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白熬了,褚錫感知著自己的身體,嘆了口氣。
“難道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觸發(fā)了,還是說昨天的夢?”
雖然已經(jīng)幾日沒有搭理周圍的根系,但這些區(qū)區(qū)草根也難以束縛住他,或者說他的身體。
重新獲得了充沛的水與無機物,褚錫的身體接收著陽光繼續(xù)努力生長。
雖然周圍已經(jīng)有很多的樹木,但是也沒有能完全遮蔽住他,他那幾日虛弱也只是因為水循環(huán)斷了而已,而不知道。
“這樣又能如何呢,只要我再去干擾這身體,那么它之后在陽光的爭奪里也會必死無疑,我只要等就可以。”
正當他如此想著時,他忽然又聽到了夢里的那個聲音。
?。ㄈ绻賴L試自殺,不會再救你。)
拋下這句話的聲音消失了,但卻留下了一個突兀的光點。
光點被打開,隨后一副彩色的畫面在褚錫眼前顯現(xiàn)。
…………
映入眼簾的蓋著帽子躺在躺椅上的自己。
而周圍還是在樹林。
褚錫愣了一下,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到色彩斑斕的畫面了,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我這是,醒了?”
“褚錫!”
曉月清晰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里,他立馬想要回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發(fā)出聲音
而曉月喊的只是躺在地上他。
自己只是一個無形之物,他才發(fā)現(xiàn)。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摔倒在地上昏迷的自己被抬起,送回帳篷里。
“原來只是旁觀的視角嗎。”
路上聽著兩人的談話,讓他感到難受。
到了帳篷里,他看著躺在綾腿上的身體,也不知道該想些什么了。
他想起來自己之所以要來森林采集素材是因為自己大學報了植物研究社團,而社團突然組了一個研究任務(wù)還要宣發(fā)。
他是一個究極社恐人,,他自己也承認,本來社團都是被別人拉著報上的,對社團任務(wù)的宣發(fā)部分更是真的頭疼。
于是他毅然決然的去搶了素材錄制,這份既沒有人干,也不用接觸人的事情。
正好他的攝影技術(shù)還不錯,他也有一套攝影設(shè)備,更重要的是,這樣就可以不用和別人一起了。
正當他感到這次突然的活動可以完美解決時。
他的發(fā)小,卻就是曉月,拉著他參加植物社團的人,也要和他一起。
雖然沒什么,發(fā)小和他的關(guān)系很好,起碼他對曉月還是不太抗拒的。
但后面即將要出發(fā)的時候,曉月的閨蜜綾,突然又蹦出來,說不放心曉月要陪曉月一起去。
雖然不知道綾是搞什么,因為綾都不是植物社的,但是他確實很難拒絕曉月。
于是名額臨時添上了綾,而本來買的雙人份的戶外設(shè)施換不了,只能湊活三個人用,最重要的是他也很難插入綾和曉月的話題。
于是便有了他借口獨自出去,留下兩人在帳篷里的一幕。
“看樣子我是因為在那里躺著的時候暈倒了嗎?!?p> 時間流逝,林區(qū)的管理員過來,開著車把他給帶到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掛了急診。
看著一大堆儀器在他身上,檢測了一番之后他便被推了出去。
聽著醫(yī)生和曉月她們的交談,他看著自己昏迷的身體更是感到無力。
后面他的爸媽便來了,開始為他轉(zhuǎn)院。
看著爸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帶著他轉(zhuǎn)了四家醫(yī)院,直到最后一家也沒能確定的判斷出褚錫的病況,連治療的方案都沒有試出來。
而那些儀器上顯示的生命體征,也越來越弱。
他動了動旁觀著的自己,想要碰一下他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一團虛無,在他們的身上被阻隔住,什么也做不到。
就這樣,最后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診定死亡,隨后火化。
彩色的畫面到這里結(jié)束,畫面定格在了他的奠堂前。
他只是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死亡的全過程。
看到了認識的人,也可以看到不認識的人。
他可以碰到他們,但是卻像冰冷的鋼鐵雕塑一般,干擾不到他們分毫。
可以說,看到這里,親人為他舉辦葬禮哭泣的畫面,褚錫幾乎是呆滯的看完了。
他的大腦一時間有點宕機。
…………
?。阋呀?jīng)死了,sb。)
伴隨著這句嘲諷的話,褚錫回過神來。
光點逐漸收攏,消失,就像出來沒出現(xiàn)過一般。
“這算什么?!?p> 他不知道是什么狀況了。
身體的感知又回到了自己只有一片黑白的樹身里。
“所以這算什么??!”
剛剛的體驗就如同炸彈一般,把褚錫對自己的洗腦,幻想,炸地粉碎。
他也還嘗試用夢境來解釋自己的處境,但是他已經(jīng)無法解釋為什么自己會清楚的看到那些不認識的人和建筑。
剛剛的影像在清楚的告訴他,他已經(jīng)死了。
或者說他以前的身體已經(jīng)死了。
他重新審視了一番自己屬于植物的身體,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我原來的身體就這么死了。
我轉(zhuǎn)生了?
能不能不要開那么惡俗的玩笑??!”
朋友,親人,自己,隨著剛剛的光影漸行漸遠,他也沒有了再安慰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是遇上什么了,比如神秘的聲音和光團,這都是做夢不可能會出現(xiàn)的。
“為什么偏偏要選我啊?!?p> 其他植物的陰影緩緩將他遮擋住,虛弱的感覺又將他籠罩,似乎只是生長的感覺被削弱的,虛弱的感覺還是如此真實。
“你tm,倒是出來再說句話啊。”
但與先前不同,他不能再把這種感覺當做虛擬的夢境了,他知道這感覺,應(yīng)該真的是,他的身體所發(fā)出的感受了。
他的身體需要光明。
…………
“只能接受現(xiàn)實了嗎。”
他感知著自己的這副植物的身體。
不能動,不能看,不能聽,只有些許觸覺。
他也很難想象為什么這個樹可以承載他的意識,他為什么能在這個樹一樣的身體里思考。
“看來我這是來到地獄了吧,要這樣生長,受著這樣想折磨,一直這樣不知道幾百年,才會壽終正寢。
遇到了什么,感知到了什么,也無法防御,只能依靠運氣和自己匱乏的自我防衛(wèi)手段。
甚至連一個目標也沒有,只告訴迷糊的告訴我我已經(jīng)死了,和我現(xiàn)在不能死。
呵呵。”
褚錫如是的想著。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很多時候因為尷尬還會想著變成一棵樹,這樣過一輩子就可以不用和任何東西交流了。
但是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讓他反而有些難受。
他想起來自己的父母,好在自己不是家里的獨生子,還有一個哥哥已經(jīng)在工作,父母的贍養(yǎng)還可以靠他。
可他的心里還是充滿了愧疚,父母雖然并沒有強加什么期望給他,從小對他的管養(yǎng)都很散漫,但自己這樣突然的離世,對父母的傷害也無疑是巨大的。
他又想起自己的朋友,雖然只寥寥幾個,但他都很珍惜他們,曉月,阿華,還有綾。
何況他的死還讓曉月他們也很難過,曉月和綾也是受了很大的沖擊。
“都說是一死解千愁,這愁緒反而越來越多了吧。”
只得長嘆了一口氣,褚錫連宣泄情緒的肢體動作現(xiàn)在也做不到。
他看了看自己被樹蔭遮住而郁郁寡歡的身體,和先前生長的歪七扭八的根系,自覺想要活下去可需要再接再厲了。
…………
天穹慢慢變黑,褚錫忙碌將近一下午,處理著自己的根系。
“想活下去很難啊?!?p> 身體上胡亂長出感覺不到陽光的枝葉也被他操控著盡量重新偏向陽光。
直到黑夜降臨,褚錫才被困意籠罩。
久違的睡了一個好覺,這次蘇醒和開始一般,一直到天邊微微亮起才蘇醒過來。
身體也終于不在是強迫著他提前蘇醒去生長,在他昨日的努力下,根系被打理的很好。
他迎著太陽,開始控制身體,生長起來。
清晨的太陽不是很溫暖,但是和先前不同,必須爭分奪秒了,因為馬上就要有植物開始陸續(xù)的把他遮住。
因為在這個時間,還沒有遮擋他的植物,讓他可以安心的生長一會。
雖然都是植物,但其實植物間對于陽光與養(yǎng)分的爭奪,都還是很激烈的。
喜陽的植物要費勁心思的長高,保持自身可以獲得的陽光不會被別的植物遮擋,而且還要保證自身的根系去全面發(fā)展,讓自己不會因為一些意外事件倒下,并且爭奪地下的營養(yǎng)物質(zhì)。
喜陰植物也要靠著散射到身上下微弱陽光來光合作用,去盡量發(fā)展根系,占領(lǐng)地下的底盤來獲取必要的養(yǎng)分。
這樣的競爭雖然在穩(wěn)定的成年植物間難以發(fā)現(xiàn),但是還是在幼年生的植物群落中,這樣的競爭可以說比比皆是。
他也不得不佩服地獄的惡趣味,居然要他作為一棵幼苗在一群幼苗里開始生長。
“果然就是重生的戲碼也不是每個人都一樣啊?!?p> 自己以前的的知識開始告訴他,一個野外的樹苗想要存活究竟又多少威脅。
“我還不如不知道?!彼嬷^,感覺頭疼。
前一陣子的作死到現(xiàn)在看來也是自討苦吃,馬上第一批遮住他的植物就要來了。
陰影逐漸把他籠罩住,“不行看來得想點辦法,這樣遲早要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