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欺凌
孟桑牽著周攻玉腳步飛快，聞言開口回道，“我突然格外想念家里的點(diǎn)心，想去廚房拿幾塊嘗一嘗?！?p> 錢氏若是準(zhǔn)備了午飯她也不敢下肚，現(xiàn)在自己去廚房尋摸更加放心。
難得來一次孟家，她才不會為了在錢氏面前證明自己就什么都不拿。
孟家欠她的，可多著呢，她還要拿回她娘親的嫁妝。
雪柳跟在后面氣喘吁吁。
從前身體嬌弱的小姐是怎么做到如今這般健步如飛的？
午飯的時辰過了還沒開飯，廚房里熱氣騰騰，孟桑和周攻玉一進(jìn)去就感覺到熱氣撲面，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小姐？”
“小姐可是餓了要用午飯？廚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孟桑出嫁之前對府上的下人溫和，廚房的人對她算不上有多尊敬，卻也拿她當(dāng)半個主子不會隨意怠慢。
“把這些東西都用食盒裝起來我?guī)ё??！?p> “還有旁邊桌案上的東西，也都裝起來。”
雪柳跟到了廚房門邊，恰好錯過她的最后一句話，“快給小姐包上些點(diǎn)心?！?p> “聽見了嗎？”孟桑順勢而為，“剛剛我要的那幾樣都包起來?！?p> 廚娘原本還在猶豫，現(xiàn)在聽到雪柳都這么說，一時沒有理解到兩人話里的區(qū)別，急忙尋了食盒和籃子動了起來。
“你們將東西裝好全都送到馬車上，我在車上等你們，廚房油煙重，我們就不在這里待著了?！?p> 孟桑說完便牽著周攻玉離開廚房。
她可不能讓雪柳一直在這待著，若是被對方發(fā)現(xiàn)她連錢氏的午飯都打包走了，必定會攔著。
雪柳剛剛平復(fù)呼吸就看到兩人又離開了廚房，深吸口氣耐住脾氣，重新跟了上去。
她得了夫人的吩咐，不能任由這兩人在孟府閑逛。
能進(jìn)馬車待著，孟桑才不愿意在外面站著挨凍。
周攻玉落后一步，先扶著她上車坐好而后才跟了上去，等廚娘們拎著一大堆東西過來的時候，陪站在馬車旁邊的雪柳瞪圓了眼睛，“你們這是把整個廚房都給搬來了不成？”
不等廚娘開口，孟桑已經(jīng)撩開車簾探出頭來，“快將東西放上來，我和相公著急回家?！?p> “雪柳你也回去看看母親吧，她身子不適，別出了問題沒人幫她尋大夫。”
孟桑開口，廚娘低頭匆匆將東西送上馬車不敢說話。
便是反應(yīng)再遲鈍的人，此時也聽出了雪柳話里的怒氣。
孟桑等東西放進(jìn)車內(nèi)，面上一直帶著的淡笑便落了下來，扭頭看向車夫，“走吧，回姑爺家。”
馬車的速度比牛車快上不少。
車夫就在簾外，孟桑也沒與周攻玉過多交談，畢竟隔墻有耳。
車子駛進(jìn)小蘑村的時候，聚在村口大樹下烙餅的婦人紛紛抬頭。
“咱們村子誰有銀錢雇馬車回來？”
“這馬車看著不像是集市上那些拉散活的，看著挺貴的?！?p> 有那記性比較好的婦人看著車夫使勁回想，“這車夫有些眼熟……”
“哎呦，”認(rèn)出來車夫的婦人猛拍大腿，“這不是孟家的車夫嗎？今天是周家那個媳婦回門的日子?！?p> “成親那天李氏還說孟家不待見這個姑娘，現(xiàn)在看來，難怪人家姑娘生氣，這孟家還讓馬車送她們回來呢?！?p> “咱們府上嫁出去的姑娘家，還有誰能讓娘家人送回來的？
“哎呦，快別看了，誰忘了把餅翻面了？”
婦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聲音很大，孟桑在馬車內(nèi)聽著不覺得吵鬧，反倒覺得很有煙火氣。
車子到周家門口停下。
“小姐，姑爺，到了?！?p> 周攻玉撩開車簾先一步下車，而后看著孟桑伸出了手，“小心一些。”
孟桑提著裙子的手頓了片刻，原本想直接蹦下馬車的動作停住，松開裙子將手放進(jìn)了周攻玉的掌心。
指尖柔軟，指腹不同于自己的粗糙，很是柔嫩。
周攻玉攥緊指尖，另一只手伸出虛虛的扶著孟桑的腰肢，帶著她穩(wěn)穩(wěn)的落到地面。
孟桑的臉頰距離周攻玉的肩膀極近，“多謝?！?p> 耳根有些發(fā)癢。
周攻玉不動聲色的收回雙手捻了捻指尖，探身到馬車內(nèi)將上面的東西全都取了下來。
“你回孟府吧?！?p> 車夫連聲應(yīng)是，上了車子揚(yáng)起馬鞭絕塵而去。
早就有人跟在馬車的后面來到周家門前，見到地上擺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臇|西語氣震驚，“孟家可真是大手筆，竟然給回門的姑娘準(zhǔn)備那么多回禮?！?p> “是啊，”孟桑大大方方任由她們打量，尋了個食盒打開走進(jìn)了人群的中間，“這是孟家的點(diǎn)心，各位叔叔嬸嬸們嘗嘗?！?p> “我?guī)Щ貋淼亩啵迨鍕饗饌儾挥每蜌??！?p> “這……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可真好吃?！?p> “孟家可真疼你?！?p> “是啊，”孟桑面上帶笑不見絲毫局促，“家里人對我確實(shí)很好。”
孟家疼愛出嫁女的名聲就是捆縛錢氏最好的枷鎖。
她要讓錢氏束手束腳，最好動彈不得。
從錢氏今日對她的態(tài)度來看，對方不會想要見到她的日子蒸蒸日上，她要在錢氏尚未察覺的時候，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增多捆綁她的繩索。
“嫂嫂，你們回來啦！”
懷清聽到院外吵吵嚷嚷，躲在門后先看了一下情況才沖了回來，“嫂嫂，這些東西看著很重，我先幫你拿回家去?！?p> 孟桑見到懷清也很是高興，捏了捏他的臉，“讓你長兄幫你一起拿，別一個人傻傻的受累?！?p> “相公，”孟桑說著看向周攻玉，“有勞相公啦?！?p> “時辰不早，我就先進(jìn)去了，各位叔叔嬸嬸們別在外面凍著了，要不要一起進(jìn)來坐一坐？”
“不用不用，這眼看著天都要黑了，我們也要趕回去準(zhǔn)備夕食?！?p> “那我就不送各位叔叔嬸嬸了?！?p> 一直等到人群散盡，孟?？粗T外還剩一些沒搬進(jìn)去的東西，走過去直接拎了起來。
“我來?！?p> 周攻玉適時接過，“勒手?！?p> 秦氏早在聽?wèi)亚逭f門口圍了不少人的時候便躲進(jìn)了屋內(nèi)不敢出來。
孟?；厣韺㈤T插上，看著懷清招了招手，“今日是不是有人送蝦過來？”
“對！”
懷清用力點(diǎn)頭，“娘親已經(jīng)把那些蝦按照嫂嫂給的方子做成蝦醬了，嫂嫂要看看嗎？”
“娘親已經(jīng)做好了？”孟桑一臉驚訝，挽起袖子站到了水盆邊，“蝦醬在哪兒？我看看。”
“別用冷水?！?p> 周攻玉拎著一直溫在瓦罐里的熱水出來，朝盆里添了一些，“冬日里用冷水手會生凍瘡?！?p> 孟?？粗媲暗难U裊熱氣，將手放進(jìn)去感受了一下。
冰涼的雙手碰到熱水的瞬間略有些刺痛，但很快就變得溫暖了起來。
她的唇角勾了勾，神情柔和至極，“多謝相公?！?p> “這本就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周攻玉已經(jīng)將瓦罐放了回去，說話的時候偏頭看著孟桑的側(cè)臉，眼底多了幾分思量。
自家娘子身子嬌嫩，不像是如此馬虎不知道如何妥帖照顧自己的模樣，可這幾日相處下來，他發(fā)現(xiàn)娘子的性格，著實(shí)有些……不同于普通女子的直爽。
“嫂嫂，蝦醬來了?！?p> “娘親說這個蝦醬要在外面再放上幾天就可以用了，嫂嫂你要不要嘗嘗咸淡？”
懷清說完適時的遞上一雙筷子。
孟桑用筷尖沾了一些嘗了嘗，“娘親應(yīng)當(dāng)是減了一些方子里的鹽量，嘗起來倒是恰到好處?！?p> “放個七天，咱們就能做改良版的辣白菜了?！?p> 懷清雙眼晶亮，語氣振奮，“那我們就可以賺銀子把姐姐從錢家那個火坑救出來啦！”
“桑桑?！?p> 秦氏從房間內(nèi)出來站在門口，她到現(xiàn)在都不敢和孟桑對視，視線下垂偏離了幾分，“我在家里閑著無聊，便自作主張的把送來的河蝦全都處理了。”
“還好家里有您，”孟桑將蝦醬蓋上收好，“這家里的東西沒有您不能碰的，便是真有什么問題也不是什么大事?！?p> “娘親之前在家里是如何安排家中事務(wù)的，以后也如何便是?！?p> “蝦醬很好，等咱們的辣白菜做出來，賣了銀子家里人人有份?！?p> 秦氏連連擺手，“這方子材料都是你買回來的，銀子你自己收著便是，我們不要?！?p> “對了，懷月呢？關(guān)于錢家的事情有了新進(jìn)展，我想和她說一說?！?p> “方子是死的，制作東西的過程材料增減只有娘親你知道，再說懷月懷清也都跟著忙了幾天，不能讓他們白忙。”
懷清自告奮勇，“我這就去喊姐姐！”
“懷月不在家里，”秦氏小聲說道，“方才你們奶奶讓人來找懷月過去畫幾個繡樣。”
“您怎么沒跟我說？”懷清反應(yīng)最大，“我答應(yīng)過嫂嫂要和姐姐寸步不離的！”
孟桑和周攻玉的臉色也跟著變了變，“懷月什么時候走的？”
秦氏看她們臉色不好，心底緊張連聲音都有些發(fā)顫，“約莫有半個時辰了。”
“不行，”孟桑將蝦醬塞到秦氏手里，“您在家里待著，我去看看?！?p> 周攻玉緊隨其后，“我和你一起去?！?p> 懷清剛想跟上，孟桑已經(jīng)開了口，“懷清在家里陪著娘親，免得待會去李氏那里被濺一身血?！?p> “嫂嫂！”
孟桑出門之前最后叮囑了一句，“娘親您在家里看好懷清?！?p> 周攻玉走在前頭，面沉如水，“娘子，我想知道，你為何對懷月去奶奶家里如此緊張？”
他心計深沉，便是心里對李氏如何不滿，面上也不會表現(xiàn)出分毫。
“周有金欺負(fù)懷月?！?p> “我擔(dān)心懷月今日被叫上門，是周有金在背后攛掇的?！?p> “他上次被我教訓(xùn)了一頓，一時半會不敢上門又懷恨在心，在他自己的地盤又有人撐腰，我擔(dān)心他會肆無忌憚?！?p> 孟桑腳步帶風(fēng)走的飛快。
“若是周有金敢，我定要讓他……”
后面的話沒有說出。
他做事，一向說一分藏九分。
兩人腳步匆匆來到李氏的家門口。
大門緊閉，里面寂靜沒有聲音。
孟桑心急的上前便想踹門，周攻玉擋在她的身前，指了指院子低矮的圍墻，“你在這里等我。”
他身上還穿著今日為了回門新改的衣袍，繞到院墻后面的柴垛，又從旁邊的樹下搬了塊石頭過來。
“我先聽聽里面的情況?！?p> 他動作僵硬，一看就沒干過爬墻的事情。
孟桑失笑，雙手抬起比劃了下院墻的高度，向后退了兩步而后猛然加速躍起，雙手扒住院墻腳底蹬在墻上一個用力便坐了上去。
還在掙扎的周攻玉低頭看了眼自己滿身的泥土，仰頭對上孟桑無辜的眼神，“娘子……好身手?！?p> “噓……”
院墻對面的西屋里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孟桑小聲詢問，“你知道周有金住在哪個房間嗎？”
“西屋?！?p> “相公，我先進(jìn)去從里面把房門打開。”
孟桑匆匆交代一句便從院墻一躍而下，雙腳落在地上輕的像貓沒有發(fā)出一絲動靜，走過去先將門栓打開，而后去到了周有金的門前。
“懷月，你看看我這身上的傷，你嫂嫂下手可真狠，你幫我上藥吧?！?p> 耳聽著周有金猥瑣的聲音，孟桑抬腳就欲踹開房門，卻在聽到周有金后面的話時停住動作，“懷月，你要是不嫁給我，就只能嫁給錢三爺了?！?p> “你好好想想，你若是求的我高興了，我就去找祖母，讓她出面說服我爹娘，讓咱們成親?！?p> 房間內(nèi)，周懷月的后背抵在墻上，聞言定定的看向周有金，“你說什么？什么婚事？我聽不明白?！?p> 長兄和嫂嫂是絕對不會將她和錢家的事情說出去的！
家里人都被李氏趕出去打豬草了，周有金也不著急。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傷依舊有些疼，呲牙咧嘴的想捂又不敢用力，“小叔當(dāng)初收聘禮銀子的時候我都看到了，真沒想到，小叔平時那么疼你，竟然舍得把你賣給錢家?！?p> “我猜想一定是因?yàn)樾∈逡龅纳赓嶎^極大，才會不惜一切的籌措本錢投進(jìn)去，為此我還特意從祖母那求了十兩銀子?！?p> “小叔走的時候答應(yīng)過我，回來至少能分我百兩！”
周有金說到這兒有些憤恨又有些痛心，“誰能想到小叔如此短命！”
“沒了十兩銀子，只能把你賠給我當(dāng)媳婦了?！?p> 周懷月胃里陣陣惡心。
雖然早就知道爹爹做的事情，但畢竟人已經(jīng)死了，她的心里多少還殘存著一些美好的幻想。
可周有金卻戳穿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