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陌生,甚至無法確定銀票是趙仲收下的,還是準(zhǔn)備送給這個人的。
趙冠洲小心的放好信封,俞明枝的目光沒有在上面多做停留,直到聽到他招呼自己去看書桌上的一方端硯。
那硯臺黑的發(fā)亮,精雕細(xì)琢的花枝雀鳥栩栩如生,一只只有半個小指甲蓋大小的鳥兒停在枝頭,歪著腦袋,小小的眼睛仿佛有神,盯著飛過的小蟲,翅膀上每一片羽毛都清晰可見,足見工匠的用心。
趙冠洲炫耀道:“這可是皇上賞給我爹的珍品,世上絕一無二。”
俞明枝點(diǎn)點(diǎn)頭,指尖在硯臺邊緣撫過。
硯臺內(nèi)還殘留著一些墨汁,和一支筆尖濕潤的毛顯示這家主人剛剛寫了什么。
事關(guān)剛才珠兒說的事嗎?
趙仲和酈望山到底打算怎么對付運(yùn)糧一事?
她隱約感覺到他們針對的不是糧草,而是和秦機(jī)一個衙門的中書侍郎。
秦機(jī)想著收買吏部的人,酈望山這伙人必然也想從他手上分得一杯羹。
“小姐,請看?!壁w冠洲出聲打斷她的思緒,取出一副畫軸,攤開在桌子上給俞明枝看,“這是我自己畫的,請小姐評價評價?!?p> 俞明枝借此離書桌更近一步,掃過一個個關(guān)著的抽屜后,才看向他的畫。
趙冠洲的畫,和他的人一樣,虛有其表。
乍看之下,滿庭芬芳、優(yōu)雅仕女,色彩艷麗卻又不俗氣雜亂。
但細(xì)看之下,卻能發(fā)現(xiàn)許多地方粗糙潦草,顯示出畫者沒有耐心且急功近利。
俞明枝違心的夸贊道:“想不到趙公子年紀(jì)輕輕,卻有如此了得的畫技,假以時日定能揚(yáng)名。看著鳥兒,根根羽毛清晰飄逸,再看這些仕女的面部,容貌美麗動人,神態(tài)自然,還有這些花花草草,用色大膽,卻不落俗,實(shí)在是常人難以達(dá)到的?!?p> 趙冠洲詫異的睜大眼睛,隨后又轉(zhuǎn)變?yōu)轶@喜,“小姐說的可是真的?”
“嗯,自然不敢在公子面前說假話?!庇崦髦c(diǎn)頭。
趙冠洲大喜,差點(diǎn)失態(tài)的要直接抱住俞明枝,幸好在有所動作之前,用理智克制住了。他道:“我父親只會貶低批評我,說我畫的一文不值。還是小姐心善有眼光,趙某感謝小姐?!?p> 俞明枝道:“我只是說了實(shí)話,敢問公子可有更多的畫作?”
“有有有。”趙冠洲忙不迭的去架子上拿。
俞明枝看他背對自己,只注意著挑選得意的作品,而楊潤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觀察樂器之中,于是她又看一眼門口的珠兒,珠兒微微對她搖頭。
她迅速地打開第一個抽屜,里面是一些封面上沒有任何注明的冊子,她隨手翻了一頁,里面都是空白無字的。她又看了看懷中已經(jīng)抱有兩幅畫軸的趙冠洲,正要趕緊打開下一個柜子,突然外面響起急匆匆地腳步聲,她趕忙退后幾步,去看墻上的字畫。
很快,一個管事的出現(xiàn)在門口,對趙冠洲行禮,“五少爺,原來你在這兒?!?p> 趙冠洲對突然出現(xiàn)打斷他與姑娘相處感到十分不悅,皺著眉頭喝問道:“什么事兒?”
管事的瞅著安靜自然的俞明枝,“老爺找不著您,所以叫小的到處看看。既然五少爺在這兒,那小的也好回稟老爺了。小的不打擾五少爺了,告退?!?p> 他正要走,趙冠洲叫住他,心虛的看一眼屋里的兩個姑娘,快步上前對他小聲說道:“你就說我在花園里呆著?!比f一下人如實(shí)告訴了父母親,一會兒母親鐵定要來看看是哪家的姑娘,她那嘴皮子和趙夢瑞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管事的一副明白的眼神,“五少爺放心,小的會按照您的吩咐交代的?!?p> “好,去吧。以后好處少不了你的。”趙冠洲揮揮手,管事的立刻快步離開。他借此將門虛掩上,然后回到俞明枝身邊,“小姐再來看看我這幾幅字畫吧?”
俞明枝湊過去看,這幾幅和最先一幅畫的毛病一模一樣,甚至其中一張五彩斑斕,根本辨不清他畫的到底是什么。
趙冠洲得意道:“這幅畫的是鳳凰,你看這尾羽……”
俞明枝裝作認(rèn)真傾聽的樣子,然后悄悄地把桌邊的一支新毛筆蹭到地上。
她剛要附身去撿,趙冠洲攔住她,“怎敢勞煩小姐,還是由我來吧?!?p> 說著,他蹲下///身子去撿,然后看到一條沾著血跡的破布夾在抽屜上,隨著他動作帶起的風(fēng)而飄搖幾下,“這是什么?”他好奇的扯出布條,抽屜也隨之被帶開一些,不料一陣陣青煙從縫隙里飄出來,噴了他滿面。
“這是……”他感到腦子發(fā)暈,捂著額頭。
俞明枝驚了一下,連連后退。
同時,珠兒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疾奔而來,看清趙冠洲的模樣后,抓著俞明枝的胳膊,越到通風(fēng)的門口。
楊潤還在看古琴,絲毫沒有覺察到身后的事情。
因?yàn)樗拷翱冢酂煆浬⒌姆秶鷺O小,所以珠兒暫時沒有管她。
再看那趙冠洲,捂著額頭,身子?xùn)|倒西歪,“怎么突然頭暈的厲害?”
他哼哼唧唧,伏在地上喘氣,模樣看起來卻不痛苦。
俞明枝蹙起眉頭,萬幸她剛才本就沒有意思親自打開抽屜,否則中招的就是自己了。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她問道。
珠兒道:“依奴婢所見,該是迷魂香一類的東西,并不會要人性命。想來趙尚書令也是希望能活捉刺探他書房秘密的人,好從其中拷問出更多秘密?!?p> 俞明枝又看了看已然不省人事的趙冠洲,“讓他這么昏著不是辦法,而且那個下人不知道會不會聽他的話在趙仲面前說謊。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p> “可是,能取哪里躲著?”珠兒犯難了,這里畢竟是趙家。
俞明枝道:“你輕功好嗎?要不我們躲到假山上的小亭子里。”
珠兒一笑,“小姐好辦法?!?p> “好琴好琴,我要是能有一副,做夢也能笑醒!”楊潤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回過頭就看到癱軟在地的趙冠洲,嚇了一大跳,趕緊跑到俞明枝身邊,“這是怎么了?”
“趙公子無緣無故暈過去了,我叫珠兒帶他到外面吹吹風(fēng),興許能好些?!庇崦髦﹄S口敷衍道,也不管楊潤會不會信這荒唐的言詞,示意珠兒背上趙冠洲離開,她拉著楊潤的手緊隨其后。
她們剛回到紫藤花架下,就看到之前那名下人帶著一個中年貴婦急匆匆的走來,從面相看應(yīng)該是趙冠洲的母親。
趙夫人面帶隱隱怒色,從紫藤花架前走過。
俞明枝她們躲在一排茂密的藤葉后面,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