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問罪
…
青天白日
,萬籟俱寂,天地之間空曠而廣闊,肅穆的王府格外安靜,房間里只有小毛刷劃過手心的黏膩聲。
懷里的人垂著頭,一頭黑絲遮住耳旁,將她的臉遮住了大半。
楚錦燁的手寬厚,掌心很暖,指尖卻有些冰涼,原本以為這個(gè)久經(jīng)沙場的男人動(dòng)作會像他這個(gè)人一樣,霸道,果決,沒想到卻輕柔耐心的很,她沒有感覺到多少疼痛,反而…掌心還有些刺癢。
“王爺為何要來?”湯昕雨悶悶的語氣透過被子傳出。
凝視手心里上下?lián)u擺的刷子,垂眸繼續(xù)說道,“…三番兩次趕我出府,最后再安排一條死路,現(xiàn)在又救我,王爺?shù)南敕▽?shí)屬難猜?!?p> 當(dāng)初,她認(rèn)為九王府是這偌大的安城中最大的保護(hù)傘,即使危險(xiǎn)也可一闖,只要防著他一人便可,好過湯府里的才狼虎豹,多的讓她應(yīng)接不暇。
楚錦燁磁性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以后不會了?!?p> 聽的湯昕雨不明所以。
什么叫…以后不會了?
正當(dāng)她想要追問明白時(shí),羽凡的聲音從屏風(fēng)的另一側(cè)傳出。
“千歲爺,陛下來了,和湯大人一起上門要人。”
楚錦燁拇指輕輕的磨砂她的手腕,低聲詢問。
“要和本王一起嗎?”
湯昕雨看著被元氏踩傷的手背,嘴角展露苦笑開口。
“自然?!?p> …………………
九王府院落,元氏和湯芹芹被人帶出,元氏已經(jīng)傷痕累累,衣服也是破敗不堪的模樣,帶上來連跪的力氣都沒有,直接趴在地上,見到湯毅,淚流滿面哭泣吶喊。
“老爺!救我…快救我,帶我離開這里,我快要堅(jiān)持不住了…老爺……”
凄涼的喊聲和悲慘的模樣讓人看著著實(shí)覺得可憐。
湯芹芹相對周身沒有一點(diǎn)損傷,經(jīng)歷一夜,只是面容煞白,眼睛紅腫布滿血絲,身體顫抖的厲害,仿佛看到極其恐怖的一幕。
害怕且萎縮的望了一眼湯毅和楚安的方向,顫抖的唇微張想要道些什么,卻看到正前方湯昕雨依靠著湯昕雨緩緩而來,她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目光凝視著楚錦燁搭在湯昕雨肩膀上的人。
那本該屬于她的位置!
湯毅悲痛的看著自己的妻女,痛心不已,轉(zhuǎn)而跪在楚安面前,俯手而立。
“陛下,請陛下為臣做主,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千歲爺假公濟(jì)私,抓我妻女,私自刑罰,如此行事,難道您不管管嗎!”
楚安眉頭微撅,在想如何處理此事,后方便響起一個(gè)虛弱的聲音。
“湯大人說的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p> 轉(zhuǎn)身,就見面無人色走路都不穩(wěn)當(dāng)?shù)臏坑辍?p> 微微一驚,卻還是先道了一句,“皇叔,湯大人…”
“臣知道?!背\燁打斷他想要解釋的原因,對站在院子中的趙彥道,“給陛下看座?!?p> 趙彥回予,“以讓下人準(zhǔn)備,請陛下和王爺稍等片刻。”
湯昕雨行到楚安面前,跪在他的身前,低下腦袋。
“陛下,此次行事皆因小女所起,王爺是為小女申冤之人,沒有什么假公濟(jì)私之說?!?p> “你在胡說些什么!”湯毅在一旁有些激動(dòng)道。
楚安有些心疼她此般我見猶憐的模樣,伸手想要將她扶起,一邊開口。
“此事朕自然相信皇叔的,你先…”
話未完,手未身,單單只是彎了腰。
一個(gè)人影便直接上前將湯昕雨抱起。
“坐下慢慢說,許久沒斷過案,向來手起刀落,性子急?!背\燁抱著湯昕雨落座,隨后對楚安言,“陛下多擔(dān)待?!?p> 楚安張開的手捏成拳垂在腹前,轉(zhuǎn)身卻笑道,“皇叔哪里話,你從來不出錯(cuò)?!?p> 隨后坐在了楚錦燁身旁,眼神卻瞟了小聲低語的兩人。
湯昕雨,“你抱我干什么?這么多人,王爺請自重把我放下來?!?p> 楚錦燁:“你想讓本王站著?”
湯昕雨,“我站著!我站著!”
楚錦燁:“不許。”
湯昕雨:“你…”
楚錦燁:“安分些?!?p> 看著兩人,他心里有些隱隱發(fā)堵。
看向湯毅,“湯大人請起,你將來龍去脈說給皇叔聽聽,看是否從中有誤。”
“是?!睖銣?zhǔn)備起身。
楚錦燁卻開口道,“跪著說,本王不喜別人站的高說話?!?p> 湯毅就一只腳起,一只腳跪,看向楚安。
“…皇叔說的是?!背勃q豫一會開口附和。
湯毅只得跪在地上,心里卻七上八下,朝堂紛說,陛下不敢忤逆九王爺之話,更像是這天下的主人,如今看來,八九不離十,那他找陛下為自己做主,恐怕是個(gè)錯(cuò)誤。
“…前日小女回府,因奶娘之事劃傷主母胳膊,臣問詢此事,小女卻不知所錯(cuò),還有忤逆不孝之舉,臣罰其跪在院中思過,昨日回府時(shí),千歲爺帶領(lǐng)重兵包圍湯府帶走了臣的妻女,任憑臣如何請求都不肯告知,今日才會勞煩陛下為臣做主。”
湯毅徐徐道來,隨后目光定格在依偎在楚錦燁身上的湯昕雨道,“臣知小女已是千歲爺?shù)娜?,可自古以來,父?yán)子孝,父親嚴(yán)格管教子女,子女依順孝敬父親,難道有錯(cuò)?”
父親嚴(yán)格管教子女,子女依順孝敬父親。
好一個(gè)父親嚴(yán)格管教子女,子女依順孝敬父親。
湯昕雨心中悲憤,此刻,他依舊在暗示自己,無論他們對自己做了什么,做為子女應(yīng)當(dāng)孝順。
元氏有傷,她身上的呢?湯芹芹受嚇,怎么不看看她是否有恙?
湯毅的聲音卻還在此起彼伏,滔滔不絕。
“………千歲爺因此遷怒臣的家人,嚴(yán)刑逼供,不成人樣,臣難道要視而不見?陛下也視而不見嗎?”
他說的慷慨激昂,句句在理。
元氏的哭聲如雷貫耳,湯芹芹的模樣我見垂憐。
“王爺,請放妾下來…”湯昕雨垂眸冷聲道。
這次楚錦燁依了她。
“…湯大人,你看看我這雙手…”她行到湯毅面前,將滿是傷痕的手放到他面前。
皮肉未分離,卻皮是皮,肉是肉,僅僅一點(diǎn)細(xì)枝末節(jié)連接在一起,輕微可見白骨…
她問。
“……看看我的背…”
她轉(zhuǎn)身,將衣裳褪去一部分,裸露肩膀部分傷口。
原本棒棍所留之傷破了皮,傷口邊緣的皮膚腫脹泛白,輕微感染的跡象。
她的身上還有大大小小許多疊加的舊疤痕,有些陳舊,有些愈合的粉嫩,大大小小交織在一處,還未視人,這是她從小到大被打留下的。
她再問,“…還要看看其他地方嗎?”
湯毅默不作聲…
“…湯大人是要視而不見嗎?”湯昕雨穿好衣裳,原封不動(dòng)的用他的話,道,“…從小到大一直以來其實(shí)不是視而不見,湯大人怕是熟視無睹——置若罔聞——裝聾作啞——放任自流——才視而不見的,對嗎?”
………