于后者，對我來說，我不會出現(xiàn)不確定這種情況，但對你來說的話……”
不知是不是沈若棠的錯覺，江晏似乎看了一眼她心口處那枚貔貅印記，但按這個視線方向，她又感覺這人是在看她懷里的蛋。
沈若棠緊了緊抱著蛋的手臂，果斷追問，“對我來說又是怎樣？”
江晏收回眼神，直視前方，語氣又恢復(fù)成往日淡然，不輕不重地開口，“既來之，則安之便是?！?p> 他說完，徑自走了，似乎沒想等沈若棠多問什么的意思。
瞧著他背影，沈若棠眨了眨眼，反倒捧起手里的蛋來，屈指輕輕一敲，面上嘆息一聲，只說：
“雖然那男人好像什么都沒說，但默認也是縱容?！?p> “也不知你如何就這么幸運，也是人人都向著你，那便順其自然吧，你可要乖乖聽話，莫要讓連弟失望，知道不知道？”
她一面絮絮叨叨著，一面松下心防，預(yù)備著學(xué)習(xí)那句“既來之則安之”，卻不想變故在此刻發(fā)生。
那蛋突然猛烈跳動了起來，第一下尚在可控范圍內(nèi)，結(jié)果它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
第二下直接躍至空中了。
沈若棠如何也不曾反應(yīng)過來這蛋竟還會“耍雜技”，她慌忙伸手去接，眼見都快觸到殼了，那蛋調(diào)皮似的憑空又是一跳，瞧得人直愣神。
眼看蛋殼越跳越興奮，沈若棠百思不得其解，偏偏這一猶豫，蛋殼又一起跳。
這次沈若棠是徹底接不住了，眼看那蛋要砸在地上，她也顧不得多想，直接一撲過去。
顯然還是沒接住。
那蛋殼迅速裂開一大道縫隙來，里頭鉆出一個怪模怪樣的小東西，眼睛尚還睜不開，渾身皮毛都濕漉漉的，緊貼著黑色的干癟皮膚，仿若骨架骷髏，丑得沈若棠實屬又愣了一下。
似乎是猜到她心中隱秘吐槽，那丑東西忽然抖抖身子，一身新羽在風(fēng)中舒展開來，立馬顯得它愣頭愣腦又毛茸茸的。
好吧，確實多了幾分可愛。
沈若棠心中妥協(xié)，一面準備爬起來，正想著這“小鴨子”到底要不要交給連弟。
卻不想“小鴨子”睜開一雙金燦燦的眼瞳，湊過來無比乖順地蹭蹭沈若棠手心，仿佛心有靈犀一般，沈若棠突然聽見耳邊一陣歡欣叫聲。
那叫聲太過密集，吵得沈若棠頭都陣疼，她不禁皺眉，下意識罵出一句：“閉嘴！”
這句話之后，叫聲果然消失，沈若棠不由覺得奇怪，打量四周，好奇是哪里發(fā)出的聲音。
一低頭，卻發(fā)現(xiàn)剛剛還精神抖擻的“小鴨子”，仿佛不知道什么時候挨了罵似的，此刻渾身都耷拉下來，縮在草地里悶悶不樂的樣子。
等等……悶悶不樂？
沈若棠愣了下，又看了看“小鴨子”那張奇怪馬臉，怎么看也不覺得這張臉上能看得出人性化的“悶悶不樂”四個字……
她還沒想完，結(jié)果那個消失的聲音又叫了起來，這次聲音只有一個，似乎是憤怒之極，還在尖利叫嚷著：“不準叫我鴨子！我不是鴨子！更不?。。?！”
沈若棠：“……？”
她睜大了眼，盯著面前“小鴨子”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嘴里喃喃才說出一句：“你……在跟我說話？”
“那當然，不是我還能是……”
那聲音得意到一半，忽然又聽到什么令人不悅的事情似的，沈若棠看見它整個身體都炸了毛，一雙金燦燦的眼瞳死死瞪著她，同時那個聲音越發(fā)氣憤，“都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鴨子?。?！”
沈若棠險些要笑出聲來，她咳了好幾聲才壓制下去，一面將它捧起來，嘴里說：
“好好好，你不是鴨子，那你是什么？我總得給你取個名吧？”
得到沈若棠的妥協(xié)之后，小丑東西顯然得意不少，它撲閃撲閃翅膀，連響在耳畔的聲音都染上了一絲倨傲，還不忘讓沈若棠把那些破碎的蛋殼撿起來，說：“這可是難得珍寶，你留著絕對有用處?！?p> 沈若棠對它好奇不已，也沒多問，就撿了幾塊大的放進口袋，小的就沒撿了，嫌麻煩。
結(jié)果小丑東西還很滿意似的，嚷著什么：
“孺子可教也，你果真頗有佛緣，知道留下一點碎的澤被眾生。雖然人暫且木訥了些，還尚未開智，實乃凡夫俗子一個……但你放心，有我在，我的主人可絕不會是無能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