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各有所圖
李寒光再醒來,天已經(jīng)大亮了。
還未睜眼,他就感覺到一陣微風拂面,如錦紗一般輕柔。
是煙雨。
他費力抬眼,入目是一片朦朧的淡青色掛在天邊,映照著漫山緋紅,煞是好看。
遠處有白塔,屹立在群山之中,猶如一只眼,無喜無悲的注視一切。
李寒光感覺臉上有些濕滑,又瞧見近處比毛發(fā)還細的雨絲,繚繞飄蕩在空中,不由得有些愣然。
有蝴蝶翩然而至,張開墨色的鱗羽飛來,落在了他的鼻尖。
少年覺得癢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小車晃了晃,穩(wěn)穩(wěn)的走在大道上。
“喲,你醒啦?!?p> 他循著聲音轉(zhuǎn)過頭,突然一張僵硬的人臉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雙眼漆黑一動不動,面如刀削,色如白雪,還帶著詭異的微笑。
饒是李寒光這個經(jīng)驗老道的少年也被嚇得汗毛炸立,不敢發(fā)出聲音。
見嚇唬他也不做聲,相陽這才從機關(guān)人偶身后上前來。
他笑瞇瞇的和李寒光打招呼,也不顧他身上帶著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是的,居然沒有嚇到你,太可惜了。”
原來是機關(guān)人偶…
見到是認識的人,李寒光這才放松了一點。
但他還是皺起眉頭,一雙鳳眼閃過警惕。
“這是海棠香國?你們……”
“誒,先別說話?!?p> 相陽一把捂住他的嘴,少年掙扎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被綁了起來,越是掙扎,身上的繩索捆的越緊。
“讓我猜猜啊,你是后面發(fā)現(xiàn)姜鈺逃走了,所以毫無防備的沖進了洞天結(jié)界,結(jié)果被里面的罡風所傷,出來之時,恰巧落在了緣花溪中,便暈了過去?!?p> 相陽思索著,想到此處放開了他,樂的拍手笑出聲:“你膽子可真大,都曉得洞天結(jié)界是連接兩界的交點,居然還敢毫無準備的貿(mào)然闖進來,若不是我們救了你,你小子怕是早在野外被吃掉了?!?p> 李寒光垂下眼,聽著相陽的嘲笑,心里縱然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
當時他是被御劍術(shù)的出現(xiàn)沖昏了頭腦,才不顧一切的跳進了洞天結(jié)個界。
結(jié)界內(nèi)罡風肆虐,他毫無防備的接受罡風的洗禮,這才弄得渾身是傷,還狼狽的暈了過去。
盡管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是被姜鈺和相陽所救。
這圓臉小子是偃師?那姜姓少女是什么?術(shù)士?刀客?
這下他該如何拿到御劍術(shù)呢?
見李寒光默不作聲,相陽也覺得沒了樂趣。
他戳了戳少年的肩膀,小聲嘟囔:“一點意思都沒有,好歹也跟你救命恩人說聲謝謝吧,你怎么跟姜鈺一個樣,滿腦子都是術(shù)法和打架。”
小車前頭傳來姜鈺的聲音。
“我勸你背著別人說話的時候小聲一些,別把小金環(huán)吵醒了。你也就是在背后說我,若是換了旁人,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甩下去了。”
相陽呵呵一笑:“這車上的機巧只有我一人可發(fā)動,你要是甩我下去,可沒這么舒服的小車坐了?!?p> 姜鈺往后一靠,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冷笑,作勢拍了拍紅葫蘆,三把飛刀吞吐而出,嚇得相陽躲到了機關(guān)人偶身后。
望著那三把懸停的飛刀,李寒光這才雙眼中有了光彩。
少年躺在車板上,氣息有些虛弱:“姜鈺……你怎么會御劍術(shù)呢?”
“御劍術(shù)?”
笑鬧了一陣,姜鈺動了動指頭,收回了三把飛刀,垂停在她手邊。
“我早說了,我這真不是紫云山的御劍術(shù),你不信。如今我再說一遍,我這不是御劍術(shù),只是與我這法寶相合的技巧罷了?!?p> 李寒光聞言,瞳孔微縮。
“法寶……這是什么法寶?”
姜鈺算是看明白了,這李寒光就是個純純的劍癡。
醒來第一件事情先問這是哪,再就是繼續(xù)追問她御劍術(shù)的事情。
沒有對他們喊打喊殺,也沒有愚忠堅持要帶他們回御靈府。
雖然之前在胡府他對自己多有得罪,但現(xiàn)在看來,也只是奉師門命令行事。
這人的心思一直都在御劍術(shù)上,單看此人也算不得很壞。
昨日在花官殿后山的一戰(zhàn),想來只是想請他們回去,是發(fā)現(xiàn)她手中有十二柄飛刀之后才起了動真格的心。
但那天試探之后,她發(fā)現(xiàn)這人似乎并不知道銜云飛刃長什么樣,這可有意思了。
此時不忽悠他,還等到什么時候呢?
“得,我不問你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御劍術(shù),你也別問我這是什么法寶。以你現(xiàn)在的處境,應該不至于分不清好歹,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給你松綁,怎樣?”
姜鈺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寒光遲疑的點了點頭,這才撫掌說道:“雖然一天之前咱們還刀劍相向,但今日境況不同,你也別怪我挾恩圖報,你日后不許再追著我們帶我們?nèi)ビ`府,若我有一日想通了要做個捉妖師,自會去記檔?!?p>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們?nèi)绱伺懦庥`府,但如今確實是被他們所救,這個要求,并不算過分。
不提姜鈺身份成謎,若是那十二把飛刀和銜云飛刃有關(guān)系,他還是會將其帶回去。
左右不過還是會回去,他思索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們?!?p> 相陽聽了這話,下令讓機關(guān)人偶將他松綁,自己閉著眼悠閑地靠著車沿哼著小曲。
李寒光活動了一下手腕,渾身被捆的酥麻不說,身體還很虛弱,只能坐到另一側(cè)打坐調(diào)息。
如此好的景色,車上醒著的三人卻無心欣賞,各自心懷鬼胎,不再做聲。
直到小車減緩了速度,小金環(huán)打著哈欠從姜鈺身旁直起腰。
小姑娘睡眼惺忪,她揉了揉眼睛,瞧見大道不遠處有一個牌坊屹立在中間。
“好快呀,這就要到了!”
小車緩緩停了下來,三人望去,瞧見那胭脂色的牌坊上,雕刻著南安二字。
可這牌坊前后空無一物,僅僅只有它佇立著,很難說過了牌坊就進了城。
小金環(huán)歪著頭想了想,爬起來從自己的花冠上摘下了三朵海棠,遞給了姜鈺和相陽,輪到李寒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了過去。
“既然姜鈺姐姐相信你,那我還是給你吧,讓你一個人留在外面會被吃掉的。”
被一個小姑娘這樣可憐,對李寒光來說還是第一次,他有些羞赧惱怒,忍了又忍,這才接過小金環(huán)手中的海棠。
小金環(huán)燦然一笑,催促著相陽把小車收起來。
四人走到牌坊前,只見她伸出手舉到面前,緩緩往前推去。
神奇的是,她推過去的地方,竟然微微蕩開一圈波浪,整個人猶如置身水鏡之中,慢慢陷了進去。
姜鈺眼中倒映著蕩開的漣漪,心生波瀾。
原來如此,海棠香國,竟然也是一處世外之地,和銜云山一樣,在世間確有實地,但卻是另外一層天的桃源世外。
三人模仿著小金環(huán)的樣子,將海棠放在手中也跟著她走了進去。
姜鈺感覺渾身輕飄飄猶如被棉花包裹一般,她試探著落地,裹挾她的那陣輕靈之炁如同泡沫一般破裂。
一陣人群喧囂聲由遠至近,這才讓她有了一些真實感。
“幾位,要坐船嗎?”
姜鈺睜開眼,聽見有人招呼坐船。
她震驚的發(fā)現(xiàn)這南安,居然是一處碼頭集市!
吆喝聲,招呼聲此起彼伏。
不少渡船停靠在碼頭邊上,招呼著客人。
小金環(huán)走上前去。
“大叔,你知道香主那怎么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