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伊文喘著氣背靠門坐下，拿出藏在外套里的灰銀色物體放在胸前。
“搞什么啊......我拿這個東西干什么？”
伊文喪著臉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是不是最近自己經(jīng)常熬夜把腦子玩壞了?。繒矝]拿成，反而拿了這個玩意出來。
“父親從來沒有戴過這個?！?p> 伊文站起身來走到窗旁，把護腕舉到眼睛處，打算借助明亮的光線仔細查看。
整個護腕看起來確實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伊文皺著眉頭，除了有異樣的流光依附在表面外，整體就是一個較為精致的擺件。
但自己之前不合理的行為應該就是它引起的。能如此吸引到他的注意，以至于做出反常的舉動，那一定有隱藏的秘密。
伊文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這個東西是一個魔法物品。他感知到了護腕上一點熟悉的魔力波動。
魔力是所有生靈對一種未知力量的稱呼，它的出現(xiàn)改變了整個世界。只要合理運用，能幾乎完成除了無中生有的創(chuàng)造以外的所有事情。這種來自世界本源的神奇力量堪稱世界最大的奇跡。
類似的道具在這個房間里還有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伊文自己搗鼓出來的。比如會自己飛到手里的水杯，調(diào)節(jié)轉(zhuǎn)速的風車，定時尖叫的墨水瓶......
一想到這些他的額頭上就冒出幾條黑線。以他現(xiàn)在只是學徒的實力，也只能搞搞這些小東西了。如果一不小心讓魔力失控，那后果夠他喝一壺的了。
至于法術，他打算等到魔力讓自己滿意后再進行嘗試?，F(xiàn)階段伊文把所有類型的低級戲法都學了個遍。
他了解，如果是魔力道具，那么一定有啟動效果的“開關”。
伊文思索了片刻，將護腕慢慢地套在了右手上。護腕仿佛感應到了般自動進行收縮，使尺寸剛剛與他的手腕相貼合。
在一秒的停頓后，整個護腕突然散發(fā)出躍動的純白光芒，伊文感覺他的手臂被護腕牢牢捆住，就像是皮膚一樣黏在了身上，絲毫感覺不到護腕本身的重量。
未知的變故讓伊文感到慌亂，左手現(xiàn)在完全不能將護腕移動任何的距離，這個東西完全綁在了他手上。他從桌上抓起一塊拇指大的小型魔力水晶，引導著其中的力量，念動清醒咒語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接著操控魔力去感知護腕的變化。
外放的魔力慢慢地靠近護腕表面，在略微的停頓后進行了肉眼不可視的碰觸。
鐺！
清脆的碰撞聲響徹整個房間，接觸產(chǎn)生了小型的爆炸效果，一圈藍色波紋在空氣中震蕩開來，把書架上大半的書掃落在地。
“痛痛痛！”
伊文發(fā)出一聲哀嚎，護腕爆發(fā)出的力量直接把他彈翻在地上，手上的水晶則變成了一堆毫無價值的粉末。
“不要亂碰啊，小伙子。”
一個陌生的蒼老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伊文愣住了，向聲源的方向轉(zhuǎn)頭看去，一位穿著深藍色長袍的老人正在翻看他的實驗器材。
伊文吞了吞口水，微張嘴巴卻難以發(fā)出聲音。很明顯，房間里不可能有除伊文以外的其他人，這只會是護腕產(chǎn)生的效果。
老人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停下了手中動作，轉(zhuǎn)身與伊文面面相對。
披肩的蒼白長發(fā)，一臉未經(jīng)修剪的山羊胡。老人的臉龐上有著無法掩飾的歲月痕跡，但他的雙眼依舊明亮。此刻他正仰著頭，毫不退縮地與伊文對視。
兩個一大一小就這樣對視了半分鐘。
感覺到空氣逐漸凝固，伊文咳嗽了一聲，站起身來問道：“請問，你是在護腕里的......”
“不對，要先問姓名！”
“哦哦，好的......那么，請問您是......”
“你可以叫我，康斯坦丁?！?p> 康斯坦丁笑了起來，長長的胡須被他嘴角帶著翹了上去，看起來真是夠和藹的。
“好的，康斯坦丁先生，我是伊文，是......”
“不對，要叫老師?！?p> 伊文的嘴角抽了抽，這老頭的話直接給他整不會了，能不能讓自己把話說完??！而且為什么要叫老師？
詭異出現(xiàn)的老人讓伊文內(nèi)心升起了警惕。康斯坦丁看樣子是個寄宿在護腕內(nèi)的靈體，但尚且不知道他的好壞，伊文已經(jīng)做好隨時呼叫萊莎的打算。
或許自己不該這么莽撞。伊文內(nèi)心苦笑，應該直接找父親羅伯特商量的。
康斯坦丁恢復平靜的表情，走到伊文身邊端詳著他的臉龐，眼光帶著奇怪的神情，讓伊文感覺心里毛毛的。
“好久不見......”
“別擔心，我并沒有敵意。你現(xiàn)在還不是個正式的法師吧？”
“哦......對，”伊文反應了過來，“那個，您的出現(xiàn)是因為剛才那個護腕吧？”
“是的，我吸收了你身上的魔力儲備才能蘇醒過來，如果再不吸點我就差點去世了?！?p> “嗯......你現(xiàn)在可能搞不清楚狀況......”康斯坦丁說著拉開旁邊椅子坦然坐下：“這樣，你給我泡一杯希爾麥雪山紅茶過來，再來點瓜子，我坐在這里跟你慢慢聊。”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見伊文呆在原地，康斯坦丁眉毛一挑，伸手一揮就將他撥出了房間。
——
“這只是普通的紅茶啊......記得我跟你說的什么嗎？”
面對康斯坦丁的抱怨，伊文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得了，這是召喚了一位爺。
“哈哈，看你那樣子?！笨邓固苟⌒χ?，道：“我說收你為徒弟并不是開玩笑。別看我現(xiàn)在這樣樸素，曾經(jīng)我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法師?！?p> “您為什么要教我？這又跟那個護腕有什么關系？”伊文的心里全是疑惑，這老頭表現(xiàn)得太自然了。
“別急，我會給你講清楚的?！翱邓固苟〉坏孛蛄艘豢诩t茶，面孔變得嚴肅起來。
“這個護腕，是你的祖先在戰(zhàn)死后遺留下來的裝備。阿塔邁爾之腕，這是它的名字?！?p> “人類半神阿塔邁爾·卡修斯，在五十六萬年前隕落。如果我的時間記錄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護腕蘊含著他托付的龐大力量。除了增幅力量外，在關鍵時刻，你可以用它擋下致命的攻擊。”
“五十六萬年前的家族先祖？”伊文感覺自己的腦細胞跟不上了，別說五十六萬年，就是去掉兩個零的時間也遠比自己身處的雅爾達納帝國歷史更加久遠。
而羅伯特也從未說起過卡修斯家族有這么長的歷史......甚至，整個人類文明的歷史都比不上。
“你沒有聽錯，你的家族從五十六萬年前一直存在至今。而我也是你先祖那個時代的人。額，想想自己還真是一個老頭了......”
伊文半信半疑地看著康斯坦丁，五十六萬這個數(shù)字實在太過驚人，在這么久遠的時間里，就算是塊巖石也會被風雨腐蝕得渣都不剩，對靈體來講也同樣如此。那么康斯坦丁是如何活到現(xiàn)在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康斯坦丁嘆了口氣，“人類的是一個短命的種族，百年的時間對他們來說就已經(jīng)是一輩子。我當然也不可能活幾十萬年，相信就算是最為長壽的龍種都不見得有幾個活了這么長時間?！?p> “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死了，但沒完全死?！?p> “這......什么意思？”
“......別拿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我，很讓人傷心的好不好——咳，總之，我現(xiàn)在是半靈體半實體的狀態(tài)?！?p> “你應該知道，冥河是所有死者的歸屬。不管是升入天國，降入深淵地獄亦或是輪回轉(zhuǎn)世，所有生靈死后的靈魂首先都會到冥河接受洗禮。
“而我就在這個環(huán)節(jié)做了點手腳?！?p> 與世界一起誕生的冥河永遠流動在正負位面的狹縫中。邪惡或正義的靈魂在脫離肉體的束縛后會根據(jù)指引來到冥河，漆黑的河水會浸沒他們，并決定靈魂的最終歸屬。這里是一切死亡的歸屬地......就算是神靈也不例外。
“根據(jù)我得到的消息，靈魂只要有一半以上浸泡在了冥河水中，那么這個靈魂就會被冥河認定捕獲成功，冥河的召喚也就不再生效。因為這時候靈魂是不可能自己爬出來的?！?p> “然后，我與守護冥河的死神摩耶達成了合作，讓他把我沒浸泡的一半給撈了出來?！?p> “不可思議......”
看著康斯坦丁平靜地說出這些話，伊文看向他的眼神多了掩飾不住的驚訝與敬畏。
能夠從冥河的召喚中逃脫，沒有變成幽靈一樣的不死生物已經(jīng)是天大的奇跡。而靈魂撕裂的痛苦也遠不是伊文能夠想象的。
任何一本有關靈魂的法書中都有著強調(diào)，靈魂是不可分割的。強行的分裂是對靈魂本源的直接傷害，會造成比車裂之刑恐怖十倍的痛苦，傷害不可逆轉(zhuǎn)，一定會變成瘋子，且永遠不能再進入輪回。
冥河認定你的靈魂已經(jīng)接受了洗禮，剩下一半再進入的結果，只有徹底溟滅一條路。
但是，死神摩耶伊文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據(jù)他所知，現(xiàn)在的世界根本沒有執(zhí)掌冥河的神明。
“所以說現(xiàn)在的我是半靈體半實體的狀態(tài)，靈體是無法用肉眼看見的，而這個半實體是我用魔力捏出來的，只扭曲光線制作了外表和觸碰的功能?！?p> 康斯坦丁伸手朝茶杯按了下去，手掌部分詭異地變得透明，直接穿了過去。而后他重新握住杯柄，茶杯又被他舉了起來。
“這些年來我一直依靠吸收護腕本身的能量才堅持了下來，要是再不趁你過來的機會吸點你的魔力，我就完蛋了。嗯，幸好你依然說的是通識語，不然我們之間的交流還成了問題?！?p> 伊文始終不能平復激動的心情，一個穿越了五十六萬年時光的人類就在他面前喝茶，這世界簡直瘋了。
這聽起來很不現(xiàn)實——伊文強行讓自己稍微冷靜了一下，也許這只是個瘋了的幽靈在胡言亂語。
“聽起來不可思議對吧，當年幸好有神祇的眷顧我才能這么舒服地坐在這。我來教導你，是為了讓你能成為像阿塔邁爾那樣的英雄，好在以后面對更大的危機?！?p> “伊文·卡修斯，你作為卡修斯家族的孩子，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就是你們家族每一代人的宿命......我算是一個想要幫助你的外人。”
“至于為什么不是你的父親羅伯特，可能是他不再合適了。”
伊文不自覺地點頭，沖這幾句話來講，他覺得面前的康斯坦丁變得像個正經(jīng)老法師了。
康斯坦丁貌似與自己家族有著很大的關系，只是他說的都是自己聞所未聞的事情，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相信這些事實。
康斯坦丁突然露出難受的表情：“贊美太陽......靈魂吃不了東西，我等會還要把茶水和瓜子吐出去......”
伊文默默收回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