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借你吉言錦錦
小雪落了好幾日自然有不少積雪,沈驚緣抓起一團(tuán)便開始壘雪球,李尚跟在后面幫她,紅葉綠蘿也跟著一旁搭手。
大地白茫茫的一片,雪似輕柔的蘆花般滿天飄零,它們掠過樓閣與庭院,覆蓋于萬物之上,走廊垂吊的花朵依舊爭艷盛開,在一幅雪景畫中成為尤其亮眼獨(dú)特的顏色。
“咯吱——”腳踩在雪地里,沈驚緣此時已經(jīng)將小雪人的身子堆砌好。
抬手將綠蘿遞來的青果子塞在雪人臉上當(dāng)做眼睛,又拿蘿卜插在中央當(dāng)做鼻子,彼時一個神態(tài)呆滯可愛的雪人便躍入眾人的眼簾。
沈驚緣點(diǎn)頭欣賞自己的杰作,扭頭問:“怎樣?”
李尚看著雪人的眼睛笑道:“它的眼睛怎會是青色?桌上不是有黑果子嗎?”
沈驚緣彎腰捧起一把雪捏成一團(tuán):“青色如何不好?黑色又有何好?我捏的雪人自然是與眾不同的,嘿!吃我一球!”
雪球砸在墨色長袍上四處濺開,李尚低頭抿唇一笑,頗有些無奈的拍了拍胸口處的碎雪。
沈驚緣又趁人不注意扔了兩個雪球到紅葉綠蘿身上,綠蘿性情本就活潑好動,連忙與沈驚緣打做一團(tuán),你來我往間便提起裙擺在雪地里追逐起來。
少女鈴鐺般悅耳的笑聲響徹雪白的庭院中,李尚站在一旁就這般靜靜地看著她與丫鬟們嬉笑打鬧。
此時此刻不知為何,他竟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甚至心底隱隱浮現(xiàn)莫須有的貪念,想要將此刻永遠(yuǎn)暫停住。
李尚看著遠(yuǎn)處的窈窕倩影,感受到自己飄零在空中不安又謹(jǐn)慎的那顆心在此刻落下、安穩(wěn)、跳動,得到了這片刻的放松和喘息。
沈驚緣彎腰撿雪球撿的累了,她這幅身子?jì)缮鷳T養(yǎng)自然不如能干活的綠蘿強(qiáng),鬧了一會便連忙叫停休戰(zhàn)。
她氣喘吁吁的走向李尚,見他一身沉靜氣質(zhì),突然回想到初見他時的模樣。
想不到短短秋至冬的幾月時間,一個人的變化會這樣大。
轉(zhuǎn)眼便要到臘月了,李尚也將十六了。
沈驚緣抬頭看著個子長得越發(fā)高的少年:“聽聞書院考會上你拿了魁首?如今你念書竟是這般厲害?”
李尚彎眸:“怎么?在你眼里,我是很蠢笨的人嗎?”
他們并肩走回小亭中,沈驚緣搖頭:“怎么敢小看你呢,畢竟曾經(jīng)的一塊餅子一兩金一床麻被百兩金的買賣可是你這狡猾的奸商說出口的~”
李尚聽到挑眉:“對啊,你還未還我銀兩呢?!?p> 沈驚緣歪頭:“我爹之前不是讓趙管家贈于你千金?”
“我可沒收。”
“為何不收?”
“不是你的,我為何要收?”
沈驚緣一愣,氣笑了:“好啊,你這話是非要我給的不可?”
李尚踏上覆雪的石階:“我自然是君子愛財(cái),取之有道。”
沈驚緣大笑:“好個君子愛財(cái)取之有道,行,我欠你的錢,定會親手還你!”
笑談后,李尚坐在冒著熱氣的鐵鍋前看著對面的少女說道:“明年我要下場了?!?p> “這般快?不若再沉淀幾年?”沈驚緣驚訝。
十六歲赴科舉,還是太年輕了些。
“我自七歲時便蹲在私塾外聽課,夫子教我八年書籍政論,月月考我歷年科舉試題,莫不是當(dāng)初我身無分文性情還未沉淀,如今說不定都考上了?!?p> “難怪你之前會說想做官?!鄙蝮@緣歪頭一笑:“原來你念書的天賦如此好?魁首公子?!?p> 李尚被打趣的臉紅:“宰相大人于我有大恩,我如今能有這般模樣全靠大人在背后支持,你趙家的私藏書籍,我不僅可閱覽,更可謄抄,恩情深重,此后…我定會報(bào)答?!?p> 時間過得并不快,可人卻能在一夜間變化,沈驚緣看著李尚,突然發(fā)現(xiàn)如今的他膚色越發(fā)白皙,面目也越發(fā)清俊,側(cè)臉輪廓分明流暢,一雙烏黑的雙眸明亮好看,眉眼間慵懶又沉穩(wěn),脫去了以往的浮躁與幾分戾氣市儈。
“李尚,你變好看了?!鄙蝮@緣突然出聲笑道:“想來你此后人生定會順暢光明,娶得一位得意賢妻。”
李尚突然笑了,這一笑好似夜空中最璀璨耀眼的星,奪目又吸睛:“借你吉言,錦錦?!?p> “金榜題名前途似錦!喝!”沈驚緣點(diǎn)頭,舉起酒壺仰頭飲下青梅酒,她軟聲軟氣的聲線中透露著幾分閨閣女子沒有的灑脫,讓一旁侍候的丫鬟們羨慕的偷偷抬眼。
——
皇宮,雪夜子時。
守衛(wèi)通報(bào)后,傳信衛(wèi)卸除自身兵刃穩(wěn)步進(jìn)殿,殿內(nèi)年輕的帝王坐在高位之上正在批閱奏章,一旁的大總管正上前在龍案上放了一盞雕花燈,想讓殿內(nèi)更加明亮。
“陛下,夜深了,您要不歇會吧?”
云岷動作一頓,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入夜許久。
此時跪著下方的敬事房太監(jiān)立馬捧著綠頭牌,抬起跪麻了的雙腿往前爬了兩步:“陛下,您已三月未進(jìn)后宮了,娘娘們?nèi)缃窬门胃柿?,已?jīng)望眼欲穿了啊陛下,您今日便開恩翻回牌子吧?!?p> 云岷眼底閃過不耐,捏了捏眉心:“下去!”
“這!”敬事房太監(jiān)為難的看了一眼,捧著裝著綠頭牌的盤子不知怎么辦。
云岷抬眼:“莫不是要朕說第二遍?”
身為大總管的劉忠立馬使了眼色:“還不退下?”
又沒完成任務(wù)的敬事房太監(jiān)只能捧著都快積灰的牌子們連忙離開。
云岷見人終于沒在眼前煩擾,這才放松了些,他身形微靠龍椅,看著在后頭侯著的傳信衛(wèi),對身旁的劉忠使了個眼神,整個大殿立馬關(guān)上了所有門窗,暗處的暗衛(wèi)也守在了一切可以竊聽之處。
“說?!?p> 傳信衛(wèi)上前行禮回道:“回稟陛下,這幾日那邊的小動作確實(shí)少了很多,想來是怕動靜太大驚動您,但是即便如此,唐巨海暗地里也接見了許多來京的赴考的才子,聽說私下允諾高中之位,如今前三甲皆定人選?!?p> “呵?!痹漆簻睾偷拿嫒菰诖丝汤湎拢骸霸蹅兊囊黄反髮W(xué)士手可伸的真長啊?!?p> “三甲之位皆有人選,看來這三年里朝堂里的臭蟲朕還沒清理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